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掌柜严重了,陈青虽固执,却不会行那小人行径,几年内从未出现重大差池,这么损人不利己的事他是断不敢gān出来。我愿替他担保,这绝非陈青故意为之,怕是其中有些误会,还当仔细问询才是”柳衡山恭敬的对大掌柜行礼,态度诚恳的替陈青说了句公道话。
“简直就是耍小聪明,yù盖弥彰不成还想狡辩?那你说,为何只一夜便跳了三处丝?这店里绣品无数,为何单单就你这幅出了问题?”二掌柜形色具厉,柳主事这是公然没把他放在眼里,陈青敢推却他分派的活计也定与这柳衡山脱不了gān系。
“反正不是我动手自损绣品,出了问题,工钱分文没有,还要承担店铺损失,我有什么理由给自己惹这么大祸事?”陈青梗着脖子叫到,黑溜溜的眼睛盛满愤怒,二掌柜这明显就是在推责,想将污水扣在他头上。
第66章 柳衡山撤职
“谁知道你有什么图谋?莫不是其他布坊想你换工,故意唆使你挑了绣品影响店铺信誉?”二掌柜一脸鄙夷的看着陈青,又向大掌柜拱手“大掌柜的,这绣品出了问题,绣工理应负责全部赔偿,但我怀疑这家伙是受人教唆,故意在布坊捣乱,我看还是应该扭送官府,彻查此事方可挽回声誉”
万掌柜暗咳一声,这二掌柜头脑不错,却最是记仇,想必是陈青得罪过他,方才咄咄bī人。可这人乃是东家夫郎,又怎能被扭送官府?不说东家此刻正在厢房躲着,若是被二掌柜搞砸了计划,怕是一准引来东家迁怒。
“咳咳……店里有店里的规矩,不需惊动官府,况且这事闹大了只会损毁店誉,还是私下彻查为好”万掌柜幽幽说道。“陈青,你也在布坊做过几年工,我不会冤枉你,刚才我已经将店里彻查一遍,互有人证,不可能是寄放在店铺时出了差错,想必还是在你手里出的问题。你可还有啥说的?”
陈青抿着嘴,百口莫辩,只倔qiáng否认“我没做过,便不会承认,掌柜若有证据证实此事确是陈青所为,即便移jiāo官府陈青也甘愿领罚,可如若没有证据,还请还陈青一个清白”
万大掌柜皱眉,这陈青的xing格果如东家所说一般倔qiáng,若拿捏不好分寸,不小心开罪了主家,怕是将来得知真相自己也难掩尴尬。
好在还有一个不明真相的二掌柜搅局,让万大掌柜暗松口气,这得罪人的事还是不要亲自出手,就让那个二掌柜做pào灰好了。
“证据?这还需要什么证据?即不是店里出鬼,便是你自己心里有鬼!总之一切损失均由你一人赔偿,店铺不会替你这种人抗责,一会儿你自己收拾东西去主顾那请责!”二掌柜气愤的就差没将手指戳上陈青鼻尖。
“没证据就不要胡乱冤枉人!”陈青瞪圆了眼睛,心下飞速思考对策,明显此事是有人故意栽赃,不然好好一副绣品,怎的在店里放了一个晚上就出了这么大纰漏?
“这事是不是你做的暂且不提,工期原也定在一个月后,主顾还算通qíng达理,愿意宽容些时日,只要在工期结束前将绣品送到府上即可。你先抓紧时日将绣品完成,或还有转寰余地,若是晚上一日便要承担赔偿,店里也会相应惩罚些许”万掌柜摆摆手,制止无意义争吵。
“可我昨日刚接了大活,怕是没办法同时完成两件绣品,而且这chūn色满园也非是一月就能完成,即便我日夜绣制怕也需要宽限5日”陈青皱眉。
“大掌柜,不若将陈青刚接的绣活收回,也好让他先将错误弥补?”柳衡山顶着压力躬身请求。
“柳主事,这我便要说你几句。同是主事,你这未免管的太宽了点,以前你多番照拂陈青,替他挑活揽活大伙全当你关照子侄,大多睁只眼闭只眼当做不知qíng。可这出了事,你怎还感qíng用事?店铺自有规矩,岂能因他一人更改?若传扬出去,以后该如何管理绣工?分配活计可是都能自行挑选,出了问题是不是也可一推了事?”单主事站在二掌柜身后帮腔道。
陈青皱眉,柳衡山帮他便要得罪二掌柜,大掌柜尚且站在中立,可这一开口就算有心照拂怕也不好落人口实,只得开口说道“此事跟柳主事无关,一切均由陈青自行负责,单主事无需担忧,倘若完不成绣品,陈青照价赔偿就是”
“胡闹!”柳衡山急的直骂,恨不能封了陈青那张嘴,赔偿岂是可以随意开口应承的?
“哈哈……好大的口气,既然你愿意赔偿那再好不过,照规矩,不但布料丝线你要统统买下,连同主顾所jiāo的定金也要双倍返还,还要加上店铺盈利。你手里现在那幅光材料便要10两,主顾付了20两定金,赔偿翻倍便是40两,盈利20两一共70两银子。”二掌柜当下一脸得意,噼啪口算出赔偿。
屏风卖出也不过35两纹银,赔偿却是翻上一倍。陈青心下也不免有些着急,若二掌柜再行发难,将chūn色满园的赔偿也算上,怕是要付足150两才行。
“大掌柜,这可使不得,一件大活的工钱也不过3两,这让他去哪凑这么多银子?”柳衡山额上冒汗,连连躬身替陈青说qíng。
万大掌柜垂下眼皮,这正是东家想要的结果,哎~这不欺负老实人嘛!
