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之命已着手准备,两日必有消息,转临公子口讯,小心安全,色胚,混蛋。”
我苦笑,这还是机密的传讯么?快成打qíng骂俏的家书了。
翘脚坐在枝头,被冷风chuī着脑袋清醒着,我慢慢的分析着各种可能。
既然我不知道‘沧水’会对哪里出手,不如直接将他们的目标引来‘云梦’,上官楚烨生死未卜,阵前就少了最可怕的一员大将,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也许‘沧水’的准备还需要一个月,为了趁火打劫而特意提前开战,一定会有准备不足之处,以有心算无心,到底是谁有心?谁无心?
如果是这样,即使偷不到军事分布图,我至少知道了他们要攻打的对象,这仗还怕会输吗?
同样,更不会有人猜测到,上官楚烨已到‘沧水’境内。
一石四鸟,我为自己这个盘算有些小小的得意。
我无聊的放眼将军府,漆黑的夜晚,一切都安安静静的,有一点风chuī糙动的迹象,马上就会被我的眼神捕捉到,尤其是人影的晃动,在平静中太过于明显,而我的警惕感偏偏不让我放过。
于是,我的目光定格在最左上角的院落中,在眼光几次闪过后,我确定那清瘦的人影,是镜池。
他漫步在自己的庭院中,仰首看着墙外高高的大树。
离的太远,我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qíng,也无从去判断他的心思,只能从衣衫的飘动中判定,他穿的很少。
脚下点着树枝,我象一只夜枭,从这头飞掠到那头,没有一点声息,悄悄的停留在离他最近的一颗树上。
好痛!
为什么所有的树都是梧桐,只有这一颗是百年老松树?松针又细又长,扎的我全身痒中带痛,痛中带痒。
头一转,头发挂住了松枝,手一动,又是一排扎着我的松针。
手疼,腿疼,腰疼,背疼,屁股——也好疼。
好不容易勉qiáng找了个位置,刚坐下,我整个人弹了起来,屁股,屁股……
呜呜,两颗松球挂在屁股的位置,这一屁股下去,松球扁了,我的屁股上也多了好多个dòngdòng,我惨兮兮的一手捂着屁股疯狂的揉着,一边龇牙咧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耳边,听到了犹如叹息般的哼调,他仰望着无尽的黑色夜空,紫色的衣袍在夜色中看上去仿佛和黑色融为一体,显得那张脸更加的苍白。
我看到,他的手中轻抚着一管玉笛,通体雪白,在那指尖流转着莹透的光,低头见,他的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忧伤,不知是不是被夜风chuī凉了,我依稀觉得那手指有些颤抖。
他轻轻的凑上唇,似乎想要chuī响它,只是无论他怎么用力,只能听到几声嘶哑的残破声音勉qiáng从笛孔中挤出。
他无奈的垂下眼皮,长睫毛遮掩了全部的神色,只有那身上透出的落寞还能猜测到一点点心思。
那笛子我认识,当日在游湖时,他雇杀手行刺子衿流波时,我为了救他,直接she出手中的笛子当了暗器,之后根本没想着要收回,如今却在他的手中看到。
镜池啊镜池,既然放不下,为什么要逃离?
他咬着下唇,默默的盯着手中的笛子,捏了捏,拢入袖中。
他的神qíng,写满了追忆,有喜有忧,有悲有欢,层层叠叠的堆积着,眉头紧锁,拥着轻愁。
我呼吸着,每一下都浅浅的抽着心疼的感觉,吸入的空气里,仿佛也是那薰衣糙的味道,扎在心间如一根刺,每一次跳动都触碰着那疼更深入。
手,伸到腰间,我抽出一管玉笛,悄悄的递到唇边,看着那双紫色的忧郁双瞳,幽幽的送出笛声。
一点理智尚存,在声音飘出的瞬间,我凝音成丝,以传音的功法送到他的耳中,柔柔的。
南风chuī,玉池水皱。
他爱那曲子,却无人能再为他chuī响,上官楚烨既得他心,又毁他爱,为他chuī一曲又有何妨?
他猛的一抬头,脸上瞬间露初不可思议的神qíng,手中的笛子滑落在地他也毫无察觉,手指盖着唇,身体一晃,扶着墙勉qiáng站稳。
他的眼,不住的四下搜寻着,院中,墙头,树梢……
我隐藏在最高的枝头,看着他张皇的神qíng,看着他的失态,心头幽幽的一叹,手指按着笛孔,音乐旋转在他的身边,耳畔,萦绕着。
他看不到我,我却能将他所有的表qíng尽入眼中,看他不断的摇着头,看他颤抖着的唇,看他眼中惊讶逐渐被恨意取代,看他如梦醒般逐渐冰冷的脸色。
“出来,你在哪,出来!”
突然一声轻喝,他的脸朝着夜空,没有方向的叫嚷着,愠怒的嗓音在寂静的夜空中远扬飘散。
“出来,我知道你在,出来!”
我心头一惊,完全没想到他会如此失态的叫喊,发丝散乱,形若癫狂。
我停下手,声音消散了,可他的动作却没有停歇,“你又想来骗我吗?为什么不正大光明的出来?出来!”
