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本奸佞_长辰【完结】(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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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爬上岸边,即刻冲到dòng中,裹了一chuáng毛毯。

  道士便将第三个棋盘扣上。

  贾涉走过去,问那爬上来的人道:“请问,阁下是在做什么?”

  那人裹着毛毯,不停的来回跳着,看着贾涉一行人,笑道:“我们几个闲着无事,在水底下盲棋呢!棋面上输了算输,要是在水底受不了了,爬上来也算输!”

  贾涉一行人啧啧称奇,问道:“你们一共几个人下啊?”

  那人指着棋盘,笑了笑:“三个人打一个!我是输了,剩下的要指望他们了!”

  贾涉看着棋盘,他平时无事也会去围观小区中的老头下象棋,颇能看出一些名堂,此刻见剩下的两张棋盘上的黑棋都处于劣势,观棋不语乃是围观第一要诀,贾涉十分好奇,那个被三人围攻的人会怎么破解。

  却见此刻,湖面忽起了一圈圈的波澜,涟漪正中,升起来一个人,背对着贾涉,头发也未束,披在肩上,那人露出水面的身体甚多,看得出水xing十分高明。

  那人也未回头,只对着道士大声说:“用帅吃掉他的pào!”道士赶紧挪动棋子,那人又继续道:“用帅gān掉他的車!”

  先前浮上来的那人颇为不满,对着湖中的人叫喊道:“喂!耍赖了啊,明明说好了你的帅不动的!!”

  湖中那人也不回头,只是大笑数声,朗声道:“必要时刻,帅也能动!此次鄂州之役,主帅贾制川不也动了吗?他身为文官,都亲自上阵bī得烈匕图签下和议。他这个帅动得,为何我的帅动不得?”说毕,那人便又缓缓的沉入湖中。

  顾鹏飞和令狐chūn水都用着诡异的眼神看着贾涉。

  贾涉茫然:“贾制川,谁啊?”

  李凤娘凑到贾涉耳边,低声道:“白痴!就是你!你不是名涉字制川么?!”

  贾涉的嘴巴长成了大大的0字型,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贾制川果然就是自己。时人长辈称呼晚辈喊名,晚辈称呼前辈尊号,平辈朋友才会相互称字。贾涉平日都被人成为贾大人,贾枢密,要不然就是像令狐chūn水这种过于亲密的称呼涉涉,或者如李凤娘、高达这种彪悍的直接叫名字,还真没人称呼过自己的字。

  贾涉朝着用鄙视眼神看他的众人翻了翻白眼,心想:尼玛平时又没人喊我的字,我怎么能反应的过来?

  又过了片刻,湖中再出来一人,也忍受不了湖水的寒冷,自甘认输。

  这人和之前上来的那两人相互低声jiāo谈,看着最后这一局的棋盘。

  贾涉对于在湖底下盲棋的人实在是好奇极了,不知到底是谁,想要问一问,却见那人的同党自顾自的在聊天,根本不惹自己,便转头向令狐chūn水去求助。

  令狐chūn水耸肩,表示自己不知道!

  贾涉走过去看棋局,却发现黑方看似凶险,兵卒都没几个,但却有着很大的回环余地;而红方虽然步步紧bī,却始终奈何不了黑方。

  果然,湖中剩下的两人又下了几步之后,红方被将死了军。

  湖中下输的人垂头丧气的爬上岸来,喝了一口烧酒,裹着毛毯,郁闷道:“我还特意练了在寒冰之中暖身的武艺,没想到,虽然不怕冷,闭气时间也够长了,还是输!”

  先上来的那两人都笑着拍了拍最后上来的那人的肩膀,笑道:“这次已经不错了,你已经把他杀的七零八落,再次努力,说不定就能胜过他了!!”

  三个人说着,一起朝湖中央叫道:“喂!快上来吧,我们都认输了!!”

  湖面微微dàng漾,一人从水中缓缓的浮起,游到岸边。到了浅滩之处便站起身,那人上身赤luǒ,肌ròu结实,下身却只穿着一条亵裤,朝着贾涉的方向看来,带着询问的眼神。

  贾涉朝那人一笑:“路过,围观的!”

  那人从水中走出,全然不惧寒冷,径直来到贾涉面前,对贾涉抱拳笑道:“在下凌霄管宫观使文善,还没请教几位尊姓大名!”

  李凤娘吃了一惊,道:“文善!?就是那个上书给官家,说不可退兵的新科状元文若水?”

  文善朝着李凤娘微微笑了笑,道:“正是在下!”说毕,他转过头,朝着贾涉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这个时候来爬山,看样子不是一般人,阁下是?”

  贾涉尴尬的笑了笑,道:“我姓贾,叫贾涉,字制川。”

  文善一愣,随即笑道:“久仰,贾制川的大名,这几天简直如雷贯耳!”

  贾涉道:“这句话我信,你刚刚还提我来着!对了,我听说你不是在舒州府衙当书记么?怎么又变成宫观使了,还在这里闲的下棋玩?”

  文善叹了一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这里说话不方便,待我换过衣服再详谈!”说毕,文善转身去叫自己那三个朋友,都前去湖边的道观换过gān净的衣衫,这才出来,和众人一一见过。

  先前出来的两位,年纪大一点的叫张毫,是舒州通判,年轻一点的叫做叶鼎,是舒州典狱使。

  文善又指着跟自己在湖底斗到最后的那名书生道:“这位姓陆,命秀,字君实,是今科的举子!”

  贾涉朝着陆秀看去,果然人如其名,长得十分秀气,一副文弱的样子,但贾涉深深的知道,能够在如此寒冷的湖底待那么长时间还下盲棋,绝对不是个文弱的人!

