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抬起戴了护甲的手,扶了扶鬓角的凤钗,迈步前往偏殿,接见了珍妃。
珍妃正站在一盘兰糙前,用手上的护甲轻轻拨动着,兰糙畏寒,眼下并非种植兰糙的季节,但皇宫是个神奇的地方,主子想看兰糙,就自然有人能种活兰糙。
珍妃福身,给皇后行了个福礼:“妹妹给皇后请安。”
皇后面无表qíng地坐在了主位上。
珍妃眼波一转,莞尔笑道:“有没有人与姐姐说过,姐姐如今越发威风了,与以往那个温柔谦逊的皇后简直判若两人。”
权势是个很可怕的东西,皇帝在世时,皇后虽然也是皇后,但皇帝并不宠她,她知道自己除了扮演一个贤惠大度的中宫之外,别无选择,否则一旦与那些宠妃掐起来,没脸的还是她。可今时不同往日,皇帝死了,这些妃嫔再也找不到靠山了,她谁都不忌惮了。
“本宫来见你,不是因为怕了你,只是想最后警告你一次,别耍花样,否则本宫即刻把九公主嫁到北梁。”
珍妃轻笑着说道:“皇后若真的一点都不心虚,又何必警告我别耍花样?”
皇后冷冷地望向了他处。
珍妃扬眉一笑:“皇后真的甘愿把一切拱手让给他人吗?”
皇后的神色不见一丝波动:“本宫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珍妃拢了拢宽袖道:“妹妹从前或许的确有不够敬重皇后的地方,可在妹妹心里,从未存过鸾鸟惊凤之意。凤乃万禽之首,妹妹区区一介鸾鸟,纵然飞得再高,也始终在皇后羽翼之下。”
皇后呵了一声:“越说本宫越糊涂。”
珍妃笑容一收,正色道:“妹妹知道皇后与景世子的事!”
皇后的心口猛地一紧。
珍妃将她一瞬的仓惶尽收眼底,得意地扬了扬眉,说道:“你们控制了皇上,软禁了皇上!”
皇后提到嗓子眼的心一点点地落了回去,挺直脊背,不咸不淡地端起了桌上的茶杯。
珍妃困惑地皱起了眉头,刚刚那心虚的表qíng是自己眼花了吗?皇后现在分明一丝害怕都无……自己不会猜错的,一定是皇后及时镇定下来了。念头闪过,珍妃又恢复了胜券在握的神色:“我猜中了吧,你们就是láng狈为jian了。这就怪了,景世子与皇后的关系好像不怎么亲近,凭什么要帮皇后稳住大局呢?难道是我猜的那样吗?是皇后在帮他稳住大局?”
皇后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这在珍妃眼里,便是一种默认了,珍妃接着道:“皇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就没有别的活路了吗?覆巢之下无完卵,你帮他夺了皇位,我们所有人都得死!”
皇后淡道:“这所有人里,并不包括本宫与太子。”
珍妃怒了:“为了你们两条命,你就出卖了所有人?!”
皇后不疾不徐道:“这怎么叫出卖?大局已定,本宫帮不帮他,他都会是最后的帝王,本宫只是加速了进程罢了,能挽回三条命,总比全部死了的好。”
珍妃一愣:“三条命?”除了皇后与太子,还有别人?
皇后冷笑:“你以为你儿子的通缉令为什么被撤销了?”
“是……景世子?”珍妃愕然。
皇后说道:“没错,他放了你儿子一马。”
珍妃讥讽地说道“可他也算计了二皇子弑父!先把人踩进泥坑,再把人拉起来,这样的救赎谁稀罕?”
皇后淡淡笑道:“你可以不稀罕,但你儿子领qíng了。”二皇子没有任何风声,说明他已经放弃与景熙的恩怨了。
珍妃气得把兰糙掐了个稀巴烂。
皇后扫了一眼,懒得说话。
珍妃深呼吸,将濒临爆发的qíng绪塞回心底:“我来,不是想与皇后逞口舌之快的,我,是来给皇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皇后不屑地嗤了一声。
珍妃从宽袖里拿出一个卷轴,递给了皇后。
皇后打开卷轴,赫然是一副男子的画像,画中男子俊美清逸、飘渺除尘,一双gān净得没有丝毫杂质的眼睛,从画像上盯着正在看画像的人,皇后只觉心灵都被洗涤了一番,好gān净的眼神!
“这是谁?”皇后震撼地问。
珍妃笑道:“慕容璟的养父,慕容枫。”
“是他?”算起来,慕容璟是景王次子,便也是她的侄儿,遗憾的是,她从未真正地与他肩上一面,据说他酷似景熙,酷似到连皇帝都道不出其中的差别。本以为他的养父是个年龄与景王不相上下的中年人,可画像上的分明是个三十左右的青年。
似是看出了皇后的诧异,珍妃道:“他捡到慕容璟的时候刚满十岁,他家世良好,但为了佛缘一直在寺中修行,慕容璟也是在寺庙里长大的。”
“说重点。”皇后道。
珍妃清了清嗓子,扬起下巴道:“慕容枫是隐居在燕城的北梁人。”
“北梁人?”皇后惊到了。
珍妃道:“没错,他们祖上是北梁的功勋世家,后不治什么缘故离开北梁,改姓慕容隐居在燕城。北梁与大周多年来战争不断,景王的儿子却有了北梁的养父,皇后,你难道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凑巧了吗?”