人声逐渐的靠近,慌慌张张的下人敲打着他的门,“平湖少爷,平湖少爷,怎么了,您开门,快开门……”
各种嘈杂的声音在门前汇聚成一团,我垂下眼,心头有些不是滋味。
我又自作多qíng了,又冲动了,这么多局辛苦的布下,却因为他的愁容而让我bào露了身在‘沧水’的可能。
他只要一句话,就有可能将我置之死地,就有可能毁了我的满盘计划。
上官楚烨啊上官楚烨,多少次因为男人而起的教训,你还没吃够吗?
院中的他,用力的呼吸着,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后,伸手拉开了院子的门。
“平湖少爷,您,您怎么了?”
“是不是有贼?”
“有没有惊吓到您?”
七嘴八舌中,他有些茫然,疑惑的看着眼前衣衫不整赶来的人群,嗫嚅了下唇,“你,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几人面面相觑,同时摇了摇头,“没有啊。”
他不自觉的倒退了两步,颤抖着声音,“笛音,笛子的声音,你们有没有听到?”
几人再次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没有。”
他扶着门,单薄的身子似在寻找什么依靠,“是不是太远了,你们没听见?”
“少爷,不可能啊,我一直在巡视,就在您院子边上,我什么也没听到,一切都很安静。”打更的举起手中的梆子,在表示自己没偷懒般,“您,是不是做噩梦了?”
“不可能……”镜池不死心的再次追问,“你们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没有!”这一次,是异口同声。
镜池脚下一个踉跄,“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听到了,不可能的……”脸上的神qíng,说不出是忧是悲。
一名下人小心翼翼的探了探脸,压低声音,“平湖少爷,您这院子里是不是有什么不gān净的东西?要不,要不您先换个地方休息,明天找人来做做法事?”
“不用了。”他垂下眼皮,“你们都去歇着吧,可能是我听错了。”
此时管家也匆匆的赶来,一脸的惊慌,“少爷,不如我给您安排过一个地方您先委屈着,这里还是别住了,明日,明日……”
“我说不用就不用了!”他不耐的一声,直接当着几人的面关上门,声音大的门板都在颤抖。
门口几人无奈的望着合上的门板,同时一声叹息,对这脾气古怪少爷的行径摇头,管家不放心的jiāo代着,“没事多巡视这里,千万别让平湖少爷出事,不然咱们都别想活着走出将军府。”
人散了,整个小院周围再一次陷入了沉寂中,只有那孤单的紫色,徘徊在树下,口中喃喃着,“真的是我的错觉吗?真的是错觉吗?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错觉?”
我蹲在树梢,看着他的茫然若失,看着他那种不知所措,心中何尝不是涌动着种种思绪?
既然恨我,为何挂念着那只曲子?甚至要到满境寻找琴师,笛师的地步?
既然牵挂,为什么在‘九音’不肯随我走?
镜池啊镜池,你的心中,到底是什么想法,你自己真的清楚吗?
那我自己呢?
除了军事图,真的就没有私心了吗?
只要将‘沧水’的兵力引向‘云梦’,即使不知道他们的兵力分布,只要我亲自率兵,依然有了极大打胜的把握,可是我为什么还踟蹰在这个地方不愿离去?
是的,我要走,但是我想带着一个人走。
那朵紫衣玫瑰,我不想再抛下!
第二日的下午,华倾风突然回府,急匆匆的神色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紧张,正在教授镜池琴艺的我,也被他突然闯入的身影吓了一跳。
冷肃的眼神一扫我,我立即知趣的站了起来,“将军,小的告退。”
她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又落在我抱着的琴上,不发一言的转移了视线,“平湖,去把管家给我叫来。”
镜池的表qíng,在看到突然闯入的她时拉了下来,“将军,您要处理事qíng,是不是该在自己的书房?”
“啪……”毫无征兆,一个巴掌重重的甩上了他的脸,“叫你去就去,别给我蹬鼻子上脸,滚!”
镜池脸色一冷,咬着唇,紫色的大眼中闪过不屈,刚要开声,我忽然拉上了他的袖子,趁他没反应过来的瞬间扯出了院子。
“你……”
他回头一瞪我,我涎着脸,哈拉的笑着,“少爷,将军说不定有重要的事qíng,还是别惹了吧。”
他闭上眼,深吸了口气,转身走向前院。
直到他的身影不见,我迈步走向自己的房间,却在脚步提起时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脑海中灵光一现,我窜上枝头,悄悄观察着华倾风的动静。
玉池水皱
果然,华倾风在所有人都离去之后,不在端坐在院中,而是飞快的起身,走进了镜池的房间。
她刚才进门时紧绷着的脸,还有掩饰不住的忧虑都没能逃过我的眼睛,此刻的紧张更是清晰的写在那张脸上。
她一个人,进镜池的房间,特地要支开镜池?
难道那个房间里,藏着什么连镜池都不知道秘密?
心头一震
难道,是那个军事分布图和作战的计划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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