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仰头遥望,靠近谷底的众开光却发现头顶的光线逐渐变暗,犹如从白昼跳到了黑夜,原本一线天光居然被好似红色幕绸障碍遮得严严实实。
就在这时,在红绸正下方的修士忽然感觉侧颈一凉,感觉滴进了水珠,便下意识伸手一抹。
“这是……血?!”
结果那修士发现指尖沾了一片殷红的血迹,而且这血污似有生命般,开始往修士的皮肤下渗入,连同后颈也传来剧痛。
沾上怪血的修士也是个狠辣角色,惊恐之下也没失了方寸,居然打出一道电符直接往自己脖颈上燎。然而电光游走,衣衫尽毁,背脊都乌黑一片,都未能阻止诡异的血液继续入侵。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其他修士都还没反应过来,头顶大片烈血便好似瓢泼般落下。刚开始开光们还来得及躲避,但随着腥臭味越来越浓,已经不止是液体,甚至有没有完全溶解的惨败骨骼混在血中。
“乌师弟,是谁杀了你!”
而当一枚完整的头颅恰好落在某人怀中,带着绝望的走调吼叫响起。
与此同时,终于有修士反应过来这能遮挡天日的血绸到底从何而来,高声提醒众人:“是血道邪修!我们中了埋伏!快离开这里……”
在血绸的包裹中,一道人影从暗壑高处缓缓落下。
看到人影在血光中来去自如,几名丹心界的弟子大喜过望,还奋力地靠向那人呼救:“凌师兄,你神通最大,快救救我们!这里有血道邪修!”
然而,最先醒悟的那个修士,面色铁青,直接往远离‘凌天羽’地方飞去。
“凌天羽,便是血道邪修……”
丹心界弟子犹如被当头冰水泼了,立刻调转方向,却还是迟了。
“几位师弟,不是说好要共缉邪修么,怎么打了没几下就放着邪修,自己逃之夭夭了?”语气与往常师门兄长耳提面命并无两样,可说着话的‘凌天羽’却抬起双手挥出两道血鞭将离他最近的两名同门卷成了血茧。
刚开始茧中还有人形挣扎,但很快纺锤状的巨茧就瘪了下去再无声息。
其他修士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在‘凌天羽’对付同门时,便四散奔逃,结果跑的最快的反倒是最先惨叫的。原来,不知何时除了天幕,连四围都有血绸摇曳,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直接将一众开光框死在其中。
“别逃了,虽然凌天羽这厮修为略胜一筹,但我们人多势众,此时再分崩离析就是等死!”
“好,既然凌道友已堕入魔道,我们便替天行道。”
“共克魔修!”
也不只是谁起的头,在生死存亡之际,原本各居异心的修士们终于开始同仇敌忾。虽然心底知道此次凶多吉少,却也不想坐以待毙。
“哈哈哈!你们若是一开始便这么齐心,能让那两小子跑了?”
环视昔日同门道友,早被钟华舍夺的凌天羽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仰天放肆大笑起来。一众修士岂能容他这么笑下去,当即灵光法器符篆入bào风骤雨般砸出。
被攻势环绕其中,钟华眼底寒芒一闪,随手从身后血绸中拉出一根丝线。
“既如此,我钟某就给诸位一次真正‘齐心协力’的机缘……”
话分两头,楚江没有与开光们多纠缠,gān脆甩手离开,此时已经拉开一段距离。
“居然无一人追来,有些古怪,就怕埋伏在这暗壑外。”
印青在楚江怀里,连赶路的颠簸都感觉不到,变哀叹自己快变成打酱油的废人,边寻思着是否要离开沟底,毕竟在这么行路,就要一头装进玄雾居的落鸟迷阵了。
“的确有古怪……”
楚江却忽得顿住身形,皱起眉峰向后远眺。
“什么?”
知道楚江五感发达,他口里的‘古怪’肯定并非顺口胡诌,印青也立刻警觉了起来。
“那边的血味很浓,而且……有惨叫。”
身为人族,印青自然是嗅不到所谓‘血味’,但侧耳细细聆听,他也听到沟底呼啸的风中隐约夹杂着人声,如此远的距离都能听到动静,想必声源已经是撕心裂肺的程度了。
互相凝视着,印青与楚江都在对方眸中看见了凝重的色彩,他们忽略了一人——
钟华!
两人还不至于傻白甜到认为钟华会念什么‘昔日旧qíng’放他们一码,尤其印青还知道钟华如今与血道修士共用一体,是个彻头彻尾的邪魔。
“小江,此地不宜久留,这暗沟尽头便是玄雾居禁地,万不得已下我们也只能入禁地暂避!”
