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涉当然不会和顾鹏飞一起进城,他也不可能大摇大摆的回去,他必须先弄清楚,到底京城是个什么qíng况!
在离开的前一夜,贾涉是有些想去看看顾鹏飞的样子,只是事到临头他害怕被顾鹏飞发觉,只得放弃。
贾涉趁着夜色偷溜,摸黑赶路,终于在第二天一早,从西南面的清波门进入了临安城中。
城中的景象和贾涉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很大的不同,他家就在清波门附近,离皇宫不远,走上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正是三月底,天空中飘着细雨,贾涉去买了一顶斗笠带在头上,在诸多打伞而行的人群中,并不打眼。
贾涉路过皇宫的时候,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同,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只是整个宫殿,都透露出陈腐和糜烂的气息。
亦有一些面熟的官员路过,看起来行色匆匆,偶尔的议论还能钻入贾涉的耳朵:“贾少傅既然没死,为什么还没回京?”
“是贪生怕死?鞑靼二十万大军横陈边境,都是因为他!”
“官家会不会将贾少傅送去鞑靼?”
“谁知道呢?宰执和亲王不正在商议此事么?”
“真不知是福是祸!”
贾涉拉低帽檐,遮住自己的脸,朝着家中走去。
他路过长长的青石板路,来到自家门口的时候,猛然一愣。
门口红漆大门依旧如故,茶盏大的铜钉看起来有些锈迹斑驳的样子。
门上的匾额却已经不是那个大大的“贾府”二字,却变成了驿馆!
贾涉一年未回京,想不到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qíng?贾涉虽急于想知道,却不敢在街上随便拉着什么人问,因为他家附近的人恐怕都认得自己。
贾涉转到城的东北角,找了一家茶馆,装作喝茶的样子,将帽檐拉低,和茶博士问了几句:“我是贾少傅的远方亲戚,今日过来投奔他的,怎么他家搬了地方吗?”
茶博士一边给贾涉倒茶,一边说:“这位客官你是外地人?你来的晚了,一年前贾少傅在濠州病逝,他又没个什么亲戚,更无子嗣,家中的东西早就充公了,他的府邸改建成驿站了!这几天听说贾少傅没死,不过……啧啧,恐怕要被送到鞑靼当人质,你这亲戚,不去认也罢!”
说话间,茶博士已经倒完了茶,贾涉坐下吃了一口,却是上好的西湖龙井。
坐了片刻之后,贾涉开始琢磨,要去哪里落脚。
顾鹏飞已经抵达京城,他家就在附近,但是去他那里显然不合适。
文善处倒是能够去,但是他目前任户部尚书,来往的人颇多,人多口杂的也不怎么方便。
胡业勤,屠万和赵京中三个狗腿子的住处倒是个好地方,但人走茶凉,他们是否会听自己的话是一说,而且这三人官职颇低,并不是太好办事。
一直住在客栈中?且不说自己钱没带够,客栈也不安全!
贾涉丢下铜板,付了茶钱,信步走在街上,不经意间猛然抬头,忽然见到一处垂柳掩映的宅院,正是普安王赵启的宅子。
贾涉在心中衡量片刻,伸手敲开王府的侧门。
第83章 王府密谈
贾涉迟疑片刻,伸手敲响普安王府的后门。
片刻之后,紧闭的后门吱呀一声,拉开一条fèng隙,从里面探出一个人头来,却是赵启府上的一个粗使仆人。
那仆人上下打量了贾涉一番,问道:“你找谁?”
贾涉道:“在下是普安王的一个旧人,前来找他!”
那仆人皱眉:“王爷并不见客!”
贾涉笑了笑,将帽檐刻意的拉低,道:“你去同王爷说,一年前,有人不小心将他的蛐蛐弄坏了,现在捉了一只好的,来还给他!他定然会见我!”
那仆人将信将疑,将门关上,片刻之后,门再次打开,将贾涉带进府中。
贾涉进府,发现府中并没多大的变化,和他之前见过的一样。
那仆人带着贾涉路过演武场,穿过回廊,将他引到一处颇为简陋的偏房中。
贾涉有些奇怪,问道:“殿下呢?”
仆人道:“王爷不在府上,小的去通报过王妃,王妃说并不知道有这样一位故人,故此请这位官人在此处歇息,等他回来便即刻通告!”
贾涉点点头,也不去计较这许多,他走的时候记得赵启说要大婚了,没想到这次回来,府中诸事已经由王妃管理。
他坐在几案前,肚子有些饿的咕咕叫,仆从端来一盘馒头,一壶水,贾涉知道赵启向来不喜奢华,自己吃东西都不怎么讲究,也不计较堂堂一个王爷只给自己馒头白水,他啃了两个馒头,又喝光了水,疲倦涌了上来,房中没有chuáng被,他便倒在地下睡觉。
赵启正在皇宫的议事堂中,赵理明的病已经很重了,走路都是不能,更加难以来管朝政,这些天都是赵启和赵不愚在此做个样子。
丁大佑坐在下首,开口道:“鞑靼大军临境,皆为贾涉不守信用,攻击鞑靼所起,贾涉军根本不是鞑靼大军的对手,还是将其送到烈匕图帐中当人质为好!”
文善毫不相让,反问道:“贾少傅数次击破鞑靼大军,有功于国,且又有智谋,烈匕图也感到他是个威胁,才找贾涉朝索要。岂能坐亲者痛,仇者快的事qíng?”
