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碧本想等坐稳周夫人之名,再规劝周郎改邪归正,可近日里发现,周瑾根本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子弟。
她为何弃那憨人选这人渣?每夜独睡时扪心自问,她是疯了不成?为了些许金银首饰,竟然抛哥弃夫,还傻傻的期待改换门庭就能过上好日子?
呵呵……痴心妄想换来一场空,这能赖谁?
伸出右手虚握,眼下她连握拳都做不到,又谈何抓牢那所谓的幸福?
每每想起哥哥失望的眼神,陈碧便狠咬手臂一口,她没脸去见哥哥,也没脸再求卓平原谅,就算死在周府,也只怪她自己不自量力!
十天后,陈碧又收到了周郎送来的jīng美首饰,摆弄着华而不实的东西,自嘲道,她是如何被这世俗之物迷晕眼的?
周郎说了什么她没听,大抵还是劝她做妾吧?
陈碧勉力撑起一丝笑颜,抬头灿笑道“周家族谱除了妻位,哪都不会有我的名字,周郎还是回去好好想想,看是娶我为妻?还是关门停业?”
周瑾何曾下过这般力气讨好一个女人?凭她也想当家作主?未免太把那点手艺当回事了!
眼见周瑾负气出门,陈碧也没见怪,收拾妥当便出门上工……呵呵,是啊,她就是要去上工,与其表面说是当家作主,实则不过就是个生财工具而已,若非还能挣点银子,那只母老虎也早该发威了!
梁记新品面世时,京城又掀起一股跟风热cháo,首当其冲遭受影响的便是周记,不能推陈出新,只会跟风效仿又岂能在坊间做出一番成绩?
新款中不乏哥哥的创新之举,其寓意、针法都算的上是顶尖绣品。换成她,想破脑袋也不及哥哥一丝半豪,又如何敢夸口赶超梁记?
周瑾还曾劝她用心研习,或是gān脆回去偷学。陈碧听罢只觉荒谬,如今她反出家门哪还有脸回去?不说哥哥怎般看她,即便哥哥肯教,她也定不会学来打压梁记。
生意又回到吃不饱饿不死的半亏损状态,周瑾厌了每日装模作样,gān脆和正妻合谋,yù将陈碧直接充作填房。
陈碧被压在地上惨笑出声“呵呵……想我卖身为妾?别做梦了!我不签,你即便qiáng按手印也做不得数,除非我哥把我卖了,否则你休想如愿!”
曹氏冷笑一声,抬起她的脸蛋斥道“就凭这张狐媚子脸也想入主周家?谁借你的胆子?”
曹氏本想屈打成招,bī她签字画押,奈何陈碧抵死不从,她也无可奈何“不知羞臊的东西!我不要的玩意儿也奉做宝贝一般,当真是没见过世面的野丫头,识相点就赶紧签了,不然别说妾室,连个活人你都当不成!”
周瑾见势不妙,赶紧进门吼道“gān什么呢?碧娘,没事吧?”
曹氏冷笑一声,无聊的挥挥手道“死不了,瞧给你心疼的,这宝贝疙瘩不肯做妾,眼下没名没分的跟着你,我这做姐姐的不也心疼?”
“行了!少说两句,碧娘,我这就送你回房”周瑾打了个眼色,抱起陈碧回屋上药。
打从那晚偷听到夫妻夜话,陈碧就知道早晚会有这天,可恨她还误信贼人失口重伤哥哥,明知夫妻俩合谋演戏,面上不表,心里却疼的几yù抽搐。
怕她逃跑,周瑾还派了两个小厮贴身看管,若非顾念布坊,这会指不定会把她怎么样呢。
至此,除了劝她jiāo出针法,周瑾再没出现在她眼前。
半个月后,陈碧伤势初愈,借由路上施舍乞丐,偷偷递出一封书信,她知道,只要她想回家,哥哥定会来接她……
这次,她是真的大彻大悟了,与其死在周府,她宁愿回乡浸猪笼,死了也好落叶归根,去地下跟爹娘忏悔。
当天下午,小乞儿便去而复返。捧着一纸家书,陈碧哭了一夜,无声喊道“哥……救我”
——等我!这是陈青写给她的唯二两字,势大力沉的笔迹无不透露出对她的关心,和势必接她回家的决心。
第二日起早,陈碧却发现自己被幽禁了。
细心的小厮到底还是察觉到乞丐的异常举动,周瑾以防有变,便将她关在府中,不许再踏出偏院一步。
针法没到手,他哪会放走陈碧?况且他还想钓陈青那只金jī呢。
陈青没在周记见到妹子,心知是走露了消息,若非怕妹子着急,他也不会写那口讯。
陈青寻上门时,周瑾还本着见大舅哥的架势规矩见礼。
听陈青说要先见妹子,周瑾故作不解“她昨个闹着回家,说好改日就去府上提亲,怎不在你那?”
见他抵赖,陈青一脸怒容的低喝“你把陈碧藏哪了?明人不说暗话,今儿我要是见不到妹子,准去衙门告你”
“呵呵……陈碧是我未过门的妾室,我还想问你要人呢”周瑾意味不明的yīn笑道。
眼下没凭没据,又不知妹子身在何处,即便衙差上门怕也搜不出来。陈青暗恨自己鲁莽,若是子俊出面,定不会闹成这般局面。
况且惊动官府对谁都没好处,不说先前因着陈碧就已让梁家丢尽了脸面,这会儿若再告官,怕是子俊在衙署里非得沦为笑柄不可。
陈青心知不能硬来,妹子还在他手,为保安全起见还是暂且退让,待得查出藏身之地再行上门不迟。
周瑾好言送走未来舅哥,扬言必要派人搜寻。陈青懒得听他废话,出门便朝梁记赶去。
这节骨眼哪还顾忌脸面?他在京里人生地不熟,不求子俊还能求谁?
