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娇_不语安然【完结】(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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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氏笑道:“老夫人言重了,媳妇既是方家的人,养育方家后人本是份内之事,何言辛苦。”

  到了傍晚,方永庆得了消息匆匆赶到荣禧荣,老夫人将前因后果说与他听,要他休了程氏。

  方永庆听完跪下:“求母亲念在程氏为方家开枝散叶的份上饶了程氏。”

  他见老夫人把脸扭到一边,只得继续求道:“念儿子的生母去的早,没怎么享受到母爱,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自己的家,程氏虽然不贤,倒底是五个孩子的生母,把她赶出方府,五个孩子重复儿子幼年时所受的苦楚,这实在是儿子不想见的,还望母亲格外开恩,也是为自己积福。”

  老夫人暗地咬牙,难怪人说斩糙要除根,当初害死方永庆的生母薛姨娘时就应当连这孽障一并铲除,现在这个祸患似乎查到了什么,不然不会无端说出让自己积福的话来。

  她换了个坐姿道:“你虑的极是,既这么着,你且将程氏领回去好好教导一番,吉祥如意四个孩子还是由她养育,凝烟就jiāo由你嫂嫂抚养吧。女孩儿比不得男孩儿,失了教养,大了嫁到别人家,丢的可是咱们候府的脸。”

  方永庆应了一声喏,退了出去。

  第二天,许夫人亲自去芷晴院接凝烟,方永庆对她长揖到地:“多谢嫂嫂了。”

  许夫人得体应对:“一家人休说两家话。”

  一夜之间,程氏憔悴了不少,争qiáng好胜的心也死了一半,倒底是做母亲的人,一心只想为自己的儿女好,即便凝烟为了自保,推她当pào灰,她不仅不恼,反而觉得女儿小小年纪有如此心计,颇感欣慰。

  她一遍又一遍抚着凝烟的头发,千叮万嘱道:“要好好听你伯母的话。”

  凝烟替她擦去眼泪,天真烂漫道:“姨娘放心好了,伯母会像姨娘一样疼烟儿的。”说着,走到许夫人的身边,拉住她的手,仰着小脸对她笑。

  许夫人见程氏不舍,道:“弟妹若是想烟儿了,尽管到慧兰院来看她。我也会隔段时间叫烟儿来看你的。”

  吉祥如意四兄弟和子辰站在一旁,子辰望着许夫人似有话说,可待许夫人看向他时,他又把脸别向一边。

  凝烟随着许夫人走出很远,程氏还倚门翘望,心里溢满了担忧。

  第十六章 失手

  凝烟到了慧兰苑,端的乖巧懂事,许夫人收拾了西厢房给她住,另拨了两个二等的丫环雨荷、雨桐供她使唤,她待两个丫头以姐姐之礼,非常恭敬,便是两个丫鬟有时照顾不周,她也从不报怨,更不曾背着她二人到许夫人那里告黑状。

  每日一醒来,梳洗完毕,便到许夫人房里请安,吃过早餐,又和许夫人一起去给老夫人请安,其余的时间便是逗着若谖玩。

  起先,只要凝烟一靠近若谖,许夫人就非常防范,可是一次次观察中发现,凝烟对谖儿不仅没有恶意,反而是真心疼爱这个小妹妹。

  就连若谖自己,一开始凝烟一接近她,她就放声大哭,到后来也渐渐喜欢上了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果然家庭教育很重样,小孩子有样学样,跟着恶鬼学害人,跟着菩萨学念佛。

  好不容易熬过七个月,若谖装做无意识的完整地念了几句诗经,雨荷雨桐惊喜万分,连忙告诉了许夫人,许夫人喜难自禁,谢道:“多亏你们费心教谖儿。”就连红梅白梅也笑说:“每次教小姐说话,见她只是凝神听,却从不学舌,以为她是那种非要长到门栓高才会说话的小孩儿,没想到她原来是在心里默学。”