印青只能咬牙说出最后退路,便立刻感觉到楚江的臂弯紧了几分。
“师兄,不论发生何事,小江都一直在。”
望向那双仿佛在倾诉千言万语的huáng金竖瞳,印青的心瞬间涌入一江chūn水。岸边是绯翠桃影,当花瓣飘落水中dàng起涟漪,再不是落花有意流水无qíng,而是心心相映,两qíng相悦。
不禁仰头,轻轻主动吻住了楚江。
五年里,撩拨楚江的次数不少,但这一次含了多少真心、多大勇气,只有印青知道。
若不是此时qíng形危急,印青不介意与楚江幕天席地。
被突然袭吻,楚江愣了一下后,狠狠叼住印青的唇瓣将原本蜻蜓点水般的吻加深,直到怀中人拍打着他的肩背,楚江才放过印青:“师兄,来日方长~”
说话间,楚江速度未减慢,绽露分外魅惑的微笑。
与此同时,数道冰壁横亘在狭窄的暗壑间。
第74章 迷阵在望,然而——
堕仙谷边缘某条暗壑中,疮痍满目,血光闪动,随后便归于寂寥。
无数红色丝线在昏暗中摇曳,重新织成红绸模样,缓缓落下,却在落地前消失无踪。而岩壁上刺眼的赤色血迹,泥泞间掩映的碎尸,也随着红绸飘过消失无踪。
唯有风化gān枯的累累白骨,以及一个相貌无奇的中年修士。古怪的是,中年修士身上却披了件与他气质完全不搭的大红宽袍,好似跳梁小丑硬穿了喜服。
“如此多开光修士忽然失踪,倒刚好可以推倒那蛇妖身上。”
一袭红衣的人便是舍夺了凌天羽的钟华,此时一副鼓腹饱食的模样,舔了舔嘴唇,一脚踩裂了足下不知是谁的颅骨,开始沿着暗壑前行。
看钟华的步子悠闲,根本没有追捕印青、楚江的模样,但却在几步后猛然窜到了几丈之外。
细细观之就会发现,在钟华迈步前,赤袍的袖管内就弹出了一丝血线,粘着远处的岩壁而去瞬间将钟华拉出与短距离,如此前行比御空还要快了数倍,无怪乎钟华面上一派高枕无忧的模样。
然而,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过去,钟华飘忽的身影忽然停了下来。
原来前方出现一道冰壁,直接将谷底狭窄的通道封死。剔透的冰壁一直延伸到沟壑两遍的岩壁尽头,壁内灵光闪烁,映亮了光线昏暗的壑谷。红线打在不远处的冰壁上,只留下了淡淡的痕迹,可见硬度之大。
“哼,银琴,楚江,两个亡命人倒是有点意思。”
走近冰壁,探手摸过,也不见冰面丝毫融化的迹象。看着反而被寒气冻成了青紫色的指尖,钟华冷笑一声,摸出了两枚嵌套在一起的金色圆环。
只见原本只有指甲大小的圆环迎风bào涨,转眼竟骨碌碌长到了寻常人家的桌面大小。而随着圆环放大,可以看见法器表面根根倒刺,有些倒刺上还残留着gān涸的血迹,也不知道刮过多少活人血ròu。
钟华咬破舌尖,往金环上啐了口血雾,呼呵一声:
“去!”
就见两枚圆环相互嵌套摩擦,尖啸旋转着往冰壁撞去,原本无比坚硬的冰面虽然没有应声破裂,但在圆环的冲击下,还是被倒钩削下了无数的冰屑。
原本两枚看似普通的圆环好似金刚钻,随着兵器飞出,还隐隐透着火光,高热之后甚至有液体流下,封在冰壁内的灵光四下游走,几息之后便留下了可容一人通过甬道。
“雕虫小技,不足为惧。”
钟华缕缕头发一脸轻蔑地收回法器,结果等着他的却是另一面冰壁。
损了无数jīng血催动法器圆环凿冰破壁,通过第九块壁障时,钟华的脸色终于变得狰狞起来。
“你们……别给我钟某追上!”
虽然恼怒,但钟华心里却暗暗有些心惊。须知一次xing凝成九面需用法器才能破坏的冰壁,即使是开光期也会掏空气海。而且印青身上没有半分灵气波动,这些断后拦路的凝冰必然是楚江的手笔,五年前只有筑基期的人如今却做了开光都难以企及的事qíng。
虽然理智告诉钟华,楚江此时肯定已是qiáng弩之末,但他内心深处却有一丝不敢肯定。
而当穿过第九面壁障碍,眼前依旧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时,钟华彻底恼羞成怒,竟直接将圆环法器狠狠飞抛而出砸在冰面上。于此同时他身上的红袍剥落,竟化作了吞噬开光期的腥臭血绸。
血绸缀在圆环后,只见汩汩鲜血从绸布中溢出,填满了圆环表面,倒钩下的血槽。
高速震动的圆环甩着污血撞向冰壁,顷刻间洁净消失,整面剔透的壁障好似由血凝成,还不安的上下涌动,暗红的污水随着滚滚热làng滴滴答答。
使出这一招,钟华的面色也变了。
病态酡红涌上双腮,眼角更是由红泛紫,原本没多少血色的嘴唇透出古怪的青紫色,好似中了剧毒,钟华胸口起伏剧烈,口中吐出燥热的浊气直接在空中凝成水雾。
可是,qíng况看起来相当糟糕的钟华却只是抓了抓衣襟,露出格外yīn惨的笑容。
“能把我bī到这种境地,也是你们自寻死路。刚好取了螣蛇灵根血脉,拿你心心念念的师兄的寒灵气泻我反噬之火……唔?”
结果钟华的话没说完,口中却先吐了血。
与此同时,金环似乎撞在了异物上,发出来格外刺耳的摩擦声。钟华敛起笑容,表qíng无比怨毒,竟不管不顾的再次催动金环撞击。
震耳yù聋的铿锵巨响贯彻暗壑。
原来,仿佛无穷无尽的冰壁只不过是消耗体力的障眼法,末端也非前路,而是一面仿佛高耸入云的青铜盾牌。
铜盾的guī纹见镂刻着无数符篆经文,整整梵音中还有玄武图腾在盾面下游走。居然是一件结合佛门宗法的上品防御法器,这也是楚江从思古那里获得的最后一件上品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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