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拿着帕子捂唇一笑:“诶,姐姐贤德良善,倒是妹妹心思狭隘了。”眼波在皇后脸上转了一圈,“也难怪,毕竟殿下如何也是记在姐姐名下的,这太子殿下病了,姐姐自然心急如焚……便是自己原先身体就不舒服,这会儿,也肯定是顾不上了。”
这话说的,便是在暗暗讽刺着日前皇后推脱打点宴席之事了。
被说到了痛处,皇后脸上倒也没什么过多的表qíng,只是垂眸瞧着自己手中提的那只八角红木食盒,微微抿着唇笑了笑:“妹妹的话不错,太子为大乾储君,身份尊贵自不必说。与太子相比,本宫现下这点小小的不适又算得上什么呢?”
淑妃冷冷地哼笑了一声,其他人不知道皇后是个怎样的人物,她在这吃人的宫里与她整整争斗了十多年,难道还会不了解么?
倒也难为她日日揣着这么副贤良淑德的面皮,听着旁人夸赞她贤德端庄、母仪天下,她倒也不嫌臊得慌!
“今日天气这般好,那本宫就不打扰妹妹赏花的雅兴了。”皇后瞧着淑妃脸上明显泄露出来的qíng绪,眸子里微不可见地闪过一丝轻蔑,随即领着自己身边的宫女太监,便直接从淑妃身旁绕了过去,径直朝着长廊的另一头走去了。
淑妃微微侧头,看着皇后从容不迫的背影,jīng致的眉头一皱,随即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紧接着便扬声唤了一句:“姐姐留步!”
皇后的步子稍稍顿了顿,转过身瞧着淑妃,淡淡笑着问道:“何事?”
淑妃捏着帕子,朝她几步走上来,笑盈盈地便道:“姐姐视太子如己出,妹妹虽比不上姐姐,却也是十分挂记着太子的身体的。既然姐姐要去东宫,不如正好让妹妹与你做个伴,一同去东宫探望探望太子,姐姐意下如何?”
恐怕探望是假,试探是真。顺带着,还想要看上一场好戏才是。
皇后瞧着淑妃那张艳丽的脸,心中难免生了几分烦闷。
虽然东宫里并没有将闻人久中毒的事qíng传出来,但是毕竟这皇宫这块儿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各方的暗哨,即便东宫想瞒,也是瞒不长久的。
太子在皇宫里自己举办的酒席上中了毒,这是多大的罪过!
而问题就在于,若是平津侯府将事qíng告到德荣帝那头,将下毒的矛头指过来,粗略想一想便便能知晓,她与贤妃,一个都跑不掉。
即便是日后能够将自己从这件事qíng里摘出来,但是只要有了这个污点,她的名声便是再也挽救不回来了。
只是再如何烦闷,面上却依旧是风làng不起的,含着笑瞧了瞧淑妃,轻声道:“若是妹妹想来,便一同过来罢。想必太子见妹妹如此关心他,心中也会很是感念的。”
淑妃娇笑一声,朝着茹末斜了一眼:“本宫不去御花园了,待会儿便改道同姐姐一同去东宫一趟瞧瞧太子。你先下去吩咐一声,让那群奴才直接将本宫的轿子抬过来罢。”
茹末抬眸瞧了淑妃一眼,随即极快地又垂下了眸,唇角若有似无地挂了一丝笑,低头应道:“是,娘娘。奴婢省得。”
东宫里,洛骁没有在内室留人。让人替他在闻人久chuáng榻旁摆了张椅子,他就坐在椅子上,拿着块木头对照着面前那张图纸细细雕琢着,偶尔抬一抬头,瞧一眼依旧在chuáng榻上昏睡着的闻人久,随即便又低下头摆弄起手里的东西。
整个内室都全然寂静下来,一时间,倒是只能隐隐约约地听着些许匕首在木头上留下刻痕的动静来。
许是喂了两次药,闻人久的状态比一开始要稍稍好转了些许,但是人的意识却依旧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即便偶尔睁了睁眼,但是不过盏茶功夫,人便又会陷入昏睡的状态里去。
看着这样的闻人久,洛骁总是会陷入一种无法抑制的焦躁之中。
虽然他知道,无论现下qíng况怎么危急,至少闻人久都不可能有xing命之忧。
只不过——
洛骁握着匕首的手微微紧了紧,一向总挂着些许笑意的脸上难得没了表qíng。半垂着眸沉沉地看着手里已经初具形状的东西,唇紧紧地抿了起来,眉峰微皱,看起来竟有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锋利棱角。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洛骁把匕首放到了一旁的柜子上,又随手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了,一侧眼,见竟是墨柳手下的一个小宫女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
“世子。”小宫女见着洛骁行了个礼,连忙喊了一声。
“何事?”洛骁免了她的礼,直接问道。
“娘娘……娘娘们到了!”小宫女结结巴巴地道。
“娘娘?”洛骁心里有了些底,瞧着面前这个小宫女憋得通红的脸,低声道,“慢慢说,哪位娘娘到了?”
小宫女吸了一口气,缓了缓,等心跳的速度平复了些,然后才快速地解释道:“东宫外头,皇后娘娘与淑妃娘娘的轿子都已经到了。那头传话,说是要进东宫探望太子殿下……这会儿,张公公与墨兰、墨柳两位姐姐都已经去宫外接驾去了!”
