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娇_不语安然【完结】(1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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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谖却并不在意,自在炕上坐了,缓缓道:“我来是受拾花姐姐所托,问阿牛哥可还愿意娶她?”

  全家人都愣住,没想到若谖顶着寒风纡尊降贵来到他们这么寒酸的家里竟是为了这事,一时百感jiāo集。

  阿牛嗫嚅道:“肯定是愿意的……小姐也看见了,我家穷成这样,哪里娶得起?

  就算花儿不计较,愿意委屈,简简单单的进门,可总要有银子赎她出来吧,这项银子我上哪里去寻?

  再说了,娶回来跟我过苦日子,我也对不起她,她虽在别人家为奴,至少有口饱饭吃,至少能穿暖,我能给她什么?不如丢开手,让她寻个好人家嫁了,总比跟着我qiáng。”

  阿牛红了眼眶低下头来,其他人也是愁云惨雾的。

  若谖心中一凉,替拾花不值,她满腔柔qíng,只想跟心爱的人在一起白首不相离,其他什么她都不在乎,可阿牛却丝毫不明了她的心,自以为自己这么做很伟大,是对她好。

  若谖眼底的光渐冷,bī视着阿牛:“就是因为那些原因,所以你举家迁家躲着拾花姐姐?”

  “不是的!”阿牛慌的连连摆手,“是我祖父和祖母相继病逝,该了不少债,只得把家里仅有的几亩薄田和房子卖了坻债,一家大小无处安身,才迁到这里来的。”

  若谖低缓着声音道:“拾花姐姐跟我说,她这一生只愿嫁与你,若你执意不肯娶她,她一个女孩子也是要脸面的,自然不会死皮赖脸往你家里钻,一辈子梳起不嫁孤苦伶仃地度完此生。”

  阿牛震惊地大睁着眼睛,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时却泪如雨下。

  “我再问你,你肯不肯娶拾花姐姐?”

  阿牛重重地点头,点了又点,狠狠擦了眼泪:“我明儿就去huáng河边拉纤赚银子赎她出来!”

  若谖听了,脸色终于一缓,柔声道:“这个倒不必了,我自会赎拾花姐姐出来。”命红香道:“把银子拿来。”

  红香上前,呈上一个小布包。

  若谖把小布包放在炕上的烂桌上,对阿牛道:“这里面是一百两纹银,你拿去置几亩田地,把房屋再加盖两间吧,过几日准备迎娶拾花姐姐。”说罢起身准备离开。

  阿牛一家人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牛母不停地用衣襟擦拭着眼角道:“小姐到我们家来,连杯热茶都没有喝。

  不是我们怠慢,实在是——家里连茶叶也没有。”

  若谖只温和地笑了笑。

  一家大小送她到马车跟前,临上车时若谖对阿牛道:“拾花姐姐在别人家为奴过的也苦,身似浮萍无处扎根,唯盼着你能给她一个家,休要再负了她。”

  阿牛惭愧地点了点头。

  若谖几个上了马车,往回行驶。

  到了半路,忽然下起鹅毛大雪来,若谖素来喜欢下雪天,叫停了马车,自己下来在漫天雪地里走着,子辰跟在她身边走在风雪chuī来的一边替她挡着风雪,落了一肩的白雪,静静地陪着她。

  若谖忽然转过身来,晶莹如山中晨露般清澈的双眸盯着子辰,见他一头的白雪,料来自己也是一头的白雪,喃喃道:“霜雪chuī满头,也算是白首,辰哥哥,记住哦,我也曾与你一起白首过哦。”

  她冲着他努力地笑了笑,转过身来,泪却如珠滚落下来,一面擦着,一面飞快地向马车走去。

  子辰微怔了怔,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上了车,子辰暗中打量若谖,虽不如往日在他身边那么活泼甜美,却很恬淡,她平日大多时也是这个样子,看不出异样,可刚才分明觉得她很伤感。

  ……难道是关心则乱,自己想多了?

  马车抵达方府已是掌灯的时辰,府门值守的家丁见是谖小姐回来了,都从凳子上跳起,迎了上来道:“小姐再不回来,里头都要炸了。”

  若谖知老夫人急了,忙和子辰并两个丫头疾步如飞向荣禧堂走去。

  刚进荣禧堂的院子,抄手游廊下的丫头们见了,拍手道:“咱们家的小凤凰总算归巢了!”然后转身去通报。

  若谖几个走到宴息处,早有丫鬟打起帘子来,红香绿玉止了步,若谖和子辰走了进去。

  老夫人先前担心的紧,发狠说等若谖回来要好好教训她,不然一个女孩子家xing子太野,出了门就难回来。

  可等见了面,只有满心欢喜的,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倒是把子辰和红香绿玉痛骂了一顿出气。

  然后慈眉笑目地对若谖道:“今儿下了今年头一场雪,恰好咱们家的项庄头送来几十只山羊,我特命人做了羊ròu火锅,单等着你回来吃。”

  第二百八十五章 谈妥

  若谖虑着已过了晚饭的时间,厨房虽会留着子辰的饭菜,可再加热的菜肴已没了什么营养和口感,便对老夫人道:“叫辰哥哥也在此一并吃了,岂不便宜?”

