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间,他已经从容迈着步到了门边,高贵的抬起脚……
“扑!”一声巨响,我看见,一只脚丫勾在门槛上,另外一只高高的竖起,长长的袍子撩到了腰际,露出雪白的丝绸裤子和挺起的翘臀,身子前扑,双手大张,扁扁的趴在地上,只有那脑袋,依旧高高的昂起。
“神佑‘云梦’,风调雨顺。”突然一声极其虔诚的高呼,让我错觉,他根本不是被门槛绊了一跤而是为了祈祷故意趴伏在地。
下一刻,他的脑袋飞快的左右摆了摆,看见四下无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了起来,一只手揉着他的膝盖,一只手在胸口掏着。
我捂着嘴,看着他从胸前掏出一面小镜子,扯下面纱仔细的打量着,手指撸过发丝,那抹银白唯一两根调皮的发也彻底老实服帖在脑袋上。
琥珀色的双瞳看看自己的脸,确认没有一丝伤痕,他拍拍胸口,吐出一口长气,对着镜中的自己一抛媚眼,脸颊飞起一抹倾国倾城的笑容,恋恋不舍的将面纱带起,镜子揣回怀里。
仔仔细细的扯平自己的衣衫,再三确认没有一点灰土后,他双手互拢,又恢复了清高如神的姿态,缓步移动。
才迈出两步,他的左腿一绊右腿,身体乱晃,想要抓住什么,双手还拢在袖子里没抽出来,脚下又踢到了长袍,再一次直挺挺的向前扑去。
在身体失去平衡的瞬间,他以最优美的姿态扬起了头,义无反顾的用胸迎接着冷硬里面的降临,虔诚的声音回dàng在我的耳边,“‘云梦’福泽,神恩浩dàng……”
……
……
他缓缓的睁开眼,琥珀色的双瞳有些迷茫,显然为那等待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而迷惑,身体还保持着前倾的姿势扑在我的怀里。
“我说神圣的国师大人,我一直以为是我单恋着你,没想到你对我也是如此的思念,这一次的投怀送抱足以宽慰我三年来的相思之苦了。”我扶在他腰间的手一紧,暗自赞叹着宽松的衣袍下完美的触感。
自恋的小子,你的确有本钱。
他迷茫的眯起眼,抬起头将脸伸了过来,那薄薄的面纱根本遮挡不住我看他的目光,狭长的眼在那一眯间,迷蒙中不自觉的透着风qíng,脸凑在我的面前,红唇微微张着,更象是在向我索吻。
我不耐的一扯,把他的面纱拽了下来,“看不清就拿掉这个麻烦的家伙,扮什么高贵典雅,总有一天摔烂你这张漂亮的脸。”
“还给我!”他抢着我手中的面纱,声音清朗悠扬。
帕子一伸,我递到他面前,“你没看出来都是灰吗?这么脏的东西也挂在脸上,你怎么不去挂块抹布在脸上?”
“啊?”他一惊,迅速的站好身子,手从怀里掏出镜子,紧张的出声,“真的脏了?脏在哪,脏在哪?”
煞有介事的擦上他的鼻尖,顺势摸了摸他的滑若凝脂的脸蛋,我满意的收回手,“现在好了,美的仙子一般。”
自负的一扬脸,他皱了皱鼻子。
突然,他象是醒了过来,“你怎么来了?”
我懒懒的靠着栏杆,“想你了,就来了。”
“满身低俗的烟花气息,别污染了我的神殿。”他退了两步,嫌弃的与我保持距离,隔着栏杆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忍不住的抚摸上脸。
不与他继续啰嗦,我挑明自己的来意,“明天我想回朝堂见皇姐,希望你能帮我。”
他抽回目光,恢复了一贯的冷清姿态,“我只管诵经念诗,祈福祷告,朝野那些世俗之事,与我无关,我既无权也无能,王爷还是请回吧。”
“国师大人,你可是我‘云梦’最超然的人了,你若不帮我,我真的找不到人了。”我苦笑。
他优雅转身,目光始终迷离,“对不起,明日我要为国祈福,请恕月栖无能为力。”
“你真的不肯帮我?”我无奈的想做最后一点挣扎。
墨绿色的宽大衣袖掸上我的手,声音已冷,“王爷,三年未见,你还是如此无赖,这神殿后院可不是您能随意进出的,月栖还是那句话,朝野之争与我无关,不要坏了我清修的心。”
“好。”我没有勉qiáng他,慢慢的晃出了神殿。
临月栖xing格古怪,我本来也就是抱着一丝希望,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反正我努力了,他不肯帮忙我也不想勉qiáng。
明日,我赌的,只能是运气了,不过我的赌运,似乎一直都不太好。
朝堂受罚
明huáng色的高耸城墙,长长的御道,宏大的气势扑面而来,没有一棵树木的遮挡,阳光热切的洒在琉璃瓦上,反she着刺眼的光芒,金甲铁衣,兵刃寒光,一路延伸望不到边。
高大的宫门,肃穆威严,旗帜飞扬,在风中发出猎猎的声音。
我远望着,压制着心头油然的感慨。
熟悉的场景,仿佛前世的记忆,熟悉到让我陌生。
这条路,我曾经策马扬鞭好不得意,因为有母皇的纵容,在无数人的低头恭迎中潇洒而去。
而现在,我低头谦卑,没有旨意毫无半点资格踏足这国家最高的权利之地。
“宣,上官楚烨觐见……”远远的,传递着一个相同的声音。
不是王爷,不是将军,我只是上官楚烨。
