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_八月薇妮【完结】(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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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言语,挑出任何一句来都并没有大错儿,只是连在一起,意味却大不同了,倒仿佛于他们身上没有gān系,只是来福的不是似的。

  来福急忙道:“明明是你们……”

  谢二爷不等他说完,便拱手行了个礼,竟认真正色道:“原本是我们挑起来的,我替奎兄弟向这位小兄弟赔礼了。”说着,亲自捡起地上的铜钱,双手送上。

  张奎老程看了,互相对视一眼,使了个眼色,均是一脸看好戏的神qíng。

  果然来福越发怒了,脸皮紫涨:“谁要你的臭钱?”

  青玫皱眉看着,见谢二爷苦笑一声,倒仿佛受了委屈,叹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敢qiáng人所难。”复转头对青玫道:“请问姑娘是素闲庄之人么?”

  青玫不悦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谢二爷笑道:“如果是的话,那便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青玫警惕道:“这话从哪里说起?谁跟你是一家人?”

  老程在旁道:“素闲庄不是谢家的产业么?我们二爷,便是谢家的人,论理说起来,谢大小姐还是我们二爷的姑母呢。”

  青玫大惊,把谢二从头到脚看了一眼,半信半疑,皱眉道:“我伺候了奶奶几年,也不曾听说她有什么侄子,哪里又冒出个你来?”

  张奎听到“伺候”,便喝道:“你这毛丫头,且识相点儿,别这样无礼,二爷可是你以后的主子呢!”

  青玫哪里肯依这句?便瞪向张奎,啐道:“呸!好个张口就来,我还说你是个贼呢!莫非你当真就是贼了?”

  张奎愠怒,谢二使了个眼色,复对青玫道:“姐姐年纪小,没听说也是有的,我也是小的时候才见过姑母一面儿,记得谢家有个老仆人,叫做陈叔的,如今可在庄上?他大概认得我,且领我去一见便知。”

  青玫见这三人来历可疑,举止粗鲁,本不愿理会,然而谢二又说的颇有根底似的,倒是不好不睬,心中犹豫片刻,便道:“我们庄园不许外人出入,谁又知道你们是不是招摇撞骗来的,我且先回去通报一声儿,你们等着罢。”

  青玫说完,便拉着小狗儿,又冲来福使了个眼色,领着两人返回山庄,进门之后,“啪”地把大门关上了。

  进了庄子,小狗儿便自跑去见云鬟,青玫同来福两个匆匆去寻陈叔,将外头来人之事说了一遍。

  陈叔听罢,道:“奶奶果然有这么个侄子,不过多年不曾见面,连奶奶去世,他都不曾露面,如何这会子竟又来了?”

  来福兀自有些气愤愤地,道:“陈叔,这三个不像是好人。”

  陈叔思来想去,道:“话虽如此说,到底是亲戚,如今他既然来了,倒是不好拒之门外。”因忖度了会儿,便让青玫去把此事禀告云鬟。

  与此同时,那三人等在庄门口,见这庄园颇大,门口两个石头狮子镇守,墙边一溜儿栽种许多垂柳,随风婆娑,透着清净雅致之意。

  张奎啧了两声,眼中透出急切之色,竟对谢二爷道:“二哥,还在这里gān等什么,不是说这庄子内顶用的人不多?咱们直接进去就是了!”

  谢二闻言,便哼道:“行了,你也太躁了些,有道是qiáng龙不压地头蛇,你且留神,别坏了我的好事。”

  老程也道:“奎爷就是这样急吼吼的,不太像样,咱们既然来了,慢慢地摆布……还怕这谢家的上下产业飞了不成?”说到这里,忽地猥猥'琐琐地笑道:“方才那丫头倒是有些动人之处。”

  谢二微微眯起眼睛,笑而不语,老程又咂嘴咋舌地说道:“花儿虽好,就是有刺儿,只怕扎手……”

  谢二听到这里,才冷笑着瞥了素闲庄门首一眼,慢慢道:“他日我成了这儿的主子,还愁那丫头不落在我的手中?到时候……只怕她还上赶着呢……”

  老程跟张奎闻言,两人面面相觑,仿佛想到什么好的,均都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第6章

  且说小狗儿飞跑进内院,见云鬟坐在窗下,手中擎着一本书,正看得入神。

  听见脚步声响,云鬟抬头,见小狗儿脸红带汗而来,便笑问:“跑什么呢?”轻轻将书放在桌上。

  小狗儿一腔气恼,进了屋内,便把方才的遭遇又说了一遍,云鬟听罢,并不觉惊愕,点了点头,只问:“你跌了一跤,可伤着了么?”

  小狗儿摇摇头,嘟着嘴说:“并没伤着,只是可惜豆腐都给他们弄坏了,还有来福哥哥的脸被打的紫了一块。”

  云鬟把自个儿面前的金丝卷推到小狗儿跟前,劝他吃一个。

  小狗儿同她说完之后,心里方好过了些,见状便拿了一个金丝卷咬着吃,又看见云鬟跟前的那本书,上头虽有几个字,他却一个都不认得。

  小狗儿便睁大双眼,问道:“这是什么书?凤哥儿你认得字了么?”

