闺中记_八月薇妮【完结】(5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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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师无法,咬了咬牙,乱摇头道:“罢了罢了,我招供了就是,这种破魂丹,因为禁忌太重,我只买了三份,大人不信,就找他们询问就是了。”

  清辉见他终于开口,便又叫他说那三个卖家是何人。

  药师道:“因我有些名头,有些药又古怪,也怕出事,所以只招徕旧客。而这种丹药,统共只卖出三批。第一个人,是京内舞月楼里的大管事,我跟他最相熟。”

  上次季陶然追查这种药,便也查到了舞月楼,也是这楼里的大管事指点去鬼市上找这药师的,可见不错。

  药师又道:“另一个是京内有名的富商葛老爷府里的管家。至于最后一个人,虽这几年向来跟他从来有些jiāo易,只不过他从来并不表明身份,只说姓‘千’,不过有一次他付钱的时候,无意中带出了一片腰牌,我当时看了一眼,却认得是……”

  药师面上流露不安之色,看看左右,才道:“那像是恒王府的腰牌。”

  清辉正等着回答,听说“恒王府”,心中不由也一跳:“你确信?”

  药师道:“虽不敢十分确信,也总有六七分。”

  清辉道:“他们都买了多少药物,你再说来。”

  所有进账跟售出,那药师却都记在一本烂册子上,先前卫铁骑将他拘来的时候,将他随身之物也搜检了许多带来,虽看过那一本册子,却是西域的字,且写得宛若天书,旁人是万难懂的。

  当即翻出来,便又把各人分别买了多少分量的药都jiāo代过了。

  药师禀明后,又道:“大人,小人已经将所知的尽数告知了,原本就是怕这药惹出祸患,所以只卖了这三个相识多年的人,也都是叮嘱过禁忌,何况这多年来jiāo易,也从未出事,哪里想到这次如此呢?请大人看在我知无不言的份上,从轻发落。”

  清辉命人将他带下。便看主簿的录供:这青楼的管事已经撇除,从查到舞月楼的时候,这管事就将所买药物几何,用了几何,都一一招认,数目不差分毫。

  接下来是那葛姓的富商,即刻命把那管家传来,当场拷问,立时也招供无误。

  剩下的,便是恒王府的这位神秘客了。

  虽看似有些模糊不实,幸而这个“千”姓极为罕见,若这人自以为药师不知他的身份,大意用了真实的姓,自然便好找了。

  清辉回到公房内,正卫铁骑前来,听他说罢,笑道:“怎么我问他,他只装聋作哑地不说,连要拷打都不肯招认,宛如锯嘴的葫芦般。轮到你一问,他就这般乖巧地说了呢?这厮倒也是看人有高低的。”

  当即便去查那恒王府的人,果然很快有了消息,——这恒王府里,原本的确有个姓千的长随,却是在世子赵涛身边儿的心腹人。

  清辉得知,心中忖度:赵涛跟保宁侯向来jiāo好,若是赵涛得到了这破魂丹,送给了柳纵厚,然后柳纵厚又给了阮磬……

  而以赵涛跟柳纵厚的关系,就算赠药,一定也会将这要命的禁忌叮嘱清楚。

  那么问题便是,若此案真的是柳纵厚所为,他到底是故意要害死阮磬,还是“一不小心”忘记告诉他禁忌了?如果是前者,他又为什么要杀阮磬?

  卫铁骑道:“我本想直接将姓千的带来衙门,又有些怕打糙惊蛇,你觉着该如何是好?”

  清辉道:“我也是一样想法。先不要惊动他。”

  便把自己的推测同卫铁骑说明,道:“按照这药丸的线索来看,柳纵厚果然跟阮磬的死脱不了gān系,问题是……他杀人的动机是什么?”

  说了这句,心中却悄然想到:“当初还疑心阮磬跟宫内旧事有关,差点儿查错了方向,这一次,却又给六爷说中了……”

  一声叹息,微微苦笑。

  卫铁骑咽了口唾沫,摸摸头道:“他们两人不是向来jiāo好的么?如何竟翻脸相杀?再者说,阮磬还是禁军,难道他就不怕事qíng败露?有什么天大的仇恨,要冒着诛九族的罪来杀死同僚?”

  卫铁骑本是因这杀人者的凶顽,一时感慨。

  不料清辉听了,遽然色变:“你说什么?”

  卫铁骑道:“我、我说……我随口说说罢了,未必真的诛九族,何况这保宁侯跟恒王府是有亲的,若真攀扯九族,连圣上也都……”

  卫铁骑抬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自笑道:“呸呸,越说越不像话了。”

  清辉直直地盯着卫铁骑,有些不大肯相信,又有些惊心动魄,浑身战栗。

  按理说,阮磬跟柳纵厚是那个关系,两人不至于有什么天大仇恨,柳纵厚那样的身份,何苦如此想不开。

  除非,他有个必须要杀死阮磬的原因。而且……让柳纵厚不怕“诛九族”的恐吓。

  卫铁骑见清辉脸色不对,便咳嗽道:“我信口乱说的,你怎么这般模样……”

  清辉不答,反而叫房中伺候的书吏且都退了。

  清辉问道:“圣上行猎,要几日才回?”

  卫铁骑道:“要三日,怎么了?”