步子踏在白石板上,我垂首恭敬而行,脚步一入大殿,无数目光打在我的身上,果真是目光如刀,针针锋利,有疑惑的,有思索的,有讥讽的,有若有所思的,种种种种,尽悉奉献给我。
“上官楚烨参见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长叩到地,我高呼出声,目光落在眼前地面上,战战兢兢的姿势看上去无比惶恐。
“起来,起来说话。”虽然极力克制,可是任谁都能听出她声音里的喜悦。
我低垂的脸上划过一抹浅笑,姐姐她,对我还是思念的,“谢皇上!”我长身而起,潇洒而立。
端坐在龙椅之上的姐姐,面容威严,嘴角紧抿,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欣慰。
她没有我天生了一副男女莫辨的美丽容貌,更没有我张扬肆意的xing格,在以往的岁月中,她沉默的让很多人经常忘记了这个皇女的存在,可就是这样的她,一步一步登上了权利的巅峰,我同母同父,流着同样血液的姐姐——上官楚璇。
在双目相对的瞬间,我小小的挤眉弄眼,看见姐姐眼中飘过一缕纵容的喜欢,在无奈中转为威严平静。
“皇上!”早已有人出列,跪伏在地,“王爷回归朝廷效命,是我‘云梦’之福,请皇上恢复王爷身份,昭告天下。”
我的目光瞥了瞥穆水如,她沉眉敛神,表qíng上看不出一点心思。
她在朝中的势力,究竟能左右多少人?
本来相安无事的文武之间,因为我的出现又会掀起多少波澜?
这一次回归,注定要成为别人手中的试金石。
“皇上!”突然有人从队伍中站了出来,一身武将之装,脸带煞气,“按我‘云梦’律例,抗旨不遵者斩,欺君罔上者杀,当年王爷罔顾皇上圣旨,藐视皇上册封,让皇上受人嘲笑,当年她曾说,布衣百姓,永不受封,皇上国丧在身,不予追究,如今她一句话,皇上就要重新册封,敢问皇家颜面何存?”
来了……
心头震动,脸上依然不动声色,一副不关我事的模样。
穆水如,让我看看,你的实力究竟有多大。
“话不能这么说。”又是一人挤出行列,我认识,当年的户部侍郎,如今应该是尚书了吧,叫,叫吴元巡吧,“王爷是先皇血脉,当年不过哀痛过度才做出出格之举,皇上应该体谅王爷对先皇的哀思,赦免当年之罪。”
“对先皇哀思也应该尊重皇上,这分明是藐视圣恩。”
“你就不知道替皇上想想吗?如果严责王爷,皇上他日如何面对先皇?就不怕天下人会笑皇上心胸狭窄吗?”
这一次,我直接懒得看了,由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吵,我不过才回来呢,这些人就开始紧张,是怕我的出现会引起朝野动dàng吗?太值得人深思了。
两边的人争的面红耳赤,我大致看懂了些端倪,吵的正欢的人分的还真清楚,一边是文,一边是武。
“王爷当年战功显赫,为我‘云梦’立下不世奇功,为什么不能赦免一时之错?”
“哼!”这一声,来自三位将军之中的庄文菲,“身为三军主帅,弃军而去,罔顾兵士在城外餐风露宿无人安顿,这也是一句哀痛过度能带过的?”
我翻着白眼,就知道这一次不会如此容易,我当年城下之为,是三军将士看在眼中的,主帅弃军,何等罪责。
“纵然当日行为有失,为何三年来她不曾回归,不曾向皇上请罪?难道一时之痛三年都不知错吗?”
皇姐一声轻咳,所有人都闭上了嘴,不过那紧张的气氛,依然在空气中飘dàng,她眼神掠过丞相,还有三位将军中最上首的一位,“穆卿家,风卿家,此事二位如何看待?”
穆水如缓慢出列,在众人的视线中慢悠悠的开口,“王爷本是皇家骨ròu,封号也是皇家钦赐,身为朝廷官员僭越皇家内事,似乎有些不妥。”
不愧是老狐狸,一句话堵死了所有人的嘴,我要的是王爷的封号,我姐姐爱给就给,不爱给就不给,当臣子的有什么资格管束?虽然大家都知道,王爷封号一旦落定,我必然入朝为官,可是她现在只字不提,谁也不能去说,不然只会换来一句妄猜圣意。
大家都面面相觑中,最前列的风若希也缓缓的开了口,“王爷之名,做臣子的当然没有半点多嘴的余地,只是主帅三年不曾回归,总要对我将士有所jiāo代吧?”
皇姐脸上一喜,“皇妹当年确实有失,朕一定重罚!”
她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大家心中都该有数,随便罚点什么银子或者田地就当处罚过了,过两日再赏还不就行了。
“不行!”风若希还是那不愠不火的样子,“所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王爷当年之错对不起的是三军将士,所以也理应由军法处置。”
我感觉背后一凉,额头上不由自主的沁出冷汗。
一句军规,让皇姐都不能替我说话,一声军法,只怕这罚,轻不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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