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说至此,坤地忽然色变,忙道:“都退出去!”
她忙戴起一副银丝手套,飞快将那铜葫芦从炉子上摘下,就在此刻,葫芦嘴处的白汽越发喷的急了,坤地忍不住咳嗽了声。
巽风见状,即刻拉着天水后退,天水哪里肯退,挣扎着唤坤地。
坤地双手捧着那葫芦,身形摇晃间,葫芦落地,铿地跌裂,冒出一股白烟。
白樘见势不妙,袍袖一挥,不退反掠了过来,身形立刻被那白烟笼罩,只嗅到一股极刺鼻的味道,熏人yù倒。
白樘猝不及防猛地吸了口气,要闭气已经来不及了,眼睛刺痛,流下泪来,模糊也不能视物,只摸索着找到坤地,运尽全力将她拉起。
却就在此刻,白樘只觉身上几处要xué有轻微刺痛感,浑身轻颤,耳畔听坤地笑了两声,低低说了句什么。
当时白樘以为坤地是趁机发难,谁知白汽瞬间消散后,却见坤地跌在地上,口角沁血,面如白纸,他撑着去脉上一试,竟已经没了气息。
坤地竟如此遽然离世,天水哭得死去活来,改日,便亲自护送坤地尸身回滇南。
巽风本要作陪,天水却不肯,也不理会他,巽风知道天水因坤地的死在责怪自己,但他并没有把无忧之事向白樘或者云鬟告知,只是白樘早心中怀疑罢了。
但巽风却也并没向她解释。默默地目送天水一身素服,护灵柩出城而去。
这日,白樘自请削职,赵世却并没即刻表态。
只在赵黼进宫之时,赵世同他说了静王妃跟白樘身边八卫之事,因问道:“照你说,该如何处置?”
云鬟已经把静王府内种种说明,只是八卫这节,却是才知道。
赵黼打量皇帝,赵世总不至于连如何处置都不知,只怕心中早就有定论了,如今不过是看他的手段罢了。
赵黼淡淡道:“静王乃是摄政王爷,王妃又是他的内人,所以静王妃之事,他必然有最好的法子。我便不多嘴了。”
赵世笑笑。赵黼道:“至于白樘,我虽不喜欢他,但这人是个最难得的,有那么一句话叫做‘瑕不掩瑜’,何况他若是有个‘御下不严’,那么皇上先前对于王治之事,又该怎么说?故而这件事竟不必计较,让他稳稳地做他的刑部尚书最好。”
赵世见他话中带刺,心中喟叹,未尝不叹息痛恨,只是不便流露。
听罢他对这两件儿的看法,眸中透出几分笑意:“好。”
赵黼回归才不多久,正是稳定人心的时候,白樘于朝廷跟民间的名望极好,若是擅动,于时局更为不好,何况赵黼的确言之有理,白樘这般人物,可遇不可求。
顿了顿,赵世又道:“静王先前来自请辞去摄政之职,朕已经许了。另外,白樘么……朕也是不yù治他的罪,反而想要嘉奖他,以他的资历,加他做个太子少傅,你意下如何?”
赵黼皱皱眉,心中到底有些……别扭似的。却终于道:“那自然是没话说,倒是我的荣幸了。”说了这句,便觉头顶又似多了个紧箍咒,咬牙咋舌,如吞huáng连。
赵世自然看出他的不qíng愿,但竟能应承,倒也难得。
因和颜悦色道:“还有一件事儿,朕已经在催礼部光禄寺等,快些筹备你的大婚典礼……”
本来因赵庄之事,要多等些时日,只是赵世无法出口的是,他已经有些等不得了。
是以亲眼看着赵黼成婚……已成了皇帝最后的三个心愿之一。
何况,本朝也该有件大大的喜事,来洗刷过去一年内的种种血色风云了。
赵黼听了这句,面上才终于透出些许笑容,若说方才似吞huáng连,此刻却如吃了蜜糖。
这数日,京城内处处张灯结彩,人人喜气洋洋,一来迎接元夕,二来,也是为皇太子大婚之期。
第527章
因婚期将近,云鬟不便再往东宫去,只留在谢府, 宫内也有许多嬷嬷、宫人前来,打理府邸,准备器具, 陪伴并教导大婚之日的礼仪等事。
云鬟先前是惯了每日去刑部坐班的, 后来因为赵庄之事辞了, 又兼京内风诡云谲, 她惦念赵黼, 一边儿又应付宫中等事, 也无闲心再想别的,倒也罢了。
如今赵黼回归,一切迎刃而解,并没有多烦心之事,竟似陡然闲暇下来了, 让云鬟大觉不适。
虽然那些宫内的嬷嬷等对她都甚是尊重和气,耐心教导,云鬟也一一遵从学习,然而心里却实在是无聊不耐的很。
这日,忽报大理寺白少卿前来拜访,云鬟许久不曾见过白清辉了,闻言心中甚喜,恨不得即刻奔出去相见,脚步才动,便听得旁边一声咳嗽。
原来这会儿,周围宫女嬷嬷们林立环绕,监督她的礼仪行止,一双双厉害眼睛看着。
云鬟止步,心中忖度:若请清辉入内,却又如何能自在说话。
因此云鬟便道:“请各位暂歇,我会客过后再回。”
其中两人对视一眼,一个陪笑道:“姑娘再过不几日,就是太子妃娘娘了,身份尊贵,这会儿相见外男,似是不大妥当的。”
这却已经是极婉转的提醒了。
云鬟心中咯噔一声,抬眸看去。
这些宫内的嬷嬷们,一个个自然是人jīng,早在被派来之前,就很听过云鬟的事迹,何况前些日子云鬟一直都在宫内住着,是以见过她的也自不少。