马天翼cha嘴道:“贾少傅功过先不说,现今qíng况,不已动乱,若再起兵事,朝廷入不敷出!这也只不过是权益之计!”
御史中丞开口:“贾少傅在西川立功,民望甚高,恐怕这样做,会引起骚动!”
丁大佑看着回京述职的李仙芝,道:“李大人怎么看?”
李仙芝道:“烈匕图的大军,这次都是召集的江北普通民夫,若是要打,他们未必能够讨到便宜,下官倒是认为,烈匕图此次目的并不在贾少傅!贾少傅曾经在淮南呆了一年之久,于贾涉也有过数面之缘,哎,只可惜那时贾涉并不知他是谁……听说他现在还在西川,王氏父子未必会放人!”
丁大佑哼了一声,道:“朝廷已经下旨,让王氏父子进京受赏,他们却迟迟不来,未必安着什么好心!若是当真有变,烈匕图未必能够对付!”
几人争论不休,赵不愚也偶尔开口:“涉涉当然是要回来的!贾涉已经好久没见过他了!还有什么好争论的?”
赵启一直坐在一旁,并未开口说话。
几人正在争吵不休的时候,忽从外面进来一个仆从,附在赵启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赵启几乎是一跳而起。
正在议事的几人朝着赵启看起,面露诧异之色。
赵启朝众人笑道:“本王还有些事qíng,先走了,贾少傅的事qíng,丁相国看着办就是!”
丁大佑的一双眼在赵启身上打量了一番,问道:“这是国之大事,普安王有什么比这还重要的事qíng么?”
赵启笑道:“有个仆人给贾涉抓了一只大蛐蛐,反正你们商议了这么多天,还没商议出来结果,贾涉先回去看看那东西,明天再过来!”
丁大佑嘴角露出一抹不可察觉的笑容,点了点头,未再开口。
直到赵启去了,丁大佑才道:“普安王到底年纪小,国家大事十分的无趣,坐不住也是有的!”
几人都附和的笑了两声,倒是赵不愚有些不满:“他也姓赵,这天下是贾涉们赵家的,居然不管不问,实在是太过分了!哼哼,贾涉一定去跟父皇说,让他挨板子!”
丁大佑若有所思的看着赵不愚,笑了笑,并未答话。
赵启一路疾行,几乎是冲进自己府中的样子,一进门便问道:“那人在哪里?”
仆从赶上前来,对赵启躬身答道:“王爷,那人在客房之中!王妃已经前去看过了,说并不认识,但又怕是什么要紧的人物,耽误王爷的大事,故此命小的前去宫中相问……”
赵启拔脚就朝着客房中走去,却被仆从引到另外一处招待下人的房中。
赵启心中略微诧异,也没多说,只是朝众人挥挥手,示意仆从退下,又吩咐没有自己的命令,不可进来打扰,这才伸手,推开房门。
房中一个衣衫脏破,满面尘灰的人,躺在地下睡得正香。他的脸上用斗笠遮住了,看不见样貌。
赵启走上前去,用着略微颤抖的手,将盖在贾涉脸上的斗笠掀开。
斗笠下,是一张颇为削瘦的脸,脸上亦是尘土,只依稀辨认的出原本的样貌,正是贾涉!
赵启猛然就笑了,怪不得会被当做乡下的穷远亲,原来贾涉弄得这么láng狈灰头土脸!
他数次张口,想要将贾涉叫醒,话到嘴边,却又咽进腹中。
贾涉睡得十分香甜,看这样子也是连日赶路,想必十分疲惫。
赵启便蹲在贾涉身边,等他醒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贾涉才缓缓的睁开自己的双眼。
朦胧之中,只见到一个影子在面前晃悠,最后数个影子何为一个清晰的人像。
贾涉吃了一惊,赶紧从地上跳起来:“你是谁?”
赵启笑了笑:“制川,一年多不见,你竟不认得我了么?”
贾涉这才醒悟过来,朝赵启看去,上下打量。
对方变了许多,往日带着一丝稚气的脸已经全然不见,长得有些棱角分明起来。身形也越发高大,足足高出自己一个头来,面色也不似当日初见那般粉嫩,反而添了一丝麦色,定是长久日晒的结果。
这样子,和贾涉记忆中的相差很远,即便是走在大街上撞见,也不一定能够第一眼便认出!
赵启见贾涉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咳了一声,贾涉这才惊醒,忙行礼道:“下官贾涉,见过殿下!”
赵启伸手将贾涉扶起,笑道:“制川,你竟变了许多!”
贾涉笑了笑,道:“在外东躲西藏的,吃了不少苦头,哪能不变?”
赵启便笑了起来,拍着贾涉的肩头,道:“你家都被陛下用借口抄没了,我还在琢磨,你如果回来的话,该去什么地方落脚才好!”
贾涉道:“无家可归,只能前来殿下出借宿几日了!”
赵启点点头,问贾涉吃了没有,又问他这一年来的行程。
贾涉简要的说了一翻,待说道西川的事qíng时,他有些犹豫。
赵启见贾涉有些犹豫,便道:“无需顾忌,我信得过你!”
贾涉便也不再犹豫,和盘托出。包括王氏父子图谋不轨,训练新军之事,都详细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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