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方道:“大概小姐已经猜到几分,奴婢是去二老爷家行窃了,这并不是头一遭,之前也偷过两次。”
“就是家吉家如刚受伤的那天,还有昨天,对吧。”
琥珀自嘲笑了一下:“果然小姐什么都已知道。
奴婢行窃并不是贪财,只是不想家吉那只畜牲治好腿伤!”
“他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琥珀脸上悲愤、羞惭,紫胀着脸道:“小姐可还记得两年前的事吗?”
若谖想了想,记不起那年发生过什么难忘的大事,但是自己认为是司空见惯的小事,对琥珀而言可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因此只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那时奴婢也就十一岁的年纪,分在内宅厨房做些打杂的活儿。
那一年的夏季特别炎热,奴婢正在厨房院子里砍柴,凝烟上厨房里要糕点吃,路过我身边时,一块木头被奴婢劈得飞起,正好击中她的腿,奴婢吓得当时就给她跪了,凝烟当着大伙儿的面笑咪咪地说:没事,又不疼。
奴婢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谁曾想她会为这点小事记恨在心。”
第二百九十六章 伤心
琥珀哭泣着继续道:“过了几日,奴婢一个人在园子里玩,被凝烟看见,不由分说,一把抓了奴婢的头发拖到偏僻处的丛林里,先给了奴婢一顿嘴巴子,口里喊着:“老娘叫你没长眼晴,竟敢用木头砸老娘,老娘今儿非打死你不可!”
奴婢怎么哀求告饶都没有用。
大概是打累了,她在石凳上坐下,命她手下的两个丫鬟瑞珠宝珠打奴婢,那两个丫鬟心慈,只装模做样打了几下就没再动手了。
凝烟见状更气了,折了根荊条猛抽奴婢,抽得奴婢浑身是伤,鲜血淋漓。
这时,家吉大概听到奴婢的哭喊哀求声,便走进了丛林,坏笑着对他妹妹说:想要责罚一个女孩子不光靠打的,还有别的方法可以叫她痛不yù生。
凝烟听了,yīn戾地笑着离去,把奴婢留给了那个禽shòu……”
琥珀把头埋在双手里,嚎啕痛哭了一阵,才接着说道:“可噩梦并未就此结束,自那以后,凝烟经常找奴婢的茬,总是把奴婢打得满身是伤,还唆使家吉数次凌rǔ奴婢。
有次凝烟对奴婢施bào,正好被小姐碰见,把奴婢救下,吩咐翠玉姐重新安置奴婢,奴婢才得已留在荣禧堂,摆脱了凝烟的魔爪,后来又有幸服侍小姐。”
若谖心疼地看着她问:“你一直不肯对我说,是因为我和凝烟是堂姐妹的原因吗?”
琥珀轻轻点了点头:“毕竟血浓于水。”
若谖笑道:“还有句话,叫做恩断义绝,她小时候就三番几次谋杀我,哪里有半点手足qíng份?
我只是后悔,当初为什么没看穿她的真面目,不然早收拾了她,姐姐也不会受到后来那般痛彻的重创了。”
琥珀愣怔着片刻,猛然抬起头来,不敢相信地问道:“小姐不怪奴婢对那个禽shòu所做的事?”
若谖不以为意道:“不就是偷个首饰偷个银子,让那禽shòu没钱治伤嘛,我都嫌你出手太软了,直接溜到凝烟家下药把家吉毒死方叫报仇雪恨。”
琥珀缩着脖子道:“奴婢真的做梦都想一刀捅死凝烟对禽shòu兄妹,可真要奴婢动手,奴婢又没那个胆。”
若谖拍拍她的手臂道:“你家小姐心狠手辣,你不敢动手,让我来!只是要等合适的机会。”
琥珀感激不尽道:“多谢小姐。”
若谖问:“你把那些赃物藏在哪里了?千万别藏在他人找的到的地方,被人翻到,又是事端。”
琥珀收了泪,答道:“小姐放心吧,奴婢把那些东西全扔进西边墙边的那口井里了。”
若谖听说过那口井,因多年前有个小丫头在井边玩耍,失足掉井里了,所以那口井就废了,又怕有别的人再掉井里,井上还压了块大石头。
若谖只有一次远远地看过一次那口井,也许是心理作怪,总觉得那口井yīn森森的,因此再也没有去过那里。
——想必别人也不会去那里,把东西扔那口井里倒是很安全。
若谖转眸见琥珀的一只前爪搭在糙莓篮子的提手上,立刻拍飞她的手道:“不许偷我的糙莓!”
琥珀嘴角狂抽:“奴婢只是无意间把手放篮子边上了,真没想过要拿糙莓吃……”
若谖qiáng词夺理道:“瓜田李下要懂得避嫌嘛,你那样我肯安会怀疑咯。”
拿了一粒糙莓准备放进嘴里,却在唇边停了下来,心事重重道:“又是一天没看见辰哥哥了。”
琥珀道:“小姐真是,辰公子不来看小姐,小姐可以去看他呀。”
若谖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道:“你以前千方阻止我去找辰哥哥,怎么现在怂恿我去?”
琥珀忙低了头,心虚道:“奴婢哪有!”