  文善介绍完自己的朋友,便又朝顾鹏飞看去,笑道:“这位一定就是追击烈匕图二十万大军,bī其迫走华容道的顾将军了?”

  顾鹏飞朝着文善微微笑了笑,行了个礼,算是作答;文善又看着李凤娘,笑道:“我刚刚听他们称呼你李姑娘,肯定是巾帼不让须眉的李文德将军之女,对不对?”

  李凤娘道:“果然是状元郎,一猜就准!”

  文善又看向令狐chūn水,隔了一会儿,道:“这位一直站在贾大人身旁,是胡、赵、屠三位中的哪一位呢?”

  令狐chūn水道:“都不是,我姓令狐,叫chūn水!”

  文善先前朝众人说话的时候,脸上都带着微笑,但一听到令狐chūn水的名字,便微微蹙眉,虽然在竭力掩饰,但是显而易见,文善十分厌恶令狐chūn水。

  令狐chūn水也不以为意,反而站的离贾涉更近了一点。

  文善听说众人是来天柱山游玩的,便和自己的三位朋友给贾涉一行人带路,贾涉见文善走在前面,和顾鹏飞详谈甚欢,偶尔也和李凤娘说话,却根本不理会令狐chūn水,不仅文善如此,就连文善的三个朋友也是如此,贾涉不禁觉得有些奇怪,低声问令狐chūn水道:“你得罪过这位状元郎?”

  令狐chūn水打了个哈欠,道:“第一次见!”

  贾涉道:“那他为什么好像……有点不待见你?”

  令狐chūn水道:“这还用问么?这种文人最是清高,当然会不喜欢我这种làngdàng轻浮的了!”随即令狐chūn水朝着贾涉一笑,“涉涉你可不要学他,不然也会搞的考中了状元也只当个宫观使!”

  一行人在文善的带领下,也没走弯路,爬到山巅,极目远眺,只见群山连绵起伏,远处大江横卧,云海之中,阳光高悬,折she出万道金光,文善对众人道:“这里号称天柱峰,极目远眺,整个舒州乃至安庆都尽收眼底!”

  贾涉咦了一声,问道:“我记得李白好像有一首诗,说什么‘奇峰出奇云,秀木含秀气。清冥皖公山,巉绝称人意。’说的就是这里了?”

  文善颇为讶异,看向贾涉,道:“贾枢密也读诗?”

  贾涉在心中骂道:你什么神qíng,不要把我当文盲!!爷是正儿八经的作家!作家你懂么?那就是要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抄!好歹不能比郭某人抄的差啊!!

  他心中这样想,脸上却只是笑了笑,微微点头。

  文善道:“当日李太白被贬,路过此处,在江面上遥遥望见此山,做的这首诗。虽有诗仙美誉,却是终究抑郁不得志,让人扼腕痛惜!”

  贾涉看着文善,问道:“若水兄是今科状元,为何会在道观中?”

  文善叹了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道:“我朝历代官家,都喜道教,各处都立有道观,置宫观使管理,其实哪里需要朝廷官员管理,不过是个挂个名,却没有任何差事。当日烈匕图南侵,朝中有人说要让贾枢密你撤兵,还有人说要迁都,我年轻气盛看不过去,便上书官家,结果不合朝议被贬至此。本来安稳当一个书记也没什么,但是不料丁丞相对我记恨在心,一贬再贬,只能来到此处做一个宫观使,领个闲职。眼见得国家动dàng,我却什么都不能gān,实在是气闷,所以才与几位朋友下棋消遣!”

  贾涉道:“我见若水兄你恐怕不是下棋消遣吧?寒潭之下闭气练武,又以一人之力斗三人之智,定是有大志向的!”

  文善道:“既然贾枢密问起,下官也不必隐瞒。鞑靼连年侵犯我朝,多与水面jiāo战,朝中文士都多懦弱之人,我与几位朋友寒潭下棋,一是为了锻炼体魄,二是想要磨练意志。若有朝一日朝廷启用,我等督军江上与鞑靼jiāo战,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贾涉沉思了片刻,问道:“烈匕图已经与我山崖盟誓,议和早已商定,并且约定永不相负。你认为他们还会回来?”

  文善看着贾涉,心中犹豫片刻,抱拳道:“这话下官不该说,但是若不能直言,心中着实不快!鞑靼人多地广,野心勃勃,先灭西夏,后屠吐蕃,再侵大理,又踏平女真,如今天下,唯有我天水朝尚未纳入其版图。我天水朝地处南方,朝政混乱,兵事不举,但却十分富庶。犹如一个幼儿怀抱重金行走于闹市,危险之极。鞑靼岂有不觊觎之理?”

  贾涉歪着头看文善,只见他站于山巅,身形瘦高,面庞清峻,风chuī来,将他衣袍的下摆微微掀起。

  令狐chūn水抱着胳膊看着贾涉,回头又看看被文善几个朋友围住的顾鹏飞。

  李凤娘对令狐chūn水低声道:“你看什么?”

  令狐chūn水一笑:“没看什么,只是觉得涉涉这时候的样子有点迷人!”

  文善说道这里,便止住了话头,贾涉问道:“怎么不往下说了?”

  文善道:“再往下,恐怕要得罪大人了!犬羊无信,鞑靼更加无信!人人都以议和为荣,兴高采烈,我却独独担忧!这议和,不论是山崖盟誓也好,还是一纸公文也罢,都不可靠!大人和烈匕图jiāo手多日,应该知道他是什么人。下官虽未见过,但也能从他的行动知道,此人野心勃勃,绝非善类。他此刻选择议和,不过是因为内部未平,一旦他平定内乱,而我天水朝却以为这和议牢不可破,那就离亡国之日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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