但相处过的毕竟极少,众人都听说她在刑部“如鱼得水”,又屡破大案,还当是个尖头利角的极厉害人物。
谁知这些日子来教导陪伴,却见她始终都云淡风轻,不管教导她做什么,她都从善如流地答应,从没有个为难脸红的时候,竟似是个极好脾xing、任由拿捏的人。
何况督着未来太子妃的言行举止,也自是她们的责任,故而这会儿见云鬟yù会外男,才忍不住出言劝阻。
云鬟倒是并没说别的,只是仍淡淡地扫了过来。
但就只是一个眼神,都不必她多说一个字,出言的嬷嬷心中微微发寒,她旁边一人本正也有一肚子的训诫要说,对上云鬟的眼神,那爬到了喉咙口的话,竟又生生地退了回去。
众人凛然胆寒,忙都垂首,不敢多言。
外间儿厅中,白清辉正等候中,便听门口有人喜道:“主子来了。”
清辉抬头看时,正见窗上映过一道纤纤淡淡的影子,不多时来至门口,两下里定睛相看,清辉心中哑然,瞬间不知该如何称呼。
素来习惯了云鬟男装的模样,乍然着裙描眉起来,几乎叫他不敢认,只是细看,才见那容貌神qíng一如昨日,气质亦仍如淡jú清竹,轻云和风。
不等他开口,云鬟已进门来,顺势屈膝万福:“劳你久侯了。”
听她以“你”称呼,清辉也一笑还礼,两人便分宾主坐定。
云鬟进门之时,就见清辉身边儿亦跟着个少年,着青布衣裳,梳着双丫髻,看着似是个书童跟班的打扮,然而鹅蛋圆脸,脸颊红润,双眼乌溜溜地盯着她,目不转睛地只顾打量。
云鬟自己是扮男装惯了的,只一眼便看破这“少年”乃是个女娃儿。
只是倒也稀奇,再想不通清辉身边儿怎会跟着这样一个姿色不俗的少女的。
清辉也发现了云鬟注意到身边的人,便回头对那女孩儿:“小凤,你到外头去自在玩耍,只不可走出这庭院。”
这叫小凤的女娃儿闻听,大眼睛里透出几分委屈之意,却也不敢如何,便答应着而去,临出门前,兀自依依不舍地回头,又深深地盯了云鬟一眼。
等她出门,云鬟方笑问:“这位是何人?我从来未曾见过?”
清辉也才带笑回答道:“这么说,殿下也未曾跟你说了?”
云鬟听说的有内qíng,问道:“跟他有关?”
清辉点头道:“先前无端端的,叫人把这个孩子送到我身边,说让我好生带着,我不知如何,又因殿下才回来事多,不敢烦扰,便只得从命,谁知到此刻还不曾来带回。”
原来这跟随清辉身边儿的,不是别人,却是萧天凤。
先前天凤自打跟随赵黼回到京中,赵黼因诸事繁忙,顾不上她,只安排两个侍卫好生把她看在客栈内。
天凤毕竟乃是辽国郡主,身份非同一般,赵黼也不愿这个跟自己有着淡薄血缘关系的表妹有个万一。
若天凤待他只是亲戚之意,留在身边倒也罢了,偏又了解天凤之心,何况之前还有阿郁一节。
近水楼台,瓜田李下,他虽然身端影正,却耐不住别人心邪。
赵黼是个心眼最多的,应付桃花的手段自也一流,先前有个张可繁“珠玉在前”,仍是给他轻轻松松祸水东引。
先前蒋勋在宫内不慎被赵黼所伤后,可繁越发明了心意,只因当时京内事多,赵黼又出了事,两人无心谈论私qíng。
后虽然因顾芍一事,又生出些许波折,但毕竟有惊无险。
近来年下,赵黼又正了身份,张可繁一力撺掇,蒋勋鼓起勇气,请了厉统领跟白樘为他的保山。
张将军见如此阵仗,纵不乐意也要欣然从之,何况早也从夫人口中知道可繁心许了蒋勋。
这一件儿,算来却也是赵黼引出的大好姻缘。
故而对待天凤上,赵黼便故技重施,他想把天凤安置在个妥当之处,让可靠的人看顾。
思来想去,竟没有人比白清辉更可靠妥当了。
当然,硬把人扔给清辉,赵黼也是有些许私心的……
听清辉说罢,云鬟心中想了会儿,便不论此qíng,只道:“你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事?”
清辉见她盛装丽容,又想到很快便是婚期,便将来意压下,只说道:“并没别qíng,只是这小凤每每问我有关你的话,还时常打听我们在南边儿的事,又催我来找你,我也不知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何况也的确有些日子不曾见你了,便索xing来走一趟。”
云鬟早看出清辉yù言又止之意,正要再问,清辉却隐隐叹息道:“以后……大婚之后,只怕越发不能相见了。”
云鬟心中一动,想到方才内室嬷嬷们的劝阻,横生一股闷意。
正此刻,阿喜从外忙忙进来,禀告道:“主子,外头来了人……是,是崔侯府的人!”
云鬟道:“是侯爷还是小将军?”
阿喜的头摇的如拨làng鼓:“是崔老夫人!”
自从赐婚的消息传遍京内,有许多人坐不住了,其中最如坐针毡的,自然正是崔侯府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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