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候着淑妃的贴身婢女茹末虽说呆在淑妃身边年岁颇有几年,两个平日里关系已是亲厚了,但见着她怒火澎湃的样子,也不敢上去触了霉头,只能仔细着将门窗关严实了,笑着劝道:“便是再如何,且不还有圣上与二皇子为娘娘做主么?何必动如此大的怒气,对身体怕是不好的。”
淑妃尚还娇美俏丽的脸上表qíng却是怨愤:“圣上,圣上!若真的是能靠的上他,本宫的渚儿今日早就是太子了,又何须憋屈地在着宫中受其他皇子欺rǔ!”言罢,似是尤不解气,一脚踢翻了脚边的圆木椅,那椅子撞到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极大的动静,滚了好几滚,这才不动了。
淑妃正在气头上,说着这话还没觉得有什么,倒是让在一旁听着的茹末吓得脸色刷白。
“娘娘,这话可不敢胡说!”茹末上前一步,拉过淑妃让她坐在了凳子上,然后像做贼一般地四处看了一圈,压低了声音道,“宫中到处有着旁人的眼线,娘娘作为天子妾,怎么好说圣上的不是!若是这话传到皇上的耳里……”
听着这话,淑妃脸色也不由得白了一白,手中攥着的帕子被绞得死紧,只是口中却依旧不肯服软:“难道本宫的话有错么?”
茹末是了解淑妃的xing子的,立即便顺着她的话道:“娘娘自然是没错的。”
淑妃看着茹末恭恭敬敬的表qíng,心里舒慡了不少,话语之间的怒意也稍稍收了一些,只是听起依旧尖锐得很:“那陈家的老东西也是个朝秦暮楚的!明明当初带着那嫡孙女前来见本宫的时候,已是说定了要将那女娃嫁给渚儿的,现下才过去多久?”淑妃冷笑一声,道,“不过是见着贤妃一派近来得了圣上的青眼,大皇子又即将封王,这就改了主意!”
茹末走到淑妃身后,轻轻为她捏着肩,半晌,开口道:“若是这陈家的小姐真的与大皇子结了亲,日后娘娘与殿下的路,怕是——”
“结亲?他们这么想,却不知道老天爷给不给他们这个机会!”淑妃不等茹末把话说完便一拍桌子,尖声叫道,“陈家小姐好是好,不过只怕大皇子福薄,没有那个命去娶她呢!”
茹末低眸瞧了瞧淑妃,道:“娘娘该不会是想——”犹豫着,比了一个“杀”的手势,随后却又是赶紧道,“使不得,使不得!大皇子不比太子,纵使圣上还未显得如何偏爱大皇子,但他身后终究还有一个贤妃,若是娘娘此时下手,只怕到时反是会——”
淑妃反手一个巴掌抽在了茹末脸上,直将茹末打得一个趔趄跪倒在了地上。
“你这贱婢是在教训本宫?”淑妃拧了眉头,尖刻地问道。
茹末却像是习惯了淑妃的喜怒无常,脸上没什么波动,只是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跪在淑妃面前,不停地磕着头:“奴婢笨嘴拙舌,不会说话,还望娘娘恕罪。”
淑妃听着面前“咚咚咚”的额头砸地声,心qíng愉悦了一些,好一会儿,伸出脚用脚尖踢了踢茹末,算是不计较了:“起来罢。”
“谢娘娘。”茹末抿着唇轻轻地道,起身的时候身体略微晃了晃,但又在顷刻暗自稳住了,缓步走到了淑妃身边。
“疼么?”淑妃用帕子拭了拭茹末已经青紫的额头,看着茹末因为疼痛而微微皱着一起的脸,心疼道,“你这丫头,也是个傻的。本宫一向与人为善,好好地,怎么会想要害谁?无论是大皇子还是太子,他们都是渚儿的兄弟。无论他们如何想,但是在本宫眼里,他们当然也是自家人。”
yīn毒地笑了笑:“只不过,若是他们自己找死,本宫虽然看着心痛,却也奈何不得了。”
“娘娘的意思是——?”茹末抬眸看了看淑妃。
“算算日子,后日圣上便该来本宫这风荷殿了,”淑妃道,“到时,本宫去向圣上求个恩典,回府与爹爹见上一见,有些事qíng,届时再作商议。”
茹末点了个头,忙道:“那奴婢立即吩咐让下头送个信儿去侍郎大人府上?”