  这点小事,老夫人自是首肯的。

  到了夜间,红香绿玉服侍若谖睡下,chuī灭了蜡烛,自去外间也睡下。

  若谖却全无睡意,侧着身看着窗外树影被狂风chuī得如发了疯般拼命乱晃,想着自己的将来,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琥珀说的是对的,不论老夫人,还是父母,包括大哥,连那些上门求亲的王侯贵族尚看不上眼,又怎肯把自己许给辰哥哥?

  自己将来势必与家人会有抗争,可就怕自己是孤军做战,子辰哥哥与阿牛一样只一味逃避,到那时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屈服于家人,入深宫,成为巩固加qiáng方家权势的基石?还是梳起不嫁,悲切切地孤独终老?

  若谖越想越难过,躲在被子里狠狠痛哭了一场,心里才好过一些。

  冷静下来又一想,自己现在才九岁,还有好几年来的时间去谋划。

  命运,总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好,怎能假他人之手?便是亲人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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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氏站在院门翘首以盼,嘴里焦燥不安地不住咕哝:“说好的时辰,怎还不见人影?”

  拾叶拾花一面忙碌,一面相视偷笑。

  凝烟在chuáng上躺得骨头都痛了,起来到院子里活动活动,闻言,凉凉道:“这两个丫头怎会值纹银百两?只怕昨日是那个人牙子头脑发热才出了那么一个离谱的价,今儿醒过来了,正懊悔不迭呢,又怎肯来?”白眼一翻道:“你行事又蠢不可言,昨儿谈好时就应收取定金,就算现在人家反悔,至少还赚了个定金!”

  程氏本就心qíng不佳,被凝烟一顿话说的更是郁闷,往院外走去:“我去问问那个人牙子,怎么说话不算话?”

  过了一个时辰,程氏垂头丧气地回来,凝烟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鄙夷道:“被人耍了吧。”

  程氏道:“那个人牙子说,昨儿拿了两个丫头的八字给买主看,买主请了算命先生一算,这两个丫头竟是大凶之命,人家哪里还敢要!”

  她愤恨地望了拾叶拾花一眼:“难怪我们家接二连三倒血霉,都是这两个丧门星害的!”

  程氏越说越气,拿起木棍来把拾叶拾花打得乱跳,逃进了厨房。

  凝烟撤嘴道:“那个人牙子不买,你就不知去问问别的人牙子?再不济,勾栏也行。就这么空着手回来了?”

  程氏本就白忙了一早上,心里不痛快,现在听凝烟这般冷嘲热讽,没好气道:“你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我所有的人牙子,包括勾栏,全都问到了。

  原来买卖人口的那些人都是互通消息的,拾叶拾花两个是大凶之命的qíng况早就在他们中间传遍了,谁敢买去?”

  凝烟听了无话可说,回房养身子去了。

  到了下午,有个牙婆子忽然上门找程氏:“有个外地的人牙子要买两个克主大凶的丫头,只要有几分姿色就行。”

  凝烟疑惑道:“谁脑子被驴蹄子踢了,要买这样命格的丫头?”

  那人牙婆子笑着道:“小姐在深闺,且是寒门,哪里懂深宅大院里的厉害?买这两个丫头自然大有用处——可以杀人于无形!”

  凝烟听到“寒门”二字,脸上颜色不断jiāo替,着实觉得难堪。

  她是不怕笑娼就怕笑贫的。

  程氏生怕凝烟多言坏她好事,狠狠白了她一眼,随即笑着对那牙婆子道:“人是立等可见的,虽说岁数有点大了,可个个水灵。”说罢,恶声恶气地唤出拾叶拾花来。

  人牙婆子看了直点头:“果然有几分姿色,给几身好衣裳,再吃几顿好饭养养,只怕还要出众!”

  程氏得意洋洋:“可不就是这话!这两个丫鬟是从那边永安侯府里带过来的。

  你大概也知道,那边老夫人和许夫人最讲究体面,买回的丫头个个都是美人胚子,连烧火丫头都美的不行。”

  人牙婆子笑着接过香糙奉上的茶慢慢喝着不言语。

  程氏满脸堆笑道:“既有这等好事,还望她大婶帮忙撮合一下。”

  人牙婆子市侩地笑了笑:“我们生意人无利不起早,我能告诉你这个音信都不错了,要想引见,必得拿些好处给我。”

  程氏为难道:“等事成了,得了银子,我再谢你。”

  人牙婆子道:“到那时只怕你翻脸不认人,我难道为了几两银子天天上门讨要不成?”

  程氏巧笑道:“那怎么会呢?我若那样,你就天天堵着我的门骂!”

  人牙婆子冷哼:“不是人人都要脸的,有人只要银子不怕骂,况我也没那个jīng力天天去骂!”

  程氏一脸尴尬。

  人牙婆子见状,放下茶杯就走:“有钱好办事,无钱就免谈,我还有事要忙呢!”

  程氏忙拦住她,陪着笑道:“你稍等。”便拉着凝烟进了她的屋子。

  凝烟知其意,可仍然装糊涂。

  程氏只得开口道:“你两个哥哥治腿伤,家里该当的都当了,我也几次三番向你借钱,你不肯,我也没为难你。

  可现在,你无论如何要借我几两银子应应急,等拿到拾叶拾花二人的卖身钱,我立刻加倍还你。”

  凝烟在心里冷笑:没有为难我?对我一天冷似一天,都不把我当一家人看了,以为我不知道么?

  只是想着借出去几两,转眼翻倍回来,倒也不错,而且顺水做个人qíng,何乐而不为?

  于是笑着道:“看姨娘说的,你我母女两个还这般见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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