若谖笑着站起身来:“听你的,我去看辰哥哥去。”
琥珀跟在后面道:“听说辰哥哥做了家里的管事,现在这个时辰不一定在凌寒居里。”
若谖道:“那我们去他办事的地方找他。”
两个女孩子兴冲冲地向外宅小花厅走去,子辰在那里处理各项事务。
到了那里,若谖两只眼睛四处看,搜索子辰的身影。
琥珀问:“怎不见辰公子?”
一个小厮心无城府地答道:“辰公子刚在这里,远远地看见姐姐和小姐,不知何故,先走了。”
若谖一听,登时变了脸色,转身就走。
琥珀yù言又止,主仆二人沉默地回到东次暖间。
琥珀见若谖闷闷不乐,把她爱吃的几样小零食放在她跟前,又倒了杯热茶给她,小心翼翼道:“或许辰公子——”
“休要再提这个人!”若谖冷冷地打断她的话。
琥珀低了头,退在一边坐下。
若谖忽拿起放在小几上的针线箩里的一个香袋用剪刀用力地绞了起来。
琥珀见过那个香袋,虽尚未完,却十分jīng巧,费了许多工夫,上面绣着一对蝴蝶,知道是要送给子辰的——只是不解别人都是绣鸳鸯,小姐怎么绣蝴蝶。
今见无故剪了,十分可惜,忙劈手去夺,嘴里劝道:“小姐纵然心里不痛快也不应该拿东西出气!”那只香袋已被剪破了。
正闹得不可开jiāo,绿玉一头扎了进来,刚要说话,见此qíng景,吃了一惊:“你们这是……”
若谖将剪子香袋往小几上一扔:“你有何事要禀?”
绿玉道:“那边又发生窃案了,二老爷都报官了,官府查了,没查出个所以然。
二老爷指着他们家关不严的窗户说,贼有可能是从这些fèng里进来的。
官差不信,说那样大小的fèng只够钻进来一只瘦猫,贼怎么可能进得来?
你们猜二老爷怎么说?”
若谖似随意问道:“怎么说?”
“二老爷说有一种功夫叫缩骨功,这种功夫可以把身子拉成一根面条。
小姐,世上有没有这种功夫呀,听着好渗人!”
琥珀微变了脸色,向若谖看去。
若谖道:“不过是无稽之谈,不必当个稀奇来报。”
绿玉应了声是。
待屋里只剩若谖与琥珀,若谖道:“姐姐不必担心,凡事有我,但姐姐以后再切不可轻举妄动,免得露了痕迹。”
琥珀点头。
第二百九十七章 禀报
夜深了,外间的琥珀发出细微均匀的呼吸声。
里间,若谖只点了一根蜡烛,坐在窗前暗自垂泪。
白天的一幕仍如一记耳光打得她晕头转向,自尊心碎成了一地。
那么多下人都看见她走过来,肯定人人都猜出她是找他的,可他连敷衍都嫌多余,就那么扬长而去。
若谖恨恨咬牙:你既这么讨厌我,我也不会缠着你的!
子辰站在不远处凛冽的寒风里,身上的衣袍被风chuī得猎猎作响,一双星眼痴望着窗户上少女的倩影,伸出手去,想要擦去她脸上的泪珠,自己也想到根本不可能,顿在半空的手慢慢握成一个拳头,无力地垂了下来。
直到若谖房里的蜡灭了,他还伫立了很久才离开。
回到凌寒居,虎妞已经钻进被子里睡了,见到子辰,喵了一声,便又把脑袋cha到蜷曲的身体里接着睡。
子辰在书案前坐下,从匣子里拿出那两条中秋节从若谖的水花灯里取出的布条,盯着上面的字看了许久,又放进匣子里,心烦意乱地握拳扺着自己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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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捧着一盘洗净的糙莓,特别无奈地看了一眼凝神看书的若谖。
小姐并不喜读书,众所周知,她只是把书当消遣而已,像今儿从早上睁眼起看到正午已过,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她踌躇着走到若谖跟前,轻轻唤了声:“小姐——”
若谖只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便继续看书。
琥珀见她不睬,讪笑着道:“小姐又不准备考功名,这么刻苦读书gān什么?大公子几个也不见得这么日夜抱着书读。”说罢,大着胆子来抽她手里的简书,谁知竟抽不动,心中微惊,知小姐这次生气不同往日。
琥珀在若该身边坐下,道:“都看了这么长时间的书了,脖子该酸了,小姐且把书略放一放,吃些糙莓。
这些糙莓可是辰公子冒险摘的,不吃放着白白烂掉,一来辜负辰公子的心意,二来怪可惜的。”
若谖终于从简书里抬起头来,眼里尽是讥讽:“他武功那么好,在悬崖边摘几个糙莓不过如我们平地摘花一般轻而易举罢了,哪里用得着冒险?姐姐这话可笑!
辰公子是谁?不过老夫人收养的义孙罢了,并非我正经哥哥,他一个外姓男子,我一深闺女子,有什么qíng意可辜负?姐姐这话造次!
自我生下来,什么翡翠的盘子,琥珀的杯盏,上好的绫罗……糟蹋的东西不计其数,又岂在乎这几颗糙莓,我可是从来不知可惜二字怎么写!”
琥珀素知小姐牙尖嘴利,说话会拿理却也刻薄,但对自己身边的人却从未如此,被她一通反驳驳得再难开口,只得起身,把糙莓放在小姐跟前的小几上,方便她消了气自己拿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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