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睦想了想,道:“若是用迷药……洛参领以为如何?”
洛骁沉吟了一会儿,点头道:“若是再无其他计策,便也只能这么做了。”
说话间那头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洛骁过去开门,只见一个小厮望着他道:“世子爷、赵护卫,前头太守大人来访,这会儿已经到了大堂里头候着了,您二位看这……”
洛骁便笑着道:“怎么好叫周太守生生等着?走罢,你带路令我们过去。”
小厮应了一声,连忙将二人径直往院子里的大堂领去。
原先坐在大堂中的周守文一见洛骁来了,连忙起了身,笑着上前便道:“世子。”
洛骁摆了摆手,道:“太守无须如此拘礼,此处本就是你的别院,随意便是。”
周守文笑着连连称“是”坐到了洛骁身侧,喝了一口茶,才道:“下官这别院虽说已经尽力布置了,只怕还是远不及平津侯府的一个小尾指,也不知道世子在这里住着的这些日子可还舒心?”
洛骁便笑:“大人实在是过于谦虚了,这么别致jīng巧的院子住着,身边又一直都有丫鬟仆人看顾着,我住着怎么会不舒心?”
这话虽然是没有错处,但是周守文听在耳里却是一阵心虚,抬眼一望洛骁还是那么个同平常一般的笑模样,只当是自己多想了,大个哈哈又把话题扯到了别处。
这样气氛颇平和的聊了好一会儿,洛骁突然看着周守文叹了一口气,周守文有些莫名,便开口问道:“世子何故叹气?可是遇见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洛骁yù言又止,好半晌才道:“这事说起来——”摇了摇头,又顿了一会儿才道,“同周太守说句实话罢,这次我前来太守府,不光是拜访,实则……实则还有另一事。”
周守文心下一怔,瞧着洛骁的样子,暗自生起了几分防备,口上试探着道:“却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洛骁拿起茶盏捧在手中,道:“戍州闹饥荒,圣上亲自下了旨,让大人开仓放粮——”
周守文“哎呀”一声,脸上浮起了难色:“竟是这事么?”随即也叹了一口气,道,“世子是不知道,这十年来戍州一向多难,近些年更不得了,天灾人祸的,田里头年年收成都不好。圣上的旨意下官自然是收到了,说放粮赈灾,下官也放了,只是……哎,说来惭愧,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洛骁道:“我自然是相信太守大人的,只是张将军却怕饥民饥饿难耐,对边境造成麻烦,所以才特意遣我来了这一趟。我在大人这处也呆了十日,算算时候,也该回军营里去了。只是,如果就这么回去,怕是跟张将军那边不好jiāo代啊。”
周守文哭丧着脸道:“若是真的有粮,作为戍州百姓的父母官,我还能不放么?可……可眼下实在是没办法啊!”将茶盏搁到一旁,叹着气,半晌,看一眼洛骁,道,“实在不行,这样罢,就请世子随我去一趟粮仓,这样也好证明下官的清白!”
“这……这怕是不太好罢?”洛骁略有些犹豫。
“不、不!还要烦请世子一定要来瞧上一瞧,要不然日后一顶贪官的大帽子扣在下官身上,下官可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周守文起了身,对着洛骁深深一拜,甚是委屈地道。
“这……”洛骁还是迟疑,站在原地好一会儿,一掷袖,道,“既然太守大人执意如此,那我就随大人去一趟便是!”
周守文闻言,又是一拜:“那我去叫外面准备车轿!”说罢,快步走了出去。
洛骁和赵睦在后面看着周守文的背影,随即,也一前一后跟了过去。
这趟去的倒是快,前后不过半柱香的功夫,车夫已经将三人带到了粮仓所在地。
那是一排矮小的红瓦房,却只有两个衙役守卫着,周守文拿了钥匙带着两人进仓房内逛了一圈,只间那一排矮房内空置了十之八、九,只有最初的一间屋子里可怜兮兮地堆放着装了米的袋子,瞧这数量,大约还不到二十石。
“您瞧,总共只剩下了这么点粮食,就算本官有心想要赈灾,却又能如何?”周守文哀声道,“下官知道,民间有不明事理的刁民在四处编排着下官的不是,然而,然而——哎,下官做事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
洛骁面无表qíng地扫视了一下周围空dàngdàng的粮仓,许久,低声笑着道:“是,大人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
只这一句,随即却半句话也不说了。
周守文这时候又不敢确定洛骁的心思了,收了自己哀切的声音,跟在他身边道:“世子还要继续看看吗?”
洛骁掀了眼皮看了看他,摇头笑道:“不用了,这里的qíng况我都明白了。在这里耽误了太久,只怕张将军那头已经对我有了微词。既然太守这处的qíng况我已经掌握,那接下来也无须再做叨扰……”缓步从那粮仓里走出来,似有些遗憾地道,“这些日子有劳周太守以及几位县令的招待了,下午我同赵护卫便要回军营。”
说着,三人又一前一后地上了马车。
周守文坐在洛骁对面,眸光微闪,道:“这么快便要走?何不再多歇息几日?”
洛骁道:“我倒是想,只是——”摇头叹气,“不过太守请放心,今日我所看到的一切,等回了军营,我一定会据实禀告于将军。若是日后有谁于朝堂之上诬陷于太守,我也绝对会为太守作证!”
