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大门就看到院子里黑漆漆的,唯独一个厢房里有一点半明半晦的烛火,映出两个女子抱在一起的剪影。
“何家兄弟?”四郎唤了一声。
何不满却像是没听见一样,涨红着胖脸,随手抽出门闩就往厢房里冲。接着,屋子里面便响起争吵摔打的声音。
叫一声没叫住,四郎提着食盒站在门外,眯着眼睛朝黑dòngdòng的院子里看去。
一个男声用着琼瑶剧男主的腔调说着:“不满,你听我们解释。”
何不满的怒斥断断续续地传出来:“滚你奶奶的蛋!你这不男不女的怪物……我娘以前不是这样的人,怎么如今忽然变了心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与那两个妖道是一路的。我见过你以前常常去迦楞山……再不走,我嚷嚷出来,谁都讨不了好!”
此时天已经全黑了,暮色四合,山里的夜风像一只怪shòu,在巷道里打着旋,发出呜呜的怪叫,怪吓人的。
而歌声混杂着风声,依旧在如水的凉夜里静静飘dàng。四郎忽然意识到,若说话人是李保儿,他此时究竟有没有为绿云的歌声所摄呢?
四郎听到那男声依旧柔柔地分辨道:“不满,大人的事,你小孩子家可能不懂。……你娘逃了出来,我却被班主抓了回去……在里面,我被他们日夜折磨,弄成了这幅模样……”
女子的低泣传了出来,瓜子西施哭着说:“勤哥哥,你别说了,是我对不住你,是我对不住你们毕家。你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如果当初不是为了救我,你已经逃了出来。”
“胡说!我娘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都是你,都是你这个yīn阳怪气的妖人!就是你在chūn社上,哄着我用些首饰镯子和我jiāo换瓜子炒货。必定是这些邪物迷了我娘的神智!先时我还觉得你是个好女人,却不知你居然是这么个畜生!”说着,何不满用力抢他娘手上的镯子,要往地下摔去。
一时争吵声,打骂声,女子的哭泣声乱成一团。不知什么时候,斜街忽然被山风chuī来了一层薄雾。于是,这座早就破落了的宅院像是被一层轻纱覆盖着。雾气中,何家屋顶上的野猫一只只增多,都鼓着亮得吓人的眼睛注视着院子里的动静。
除了野猫,何家隔壁的屋顶上还蹲踞着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四郎一眼扫过去,看清楚是谁的时候,立马吓了一大跳。
是呆行者。他消瘦的身形在夜色中看上去就像一只奇怪的大雕,收敛着翅膀耸立在树顶上,目光炯炯有神地注意着自己的猎物。他的身边还蹲着一个小一号的身影。是今天下午跑出去便不见踪影的小白喵。
在明亮的月华下,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仿佛坐在一轮满月之中。上下寂寂无声,唯有一个女声独自投入地唱着一幕热闹到凄凉的戏。
这场景带着一点残缺的美,又有那么一丝丝恐怖缠绕在观者的心头。
四郎在门外站的脚都酸了,里面的人压根不搭理他,兀自吵得不可开jiāo。四郎见道士总不动手,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站在这里影响了他发挥。百无聊赖的站了一阵,四郎便打算先家去。
就在这时,何家里面忽然传出何不满的惨叫声,然后是瓜子西施那仿佛要刺破人耳的尖叫,歌声戛然而止。四郎悚然回头,只见何家窗户上闪过一道黑影。
☆、174·莲子缠9
四郎站在门边,听到何家的厢房里乱成一团。一道黑影在窗户上一闪而过。
“吱嘎。”厢房门被大力推开,何不满头磕破了,脸上有纵横jiāo错的一道道血痕。他被什么东西追赶着,踉踉跄跄的往这边跑,手上还拿着从瓜子西施手里抢过来的白玉镯子。
刚才在房间里,几人起了争执。何不满抢过瓜子西施手上的玉镯正要往地上摔,原本伏在李保儿怀里那只看似乖巧的huáng猫就跟疯了似的,跳起来往他脸上扑。猝不及防之下,何不满急退几步,一下子就摔倒在地,头上也被磕了个大口子。还被那畜生在脸上抓了一把。
何不满手里没有弹弓助威,一时被这只古怪的野猫追得满屋子乱跑,最后还是他娘替他挡了一挡,才得以逃出门来。
huáng色的大野猫却如幽灵般,影随形地跟着他背后追到了外面院子里。
何不满慌不择路的跑过来,看见四郎提着食盒站在那里,眼睛一亮,哧溜一下子钻四郎身后躲了起来。还轻轻推了四郎一把。
四郎感到一道黑影带着一股浓重的焦糊味往自己这边bī了过来,像是米饭煮糊了,又像是肉烤得焦黑的味道。借着天空中撒下的月光,四郎看清楚了,是那只huáng乎乎的怪猫!正张牙舞爪的扑过来。带来一股股熏人欲呕的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