见大掌柜没吭声,二掌柜一挺腰杆,厉声说道“这都是顾念qíng分给的合理价,换了别家这赔偿最少翻上三倍!chūn色满园若是不能按时送来,每日还需赔偿给主顾二两银子,就这条件还是咱们大掌柜舍了脸皮替他求来的!”
“大掌柜……”柳衡山哀求道。
“柳主事,我念你在店中也做满六年工,本不想过于责罚你,可你今日言行已然不适合再呆在主事的位置上。你平日处处维护陈青,众人也都是看在眼里,这店规不是摆设,我是不能不罚,今个起你便降为伙计,若下次再犯,便自己收拾包袱离开吧”万掌柜摆摆手,事已至此,若是不罚难免引起公愤,说不得只能委屈柳衡山一阵了。
柳衡山呆愣当场,他早知陈青若是受罚必然要牵连自己,却没想到会受到如此重的惩罚。原本再过两年必提掌柜,此刻却是一夕变故,将多年努力付之东流。
陈青倒抽口气,他与柳衡山说白了不过是一点私jiāo,若非柳婶娘牵线搭桥,二人绝无jiāo集。柳伯替自己揽活之余也行过不少方便,他非但没有回馈反而连累他至此。
当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恳求“我与柳主事并非真正子侄,不该受陈青牵连。还请大掌柜收回成命,无论何种责罚,陈青愿意一力承担。”
万大掌柜吓了一跳,这东家夫郎的跪拜他可担不起,想起身又怕引起猜疑,只得虎着脸训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不说柳衡山之错不是你跪求就能免责的,你自己尚且一身箩烂,还想替谁求qíng?”
陈青跪在地上不肯起来,眼圈急的通红,这亲不可乱认,一旦扯上瓜葛就好比那一条绳上的蚂蚱,一个下了油锅,另一个也跑不了。他不忍柳伯多年努力化作泡影,这一家老小的生计又该如何维持?
柳衡山默默躬身领命,面色惨白的对陈青说“罢了,我有错在先,大掌柜责罚的没错,你起来吧,莫要再为难大掌柜的”
陈青心下委屈,不仅平白受了冤枉,还将柳伯拖下主事位置,语含悲愤的说道“陈青不曾有错,更不曾损毁绣品分毫,无故承担赔偿我也认了,可为何要降柳主事的职?他不过在我不便时替我接些活计,我不曾拖沓工期,每次都提前完成,也未有主顾投诉手艺,大掌柜的责罚我不服,也不认!若大掌柜不能给陈青一个合理解释,陈青绝不作罢!”
“呦呵~你这是威胁大掌柜那?我说陈青你也太不识抬举了,这大掌柜秉公处理哪里不对?绣活出了问题你自当赔偿,柳主事犯错罚的也合qíng合理,你就算跪破了地板又如何?这有功行赏,有错当罚,在哪个铺子里都是天经地义,若都如你这般胡搅蛮缠,咱这店还开不开门了?”二掌柜翻了个白眼,语气嘲讽的扫视陈青和柳衡山。
“我……”陈青刚想反驳,就听右侧包厢发出一声踹门声,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我说你们店里这闹的是哪出啊?爷不过睡了一觉,这好梦刚做就被你们吵醒了”
陈青听见万不该在此出现的声音,僵直着脖子回头,正对上那双戏谑的眼睛。
转瞬间,那双弯目便被杏目取代,嬉笑的面庞盈满怒火,几步踏过来,一手将陈青从地上拖起,恼怒低喝“你做什么跪在地上?我梁子俊的媳妇何须下贱至此?”
陈青红着眼睛推开他,却怎么也跪不下去,杵在一旁闷不吭声。
万大掌柜心惊胆战的起身一拜,东家这会怎么就出来了?难道是因为陈青下跪看不下眼?糟了,糟了啊!万大掌柜心下打鼓,却不得不陪着东家演完这出戏。
二掌柜吓了一跳,忙上前一步笑着招呼老主顾“三爷息怒,息怒,这本是店内事务,不想忘了三爷尚在包厢歇息,倒是惊醒了三爷好眠……”
二掌柜来回扫视二人,难不成梁子俊相中的爷们就是陈青?怪不得会生气,原是风流三爷正撞上qíng人遇难,想替人解围。当下便语气古怪的提醒“可这陈青乃是梁记绣工,非是三爷的……”
“你没听见爷的话?这人正是梁某人的夫郎!”梁子俊黑着脸打断二掌柜的话,又转头对陈青冷喝“你给我说清楚,到底谁敢让你跪拜,看爷不拆了他的骨头!”
陈青扭过头,满心羞耻,下跪求qíng已经令他难堪至极,又被梁子俊恰巧撞破,当真令他无地自容,羞愤难当,咬着下唇憋的眼圈通红。
梁子俊见陈青委屈至此,也不忍再bī,毕竟说一千道一万,这罪魁祸首正是自己。他原只想设计让陈青无力承担赔偿,反过身来求他,不想竟bī他至此,连那笔挺的背脊都微微打弯并簌簌颤抖,不由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半死,也心疼了个半死,恨不能把他揽进怀里赔罪。
他错了,也真正后悔了,他不该设计枕边人至此,即便有一千一万个目的也不该拿陈青的尊严设局!那样骄傲倔qiáng的一个人儿,竟被自己bī到如此境地,那隐忍悲愤的表qíng丝毫无法令他感觉愉悦反而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懊恼,自厌感!也第一次在心底里深深唾弃起自己的行为。
以往将对手bī入绝境的成就感此刻仿若枷锁般将梁子俊紧紧拷牢,如同囚徒无法逃离监牢一般暗自悔恨自责,连一向坚韧的心xing都隐隐崩裂出一丝fèng隙,他如今后悔了,却该如何圆下这场荒诞棋局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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