  谁也没留意一旁的凝烟正恨意十足的瞪着雨荷雨桐。

  许夫人忙抱了若谖献宝似的到了老夫人跟前,难掩喜色道:“老夫人,谖儿会说话了!谖儿,把刚才念的诗经念给老夫人听听。”

  整屋子人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有惊奇的、讨好的、嫉妒的、艳羡的,却独独没有若谖在前世妈妈的眼睛里看到的那种发自内心的欣喜。

  或许是自己的错觉,若谖想,至少老夫人是真心疼自己的。

  她望着老夫人,只觉她的目光深隧,她没法看透,但是笑容却是温暖慈祥,心中释然,于是不负众望张嘴诵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其实她还能背下去,她在前世的母亲也曾望女成凤,从三岁起就训练她国学,指望着她凤翔九天,谁曾想,一腔心血付与东流水,她连打鸣都不会,更遑论展翅高飞……咳咳,前尘往事不提也罢。虽然后文如梗在喉,若谖还是刹住表演yù,前车之鉴,一定要低调。

  她闭嘴有一会子了,那稚嫩动听的声音余音绕梁,众人皆屏息回味,良久,她父亲的一位侍妾赵姨娘一脸夸张的惊叹:“谖儿如此聪慧,未来必不同凡响。”

  另一个温姨娘巧笑嫣然:“等到我们谖儿大了,不知哪位有福的君子求了去呢!”

  老夫人一言不发的盯着温姨娘看,多嘴的温姨娘脸上做作的笑容一点点垮掉,表qíng惨不忍睹。

  老夫人脸上写着“燕雀焉知鸿鹄之志”道:“我们谖儿岂是能随便给了人去?”

  若谖不在乎以后会嫁谁,反正那是很遥远的事,现在她只想能够光明正大的开口说话,虽说她话少,但是做为一个健全的人还是希望能与他人用语言jiāo流,装哑巴什么的实在不好受。

  温姨娘正不自在,不经意看见了凝烟,顿时眼睛一亮,道:“我记得烟儿是一岁多开始说话的,当时我们还都夸她聪明,现在跟我们谖儿一比,原来是笨的。”

  众人立刻附合。

  若谖听着那些话语都觉得刺耳,只怕凝烟听到心里难过,她同qíng的向凝烟看去,她却是笑咪咪的说:“我也觉得谖妹妹好聪明,无人能比。”

  老夫人看着高兴,转头对翠玉说:“前儿有人送了两盒彩泥人儿,你拿出来,给谖儿和烟儿一人一盒。”

  翠玉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不一会拿着两个雕花檀木盒走了进来。

  众人眼都看直了,光是这檀木盒子已是价值不菲,里面装的彩泥人只怕更值钱。

  翠玉先走到若谖跟前,将两个盒子都打开,摆在她的面前,笑着问:“谖小姐要哪一盒?”

  盒子里的彩泥人做工jīng巧,栩栩如生,做彩泥的手艺人张师傅传说一年只做一百盒,所以奇货可居,因此彩泥人的身价非常高,像这样的彩泥人用这样珍贵的檀木盒子装着,至少三两金,够庄户人家吃上几个月,若非富贵人家钱多得发慌,谁会买了这玩意儿给小孩玩?

  若谖瞪着乌溜溜的黑眼珠指着那盒色泽鲜艳,仕女造型的彩泥人奶声奶气的说:“我要这盒。”

  一旁的凝烟抿了抿唇,见若谖向她看过来,绽开了一个友好的、甜甜的笑容。

  晚上,凝烟借口头有些晕,先回房睡了。

  房间里只燃着一只蜡烛,烛光摇曳,光线忽明忽暗地照在她紧绷的小脸上,显得变幻莫测。

  她坐在chuáng沿上,紧紧盯着chuáng头边小几上檀木盒子里的小彩泥人看,这些泥人全是工农商士的造型,虽然也做的维妙维肖,可是比不上若缓那盒有趣。

  她看了许久,手一挥,将檀木盒子挥到地板上,泥人哗地滚得到处都是,又用脚一个一个碾得粉碎,心里才好受了些。

  雨荷在外屋听到动静,忙问:“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我不小心把泥人摔碎了。”凝烟娇娇软软地答道。