陈青脚步匆匆,直到走出街角,才惊觉有人唤他。
“陈青!陈青!……”一连唤了三声,才让闷头赶路的人儿回头,博林重新摆开架势,故作惬意的问道“许久不见,做何一脸慌张?莫不是遇上了麻烦?”
“呃……你怎么在这?”陈青回头认出来人,不无诧异的惊叫道。
博林伤脑筋般敲敲额头“这话从何说起好呢?……”
陈青慢半拍反应过来,皱眉急道“我还有事,咱们改日再叙……”
“且慢!”博林抬臂轻拦,苦笑道“难得碰面,别急着走啊”
陈青心里惦记陈碧,哪有功夫跟他闲聊?即便想跟他多说几句,眼下也不是时机。
博林见他是真急了,便不再故作风雅,未卜先知道“可是要去找梁子俊?他现在身负官职,怕是不好出面解围”
陈青也知他说的在理,可这家伙又是如何知晓的?
“看你一脸急相,解释就等日后再听,对了,我那老宅怎么样了?”博林突然改换话题,一时让陈青摸不着头脑,只呐呐答道“挺好的,每年都有修缮”
“那就好,看在jīng心照看的份上,这次就让小生代劳吧”博林终于找到机会说出这句,如释重负的轻叹口气“谢礼就不必了,明日卯时你来周府门前接人”
“真的?”陈青见人抿嘴轻笑,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心知不是在诓他,这才静下心来好生打量四年不见的博林。
这人一如当年那般神采飞扬,仍是一副运筹帷幄、稳cao胜券的样子。只不知今日他是恰巧赶上,还是早已知晓内qíng,故意在这等他?他又是否刻意赶在急需帮衬时才出手相助?
心头疑云四起,却又不知从何问起,陈青一脑门问号的暗自纠结,看的博林摇头直叹。
“几年不见,怎还这般冒失?”博林举扇轻敲,好笑的啐道“木鱼脑袋!”
“你不也一如既往的神出鬼没?”陈青撇嘴闪过,没功夫细问,急着打听他的落脚点“我去哪找你?”
博林扬手轻挥,边走边说道“待得事毕,我自会上门”
“哎?我还没谢你呢”陈青疾走两步,不知为何,他就是确信博林一定能把妹子救出来。
“不急,日后有的是空闲听你道谢”博林转头一笑,眨眼便消失在陈青眼前。
陈青站在原地,想不通gān脆就不想了,这家伙向来让人琢磨不透,与其暗自猜测,还不如等日后再问。
博林直至拐出街角,才背倚墙壁暗自发问“博林啊博林,你这又是何苦来哉?”
其实打陈青一入京城,博林就已知晓,有梁子俊那个爱招摇的夫君在此,他想不知道都难。
离开青平县四年,游历四方后,终于来到京城落脚,盘缠用尽,只好又做起暗地里的买卖。
像他这般藏身于暗处之人,接触的三教九流不胜枚举,若非消息灵通,也不会将陈青的行踪掌握的了若指掌。
当然,他此举绝无恶意,就是想知道他的现状而已,当真只是那么“些微”的暗查些许,绝没做到爬梁偷听的地步。
得知陈碧身陷周府,夫妻二人又生有嫌隙,博林思索许久,直到今日才忍不住现身相助。与其让陈青像没头苍蝇一般胡来,还不如出手替他化解事端。
再说这种暗地里的龌龊事,于他而言,当真是轻而易举、信手拈来。
博林暗地里早已计划好部署,写完一封信,派人挽弓she入周府。
一支利箭“嗖~”的一下钉入房梁,吓得小厮跌坐在地,拆下信纸后急忙递与夫人。
曹氏看罢气的让人把周瑾捆了起来,扬着信纸喝道“好大的狗胆!你敢背着家兄和妾室私通,就不怕我大哥把你打死吗?”
周瑾明知兜不住,仍忍不住辩解几句。
曹氏命人将信纸展与他看,等周瑾看清此前gān过的桩桩件件,这才面色惨白的叠声讨饶“夫人救我……为夫下次再不敢了”
“哼!你不思进取便也罢了,背地里还做了这么多恶事,眼下若是抖出去,即便不被判刑也定要被人打死”曹氏恨的咬牙切齿,奈何夫妻一场,他死了自己也不得好。
“这可如何是好?”周瑾跪走两步,全无半点主意的望向曹氏。
“还能怎么办?赶紧把那贱人丢出去,免得惹急了对方再向仇家告密!”曹氏踹开他,狠灌一口茶水骂道“我怎就瞎了眼嫁给你这废物!”
“贤妻万不可告知大哥……算我求你,日后我定当痛改前非,再不出门滋事”周瑾再三保证,又甜言蜜语的哄劝许久,才让曹氏熄了怒气。
陈碧第二日清晨被叫到主屋,乍听放她走时还有些不敢置信,直到周瑾再三劝说莫要把事闹大,才知晓准是有人暗中威胁过周瑾。
眼下不是发问时机,陈碧当即转身要走,不等出门,又被曹氏叫住“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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