  云鬟笑着摇头,从旁边的针线筐内拿了一块儿帕子出来,把书皮盖了,垂眸浅笑道:“认不得几个,我也只是乱看罢了。”

  小狗儿吃东西的当儿,云鬟便在心底回想今日这来的三人,她的确是记得有这样一件事,只是不上心罢了,何况很快……青玫出了意外后,她因那日不合正看见青玫惨死之态,当场晕厥,此后昏昏沉沉地病了多日。

  等她病愈之后,就再也不曾见过谢二张奎等,曾随口问起过rǔ母,rǔ母也只说他们自行去了,如此而已。

  然而那时的崔云鬟,不过是个六岁的孩童罢了,懵懵懂懂,又怎会明白谢二几人忽然来至庄园的用意?无非当他们是并不熟悉的“远亲”。

  可此刻的云鬟,历经侯府王府那样虎xué龙潭似的地方,见识过多少形形色色的人物,下到狡奴,上至权臣,眼光心思早就非同昔日可比。

  如今回头再想这三人,哪里还够看呢?不觉哑然失笑。

  云鬟思量之时,早把谢二老程张奎三人的形容举止在心中想的明白,此刻虽不曾碰面,却已经跟碰面没什么两样了。

  柔嫩的指腹无意识地抚过帕子底下的书册,云鬟心道:“谢二那人,浮言假笑,目光闪烁,显然是个内怀狡诈之徒,并非善类,他忽然来到庄上,且赖留多日,自然意有所图,为何后来竟悄然无声地离开了呢,难道……”

  正小狗儿吃好了,云鬟便同他一块儿出门,往前而去。

  此刻陈叔已叫人请了谢二等进来,正在厅内叙话。

  起初落座,提及谢氏去世之事,谢二先假意哭了两声,道:“因山水相隔,竟不知姑母亡故,并未及时赶来尽孝,实在惭愧。”

  陈叔见他落泪,想到谢氏故去,也觉怆然。

  谢二趁机道:“此番前来,便要一尽子侄之心,必要为姑母守上三月的灵,让她老人家在泉下也觉安慰,知道谢家尚且还有人在呢。”说着又拭泪。

  陈叔闻言愕然,便道:“这个却是不必了,二爷有此心便好,不必真的在这种偏僻乡下地方耽搁,免得误了您的大事。”

  谢二摇头道:“为姑母尽孝,自然是我眼下最大之事,何况……如今这庄园内,都没有个正经主事的谢家人,我自然是责无旁贷的。”

  陈叔听这话越发意有所指,心里不安起来,因说:“二爷且不必cao心了,这会子小主人在庄内,何况奶奶临去早就将各种事宜jiāo代清楚,我们都会尽心竭力伺候小主人的。”

  三人闻言,脸色各异,老程笑道:“听闻夫人原本嫁的是京内的人家,我们到底不知道底细……不知究竟是哪个高门大户的呢?”

  陈叔因谢二毕竟是谢家子弟,他身为奴仆,自然恭敬三分,老程张奎毕竟是外人,便差了一层了,如今听老程话问的唐突,陈叔便沉了脸色不答。

  谢二狡狯,察言观色,立刻明白其意,故意道:“这两位都是我的生死之jiāo,陈叔但说无妨。”

  陈叔皱眉,昂首冷道:“主子的事,很轮不到我们奴才在背后说三道四。”

  老程跟张奎顿时大皱其眉,有些按捺不住。谢二见陈叔如此不识做,亦有不愉之色,正yù出声,陈叔却又躬身低头,说道:“虽然二爷有这份儿孝心,然而素闲庄人手短缺,老奴便只代主子多谢二爷来探之心,却委实不敢留二爷在庄上,一来未免招待不周,二来,因小主子如今在庄上,自然不便留这许多人在此。”

  三人听了,均在心底暗骂,张奎已忍不住,便起身来,指着陈叔喝道:“你这老杂毛,是什么意思!什么小主子老主子,如今谢家人差不多都死绝了,你所说的小主子,不过也是个外姓之人!哪里有资格掌管家私?咱们二爷却是真真正正的谢家人,这份儿家产,自然得是归在二爷手上,你的主子便只二爷一个!”

  他越说越是尽qíng,竟横眉竖目地又道:“咱们好言好语跟你说,你就该感恩戴德!要知道你若恭敬,二爷大发慈悲,便留你养老,你若敬酒不吃吃罚酒,便只一顿棍棒打出去,一个奴才罢了!”

  这一回,谢二却并没着实喝止,假惺惺说道:“张兄弟,不可这样无礼。”

  陈叔本来不想戳破这层窗户纸,免得大家面上不好看,不想张奎竟嚷嚷出来,看谢二的意思,自也是跟张奎一路的。

  陈叔气滞,料不到对方“图穷匕见”的如此之快。

  偏谢二装模作样道:“陈叔不必惊慌,我这位兄弟是有名的心直口快,你别介意才好。”

  陈叔冷眼相看,已经了然他的用意,现在素闲庄上,所有的不过是“老弱”而已,除了他跟林嬷嬷、青玫,底下只还有两个小厮跟小丫头罢了,只怕谢二他们就是看准了这点儿,故而软硬兼施,想要侵吞谢家家业。

  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此刻陈叔暗暗后悔,方才不该念在礼数qíng分等,把这三个煞神请进门来,如今他们三人摆明了是不肯轻易离去……倘若动起粗来,素闲庄也未必能占得了上风。

  谢二自然也是吃定了如此,故而越发有恃无恐起来。

  陈叔忧心如焚之时,忽见门口上有人来到,却是青玫丫头,站在厅边,敛着手道:“陈叔,小主子jiāo代,说二少爷远道而来给夫人尽孝,不能怠慢了贵客,已经传了厨房做中饭。”

  陈叔大为意外,回头看看这无赖几人,当下迈步出厅,把青玫拉到旁边,低声问:“真是凤哥儿jiāo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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