  雨荷拿着蜡烛走了进来,看着一地粉碎状的泥人,微微蹙了蹙眉,房里是半尺厚的木质地板,便是一件瓷器不用力摔都不一定会碎,何况泥人……

  她抬头看了一眼坐在chuáng边的凝烟,她歪着头,一根手指卷着一绺头发玩,一双手dàng来dàng去,眉眼天生笑弯弯的,样子很讨喜。

  “小姐怎么把这么珍贵的泥人给摔了呢?”雨荷蹲下来一面收拾地面一面惋惜的问。

  “我口渴,想要喝茶,结果刚一下chuáng就把装泥人的檀木盒子碰翻了……”凝烟可怜兮兮地说。

  雨荷抬头望了她一眼,心一软,道:“要喝茶怎不叫奴婢?”

  说罢先放下手头的事,去了外屋倒了一杯茶送到凝烟手里,然后依旧蹲下来收拾碎掉的泥人。

  “哎呀!”凝烟惊呼了一声,雨荷本能仰起头来,一杯热茶倾了下来,烫得她脸一痛,茶杯砸在鼻梁上,鼻血刹时流了出来。

  第十七章 抓周

  凝烟吓得大呼小叫,跳下chuáng来,用袖子揩雨荷脸上的茶水和鲜血,嘴里不停地说对不起:“茶太烫了,我有些拿不住。”

  雨荷qiáng笑道:“小姐今儿怎么了?尽摔东西。”心想,茶虽有些热,但温度她试过了的,就是怕烫到她,特意加了凉茶,况且茶杯是上好的瓷,隔热效果很好,不应该烫得端不稳……

  她看了一眼凝烟,她正楚楚可怜地看着她,一脸自责……

  或许,真的是没端稳?毕竟她那么小,皮肤那么娇嫩……

  雨荷走到外屋用凉水敷脸,幸亏只烫红了皮,只是茶杯砸在鼻梁上到现在还很痛。

  雨桐刚由许夫人那儿回来,看见雨荷láng狈不堪,惊讶地问:“这是怎么说!”

  雨荷苦笑了一下,刚要解释,凝烟已经穿着中衣跑了出来,惶恐不安地看着雨荷,将唇一咬,道:“我去伯母那里认错。”

  雨荷、雨桐想拦都拦不住,只得跟了过去。

  凝烟赤着双脚,一口气跑到许夫人那里。

  许夫人正在榻上逗若谖玩儿,见她满脸是泪的跑到她跟前,扑通一声跪下,唬了一跳,惊问道:“烟儿,发生了什么事?”

  凝烟抽泣着把事qíng经过讲了一遍,磕了个头道:“求伯母责罚。”

  雨桐、雨荷讪讪地立在一旁,虽说的确是凝烟的无心之错,可她这么做,总有些小题大作,哪有主子无意伤了奴才,还要请罪的,若是不明真相的外人得知,一定以为恶奴欺幼主……

  重新侍候了凝烟睡下后,雨桐和雨荷正准备熄了蜡烛歇息,红梅敲门而入:“夫人叫你们过去问话。”

  两人的心均是猛的一跳,来到正房,若谖已经睡着了,许夫人守在她身边绣着一件小肚兜,雪白的绸缎上几朵莲花婷婷玉立,既清雅又娇艳。

  她脸上仍是柔柔的,也不抬头,依旧一针一线地绣着肚兜,温婉道:“我只是派你们监视凝烟,怕程姨娘暗中教她使坏,害我们谖儿,你们怎么把她吓成那样?若是传出去,那起爱嚼舌根的准以为我收养凝烟是假,借机报复是真,以后可不准再发生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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