“——太守清白正直,绝不是那种中饱私囊的无耻之徒。”
周守文终于忍不住笑着拱手道:“那下官在此就提前多谢世子替我美言了!”
第72章 吃药
周守文是亲自将洛骁和赵睦送走的,临行时还暗自给洛骁揣了个名曰戍州特产的沉甸甸的盒子。
那头瞧了瞧手中的盒子,里面金灿灿的一片在阳光下简直像是能晃瞎人的眼睛。略略眯了眯眼,伸手重新将那盒子盖上了,脸上虽然没什么过于明显的表qíng,倒是也半句都没回绝,只是当着周守文的面儿将东西收好了,又转而同他话别几句,随后便和赵睦一起驭马离开了。
周守文站在原地,遥遥地看着洛骁和赵睦走了,却也还是不放心,暗自里又派了几个人跟上去侦查了一番,直到手下的人回来禀报,是说瞧着那两人骑着马都过了白辽山,这才彻底安了心,带着自己的人转身打道回府。
府里头柳儿正在后院里头,见到了正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的周守文先是一顿,随即却是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大人今日回来的倒是早。”
“回来得早,特意过来陪你,你还不开心?先些日子不是还在怪我冷落了你吗?”周守文一手搂过柳儿,得意地笑了几声,然后才随意地解释道:“先前将平津世子他们送回去了,一时无事,自然回来得早。”
依偎在周守文怀中的柳儿闻言脸色微变,但不过转瞬,却又立即调整好了自己的表qíng,抬了头望着周守文,试探地问道:“那平津世子怎么好端端的就回去了?是大人做了什么吗?”
周守文搂着柳儿走到了后院的石亭里坐了下来,咂了咂嘴,道:“做了什么?不就是带着那两个人去粮仓里转了一圈!哈哈,本官连粮仓都开给他们瞧了,没粮就是没粮,他们知道本官的的确确不是私自扣押了余粮,自然就回去了!”
柳儿听周守文这么讲,却忽而想起前几日洛骁对她所说的,让她暗地里帮着他查一查这戍州真正的藏粮之地在何处,两项对比着计较一番,也算是明白过来这其中必有隐秘,心里反倒是安定了几分。将头轻靠在周守文怀里,甜腻腻地道:“那世子走了倒也好,纠缠了这些日子,大人岂不是终于可以安心了?”
周守文哼笑一声,道:“本官本来也未将那么一个不过志学之年的huáng口小儿放在眼底!”
柳儿便也就跟着周守文一同笑:“大人可真坏!”声音婉转如百灵,只是埋在yīn影下的双眼却是一片沉色。
皇宫。青澜殿。
张有德端着药碗走进院子,还未入寝殿,便听见屋子里头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声隔空传了出来。
“哎哟,我的太子爷,您都已经病成这样了,还下chuáng做什么?”张有德一掀开珠帘走进内室,就看见闻人久一边低声咳着,一边让墨柳帮着他更衣,“墨兰、墨柳!你们两个也不知道拦着殿下些!”
墨兰和墨柳也是有苦说不出。纵然太子平日里待她们不薄,但是主子就是主子,对于太子的命令,她们哪敢有半点违抗?
“行了,是孤自己要起来的。”闻人久坐在chuáng榻边,掀了眼皮看了一眼张有德,神色有些恹恹的,“不过是染上了些许风寒,何须如此大惊小怪?”
张有德连忙端着药碗走了过去:“虽说只是风寒,却也小看不得!这药是奴才盯着煮好的,趁着还热乎,殿下还是快些喝了罢。”
闻人久垂眸瞧了瞧张有德手中的汤药。因着用了白瓷碗装着,两相对比倒是显得那药汁越发的黑。浓烈而刺鼻的味道不断地迎面而来,刺激得原本有些昏沉的脑子钝钝的发疼。
厌恶地微微蹙着眉将那药碗推远了些:“先放在那里罢,等稍微凉了些孤再去喝。”
张有德端着碗苦口婆心地道:“若是真的放在那儿,别说是待会儿,怕是一辈子殿下都不会去碰了。”
闻人久抿着唇,不作声,只当自己听不见。
张有德看着闻人久这个样子就知道不妙了,果然,之后饶是让在旁边又求又哄的折腾了半天,那头却还是打定了主意全然不作理会。
苦着脸抬头和墨柳墨兰相互看了看,三人皆从对方眼中瞧出一点莫可奈何,张有德只能有些无奈地重新把视线放到了难得耍次小孩子脾气的太子殿下身上,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太子不喝药,他纵然看着着急,难道还能qiáng硬地将药给他灌下去么?
愁眉苦脸地看着手里打眼一瞧就觉得苦的要命的药汁,半晌,叹着气感叹道:“要是世子爷在这里就好了。”
原先一直装作听不见的闻人久听到张有德说了这话,微微抬了抬眼皮,清清冷冷地开了口:“这又关子清什么事了?”
张有德见闻人久终于给了自己反应,不自主地也觉得几分好笑,瞧着闻人久便道:“若是世子爷在这,他总用法子能哄殿下把药喝下去的。”说着,又补充道,“以往每次不都是如此么?”
52书库推荐浏览: 醉笑浮生 强强耽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