淑妃看着茹末,脸上闪现了一丝满意的神qíng,挥了挥衣袖,娇笑着道:“快些去罢。”说完,视线在茹末的脸上绕了一绕,随即伸了伸手轻点了一下她额上的青紫,“你这处看着也伤的厉害,待会儿有空,拿了对牌,去领些药膏来搓一搓,这么俊俏的一张脸,仔细可别留了疤。”
茹末脸上立即浮现出一丝感激之色,微微低了头,赶紧道:“多谢娘娘关心,奴婢省得的。”
淑妃打量了茹末一圈,笑了:“去罢。”
“是。”
茹末福了福身子,连忙告了退。半垂着眸走出屋子,直到关了门,她才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前这雕栏画栋的风荷殿。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神色淡淡,没有半丝qíng绪的起伏,只一眼,便又低了头,转过身,迅速地离开了。
第22章 来访
又是一个休沐日。前夜夜里下了点小雨,等到黎明时分却是放了晴。推了窗往外一瞧,泥土的味道夹杂着晨间略有些凉意的空气扑面而来,倒是叫人神清气慡得很。
洛骁在院子里拿了一柄长枪,做着最基本的枪法训练,闻人久就在屋内倚着窗拿着一本书看着,有时看得累了,便偶尔抬一抬眼看一看院子的洛骁。
这个时候的洛骁与他平时见到的那个总是挂着一丝笑,显得温文尔雅,温和得仿佛没有半点脾气的洛骁是不同的。闻人久看着院子里将那柄长枪舞得虎虎生风的洛骁,微微眯起了眼睛。
纵使他不懂这个,却也能感觉得出洛骁全身散发着的一种令人莫名有些生怯的压迫感。
他的枪法分明平常朴实的很,没有半丝花哨华丽的动作,但是连在一起,行云流水,竟隐隐能看出几分舍我其谁的血xing与霸道来。
洛骁一早便感觉到闻人久在看他。偶尔的,轻飘飘的视线,却仿若有着千钧的重量似的,极沉地压在身上。但却又像是极轻,恍若一片羽毛,划过肌肤,便带来某一种微妙的战栗苏麻感。
那种混合在一起而难以辨别的感觉融合在了一起,令洛骁难得的有些许焦躁,手中的枪法反而使得越发凌厉起来。
好不容易等这一套枪法收了式,洛骁却也是练不下去了,索xing将那柄银色长枪随手jiāo给一旁的小太监收回去了,自己径自走到了窗前,隔着窗子对着闻人久笑道:“却不想殿下还有一心二用这样好的本事,便是在读书的时候,还能分着心来看我?”
闻人久听着这话,也是丝毫不怯的,殷红的唇微微一挑,一双眼直直地看着洛骁反问道:“世子一心二用的本领也是不逊于孤,不是么?不然,世子好好的在院中练着枪法,怎的就知道孤在看你?”
洛骁看着闻人久肤白如雪,眸黑似夜,微弯着唇角,冰冷中蓦然炸开的一丝艳色,那头与他初见时,就被自己qiáng行压在心底某个深不见底之处的shòu,隐隐的传来了一点带着嘲笑意味的咆哮声。
并不响亮,却清晰可闻。
洛骁微微垂了眸,轻轻地叹息着笑了起来:“这倒是成了我的不是了。”
闻人久看着洛骁这么副在他面前认输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心里居然觉得很是受用,眸子里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淡淡的光,随即又是敛了眸,继续地看起书来。
从这个角度看闻人久,不甚明亮的晨曦在他的脸上打下了淡淡的光影,越发显得那张脸冰冷的宛若用极寒之地的冰雪雕就的一般。
说实话,光从长相来说,怎么看他都不可能对闻人久产生丝毫类似于爱慕的感觉:他太冷、太艳,美得过于尖锐了,那一双黑色的眼睛望着别人的时候,总像是能透过皮ròu,直直得看进灵魂里一样。令人倍感láng狈,却又忌惮不已。
而且,他太冷静、太理xing,狡猾而狠辣,杀伐决断,行事果断完美到甚至于让人觉得有几分可怕。
他喜欢的,应该是更天真单纯一点的,不用那么好看,有一双纯善烂漫的眼。就如同曾经的闻人安那样的孩子。洛骁想到此处,忽而又想到了他死前闻人安那副悲悯却又难掩快意的模样,脸上闪过一丝苦笑。
不过,能踏着众皇子的尸骨登上最终的那把金龙宝座,闻人安这个人,又何曾真的如同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那样,真正的天真良善过?他与闻人安上辈子的初次相遇就在几日后德荣帝的寿宴上,闻人安在不知晓他的身份qíng况下,主动与他说的话——然后,便是他对他的一见倾心。
但放在如今仔细想想,洛骁甚至都开始不禁怀疑起来,当初的那一日,那一场恰如其分的相遇,是否也是谁的布局yīn谋?但往往想到此处,却又不敢再去深思。仿佛再多想一点,便是对自己这十年来的付出的侮rǔ。
他宁愿将一切认定为是闻人安在皇宫生活了那么久,日日受着尔虞我诈的耳濡目染后,才发生了无可奈何的改变,也不愿相信一切的一切,在最初,就是一场算计好了的欺骗。
洛骁将视线又放在了闻人久脸上。反倒是他——那个会困惑、会不安、会大笑,也会因着讨厌而编出一大串借口躲避吃药的太子殿下,那个他根本不了解的闻人久,近距离的相处了这么久,却是在他的眼里,一日日的愈发鲜活了起来。
这是陷进一段无望的爱慕的前奏,洛骁明白,但是除了暗自更加拼命的压制外,别无他法。
他曾经尝试过、努力过,也争取过,只不过,闻人安让他明白了,无论如何,一个向往着那个至尊之位的皇子,是不可能真的与一个男人在一起相守的。
而作为一个帝王,那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闻人久看着书,洛骁靠着窗看着他,两人皆是不语,一时间竟是安静的只能听见枝头上的鸟鸣声。
不知过了多久,从屋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吱呀——”的推门声,张有德走过去,只见一个小太监朝他低声说了句什么,他微一点头,赶紧走进了内室里,对着闻人久和洛骁的方向便道:“殿下,七皇子殿下在宫外求见,此刻,人已是到了。”
闻人久和洛骁听了这话,俱是抬了眸朝张有德的方向看了一眼。
“七皇弟?”闻人久放了手中的书,若有似无的一勾唇,淡淡道,“这大好的休沐日,他不好好在自己的青流殿里歇着,怎么好好地倒往我这东宫里跑来了?”
“这……奴才也不知道。”张有德犹豫了片刻,笑着摇了摇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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