  清辉来回踱了两步,眸色冷幽,心中想:“太子殿下,静王殿下,六爷,甚至连几位大人都一并跟随,京内……”

  卫铁骑道:“清辉,你怎么了?”

  清辉蓦地抬头,道:“我、我有个不好的预感。”

  卫铁骑问道:“是怎么?”

  清辉这一句话,却仿佛千钧之重,卫铁骑催问道:“到底是怎么样?”

  清辉道:“你派人悄悄地盯着恒王府跟保宁侯府,看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异动。”

  卫铁骑皱眉:“你……”

  他们此刻查的自然是阮磬的案子,虽然如今查到了恒王府,但若说为了此案,分别盯着两府的行动,却仿佛有些“小题大做”,且清辉的脸色神qíng,竟似万般凝重。

  清辉见他满目疑惑,便低低唤道:“卫叔叔……”

  卫铁骑一怔,清辉抬手在他手腕上一压,低低说道:“如今京内可空的很呢。”

  卫铁骑再粗豪,这一句的弦外之音却也终于听了出来:“你的意思,莫非是说恒……”

  想想阮磬跟柳纵厚的关系,再想想柳纵厚跟恒王府,瞬间紧闭双唇,也毕竟不敢说出口。

  两人相顾不语,明明是秋高气慡时节,却觉着肃杀沉重,几乎艰于呼吸。

  清辉查明了破魂丹这条线后,本想立刻传柳纵厚来问,可如此一来,必然要牵扯到恒王府,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谁知又会引出什么来。

  在这皇帝跟文武重臣都不在京内的时机,贸然行事,自是不智。

  但若是坐视不理,谁又知道会不会再生出更大的祸事来?

  清辉思来想去,正吩咐书吏备轿,却听人来报说:“刑部的周爷来了。”

  清辉止步,却见周天水快步走了进来。

  天水一见他便笑道:“方才听你说备轿,是要何处?我来的不巧么?”

  清辉道:“巧的很,我正要去刑部。原来你在,那就好了。”

  天水道:“找我是有什么事?”

  清辉迟疑了会儿,道:“我有一件心疑的机密大事,想要找个人去告知父亲。”

  天水仍是笑眼弯弯,道:“是么?我也正有一件事要说,不如你先。”

  城郊,兰剑行宫。

  行猎的第二日。

  清晨,天濛濛亮,因太阳未升,山间的云雾蔓绕,亭台楼阁,若隐若现,穿行其中,宛若置身仙境。

  夜间,赵黼又起来过两次,一来查看禁军防卫;二来,牵挂皇帝的“病”,便往皇帝寝殿问询端详。

  却得知太子一直都在里间伴驾……这一夜竟未出来过。

  因雾气浓重,侍卫们几乎看不清对面来人,赵黼从台阶上跳上,冷不防,惊得众人忙举枪喝问。

  听见赵黼的声音,才都松了口气,笑道:“殿下如何又这般早来了?”

  这些人却是才换过一班的,知道先前赵黼才来巡查过,也不知他一夜里竟睡了多么点儿,可偏看着意气风发,毫无倦色,叫人又敬又爱。

  赵黼拍拍侍卫的肩头,便往寝殿去,影影绰绰见殿门口站着几个人,不知在说什么。

  走近了,才见是王治,正吩咐几个小内侍什么话。赵黼道:“王公公。”

  王治抬头,忙躬身道:“殿下来了?”

  赵黼道:“圣上醒了么?我父王可还在?”

  王治道:“圣上有些劳累,方才还在困睡呢,太子殿下一片孝心,不忍离开,正在里头伺候。”

  赵黼道:“我进去瞧瞧。”

  王治张了张口,还未出声,他已经走进殿中,王治向着内侍们挥挥手,转身跟了入内。

  赵黼负手而行,进了内殿,便嗅到一股龙涎香的气息,混杂着药气。

  隐约是赵世咳嗽了声,除此之外,整个内殿再无杂响,静得有些反常。

  此刻王治从后赶了过来,道:“殿下,让我看看圣上醒了不曾。”

  赵黼不置可否,王治已经头前而去。赵黼皱皱眉,随在他身后进了内殿,却见赵世斜斜靠在龙榻之上,旁边锦墩上坐着一人,正是赵庄。

  无端端地,赵黼竟松了口气。

  王治上前躬身道:“圣上,殿下来看您了。”

  赵世“嗯”了声,抬头看赵黼道:“听闻你昨儿来探了好几次?”

  赵黼行了礼,道:“心里惦记着,皇爷爷好些了么?昨儿很该让我留在这里伴驾才是。”

  赵世道:“太子在也是一样的。只是很辛苦了他些。”说了这句,眸色沉暗地看赵庄。

  赵庄垂着头道:“父皇言重了。”

  赵黼打量一眼,见赵庄脸色似有些泛白,心中疑惑是不是昨夜伴驾劳累了的缘故。

  皇帝却道:“你来的正好儿,朕也正有话要jiāo代,你上前来。”

  赵黼忙收回目光,举步走到榻前。

  皇帝抬眸看着他,苍老微深的双眼里竟泛出一抹利色,但却很快,皇帝闭了闭眼睛,叹道:“人老了,不中用了。”

  赵黼道:“皇爷爷如何竟说这话?”

  赵世笑道:“老眼昏花,jīng神也不比从前。难道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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