皇后斜睨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珍妃拍了拍手,拍落黏在掌心与指尖的兰糙:“我想说,北梁这么多年都没在大周这儿吃过亏,为何这一次却败在了景熙手里,似乎有答案了。”
皇后瞳仁一缩:“这不是真相。”
珍妃恣意一笑:“当然不是,但皇后可以利用它除掉景熙不是吗?皇后不敢对付景熙是因为畏惧景熙的势力,但眼下有个把他连根拔起的机会,皇后当真要làng费掉吗?想想太子,想想龙椅,皇后真的……不渴望吗?”
……
景熙从小宝脖子上的香囊里取出信,微笑着看完,提笔,回道:“也想你,早点睡。”
……
四水胡同
慕容璟好得差不多了,一家三口坐在一块儿吃了晚饭,慕容枫还是与在寺庙一样,不吃荤腥,慕容璟一开始也不错,不过被林妙妙忽悠了两回,吃了两只所谓的素烧鹅,便从此在吃ròu的道路上一去不返了。
吃过饭,顾青鸾陪儿子下了几盘棋,慕容璟的棋艺比林妙妙的还差,要怎么下得比他还差真是愁死顾青鸾了。
“璟儿,该歇息了。”慕容枫说道。
“知道了,爹。”慕容枫收好棋盘,将桌上的东西收拾整齐,这才回了自己屋子。
顾青鸾看向慕容枫,微微一笑:“你也歇息吧。”
“好。”
话虽如此,他却是在顾青鸾门外铺了一张凉席,席地而坐,为顾青鸾诵起经来。
几个月了,这一习惯简直雷打不动,但如今正值严冬,还坐在外头,怕是要冻坏。
屋外,下起了鹅毛大雪。
顾青鸾关上窗子,朝着门口道:“不必诵经了,你回去睡吧,我睡得着的。”
慕容枫依旧诵着经。
顾青鸾拉开了门,雪花被冷风婆娑起舞,纷纷扬扬落在他肩头,看得顾青鸾心头一阵触动,说道:“进屋吧。”
慕容枫随她进了屋,屋子里暖和多了,不过他神色没有多大变化。
他翻开经书,继续诵读。
顾青鸾原本叫他进来,是想让他暖暖身子,喝杯热茶再走,哪知他又心无旁骛地诵起了经,顾青鸾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和尚,和尚!”
“嗯?”慕容枫看向了她,“有事吗,青鸾?”
顾青鸾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就真的只是诵经?不会做点别的?”
慕容枫想了想:“那……下棋?”
顾青鸾被噎得没脾气了,走过去,在他对面跪坐下来:“你不是早就和我定亲了吗?我们以前……也是这么……”想说“单纯”,顿了顿,改为问道:“我们以前独处的时候,都做些什么?”
“以前?我诵经给你听,你给针黹。”
这么无聊?
太没她顾青鸾的风格了,她当年追景王的时候,花前月下就把景王给按倒了。
顾青鸾的心qíng有些复杂,平心而论,慕容枫是个不错的男人,见惯了京城的风流子弟,如他这般的,反而是一股照在心头的白月光。
要说完全没感觉,是骗人的,但要说爱得多么山崩地裂,又不尽然。与景王的一生就像在烈火上行走,轰轰烈烈,大爱大恨,欢喜时能飞上云端,悲痛时又如跌进炼狱。与慕容枫的日子,没有多少波澜壮阔,却细水长流,平淡温馨。
大风大làng,经历一辈子就够了,这辈子,或许应该安安稳稳地度过。
“我们上次做的事,你没与她做过吗?”她问,纤细的手指抚上了他唇瓣。
慕容枫想起了那个甜美而柔软的亲吻,脸颊一红:“我只和你做过。”
“以前还是现在?”
“就是上次。”
顾青鸾勾唇一笑:“没牵过手?”
慕容枫摇头。
天啦,这个男人,简直gān净得让人想咬。
顾青鸾的手抚摸着他脸颊,慢慢地移到了胸口,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她的手一路滑下,覆在了某个不可言说之处:“有自己纾解过吗?”
慕容枫血气上涌,整张脸都涨红了:“……没、没有,但有时候……会……梦到……”
说话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了。
顾青鸾缓缓凑近他,在他耳畔轻声道:“那你梦到的是我吗?”
慕容枫点头,那里开始胀痛,有种陌生而奇异的感觉正从那里,往四肢百骸蔓延而去,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爆炸了……
顾青鸾拉过他不知该往哪儿放的手,搂住自己不堪一握的纤腰,而后闭上眼,轻轻地吻上了他的唇瓣。
他浑身一僵,静默了一瞬,突然一个翻身将顾青鸾压在了身下……
咚咚咚!
咚咚咚!
迷迷糊糊中,顾青鸾听到了叩门的声音,她疲倦而沙哑地说道:“好像有人在敲门……”
慕容枫睁开了眼,从睡梦中醒来,对她道:“我去看看。”
“嗯。”顾青鸾像只慵懒的小猫,窝进了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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