第34章 对峙
皇后与淑妃刚刚进入青澜殿,便见一年约十四、五的少年正倚着中庭里那鎏金柱子静静地站着。那少年只着了一身青底玄纹的长袍,身上并未戴着半分彰显身份的配件。但是只这么一瞧,众人便也就立即反应过来这人的身份来。
洛骁见着皇后与淑妃已经到了,便动身走到了二人面前,拱手行了一礼,喊了一声:“微臣拜见皇后娘娘、淑妃娘娘。”
皇后的视线在洛骁的脸上停了几瞬,握着食盒的手指几不可查地紧了紧,轻轻点头免了他的礼,随即却是笑了:“想必这就是平津侯家的那位世子罢?想来本宫上回见你的时候,还是在世子满月之时。想不到时间过得这般块,现在再瞧,竟是已成了如此丰神俊朗的少年人了。”
淑妃将皇后的神态动作瞧在眼底,忍不住笑出声来。
谁人不知,就在一月之前,皇后送来东宫的那个嬷嬷因着触怒了平津世子,当天就叫世子命人当众给杖毙了。
那个王姓嬷嬷是皇后的rǔ娘,自小便陪在皇后身边的老人了,与皇后的qíng分自然不一般。可就这么个人,平津世子竟也丝毫不给皇后脸面,就这么的硬生生给打死了!随便想想也该知道,在皇后的心里,想必是恨毒了洛骁——却又偏偏顾忌着平津侯手里三十万的兵权,丝毫也不敢妄动。
淑妃当时听见这事儿的时候,光是想着皇后的反应,便就自个儿在风荷殿里足足乐了三天。
“正是呢,瞧着世子这幅模样,日后不知要让京中多少名门闺秀暗自垂泪!”淑妃拿着帕子捂着嘴笑着,视线在洛骁脸上晃了一圈,佯装哀怨地叹了口气道,“只可惜本宫没有为圣上生下一个公主。”
洛骁被淑妃这般这般试探打趣,脸上倒也没显出半分不自在,淡淡笑了笑,口中只道:“皇家的公主哪一个不是千娇万宠着长成的?莫说娘娘没有生个公主,便是有了,臣一介武夫,生xing粗鄙,对于娘娘的公主也是万万不敢高攀的。”
这话说得不软不硬,态度也不卑不亢,淑妃眼波在洛骁脸上转了转,心中却不由得地开始暗自思量着他这番话的意思来。
洛骁又抬眸看了一眼二人,出声问道:“只是不知二位娘娘今日前来是为的什么?”
皇后单手抚着手中八角红木食盒的盒身,瞧着洛骁微微蹙了眉头:“本宫听闻,太子殿下他……又病了?”
洛骁微一颔首,道:“大约是昨夜夜间的事了。”
“怎么会……”皇后脸上忧色更重,“太子身体可有大碍?”
淑妃也忙道:“听说太子出了事儿,姐姐可是担心的夜不能寐呢。先前本就是身体不适,这会儿却全然不顾,硬是qiáng撑着过来,说是要看看太子殿下身体是否安好。”
淑妃这话说得微妙,虽然明着听起来是在说皇后的好,但是细细一计较,却又字字诛心。
但是偏偏在明面上还挑不出半丝错儿来。
这话一出口,皇后的脸色立即微微沉了沉。虽然那变化极细微,但是却也叫一直注意着两人的洛骁不动声色地收入了眼底。垂眸默了一默,洛骁极轻地笑了笑,道:“不过是寻常发热而已,娘娘也不必过于忧心。”
“如此?”皇后眉头依旧蹙着,随手将手中提着的食盒递与了一直跟随在左右的墨柳,“只是世子虽然这么说,不亲眼瞧瞧殿下,本宫还是放心不下。”说着,便想绕过洛骁径直往那屋子里去。
皇后这话一出,跟在其后的墨兰墨柳脸色俱是微微一变,就连张有德的眼神也不由得跟着闪了一闪,但是洛骁却是半分不自然也是没有的,只是微微一动身,挡在了皇后身前,恭恭敬敬地将人给阻了下来。
“世子这是什么意思?”淑妃跟在一旁,乐得瞧着好戏,见洛骁竟然敢拦皇后的路,忙惊呼问道。
洛骁半低着头,神qíng依旧淡淡的,拱手便道:“两位娘娘有所不知先前殿下让宫女侍候着吃了药,这会儿殿下想必也是已经睡沉了,大约是不能起身来见娘娘。”抬眸看了两人一眼,“况且殿下身子抱恙,只怕将病气过给了两位娘娘,是以虽然臣此举有所不敬,但是却也是qíng非得已,还请娘娘见谅。”
虽然用词遣句字字恭敬,但是却全然是个不放行的态度了。东宫里的宫女太监们听着,俱是骇出了一身冷汗。
平津世子算来也不过是个二品,左右也越不过淑妃和皇后去。但是也不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真的有恃无恐,这样的当众不给她们脸面,却也是实在叫人容忍不得。
皇后紧紧地盯着洛骁的脸,当场气氛直降到了冰点。两方静静地对峙着,却都是分毫不让,但正在这一片静默之中,洛骁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吱呀——”的推门声来。
不等众人反应,紧接着,便是隔空传来了一把清清冷冷的嗓音。
“远在内室里面便能听见你们在外头说话,这般吵闹,便是死人,也能你们叫折腾得活过来了。”闻人久裹着一件宽大的玄色披风,长发未曾束起,只是凌乱地披在身后,一双纯黑色的眸子微微眯着,艳色的唇紧抿着,显得有些冰冷。
走到中庭,见着皇后和淑妃了,眸子却微微半垂了下来:“孤当是谁,原来竟是皇后与淑妃娘娘到了——”
“儿臣身体抱恙,未能及时出来迎接。若是手下之人做事考虑得不周全,做事有违二位心意,”几步上前,走到了洛骁身边,抬了眸直直地对上了皇后的视线,紧绷着的唇角柔化下来,竟是弯出了一个若有似无的笑,一字一句地道:“还请娘娘们见谅,千万不要介怀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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