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有‘千机堂’的护卫,我想你是不需要我派人护送你了。”
“谢王爷!”他一拜,转身出门。
“等等。”我突然出声,叫住他离去的身影,在他没有开口前,解下身上的皮裘大氅,仔细的披上他的肩,“起风了,凉。”
他的手指,抓着大氅,微微摇了下头,“我以为我了解你,却发现,原来我不了解。”
我苦笑,“你其实早就料到,我不会真的抓你进天牢,还有什么不了解的。”
“我以为你会生气我的背叛。”那双眼,还是那么美丽,那么清透,让人想一把搂过来,亲吻他的面容。
“别人,或许会,唯独子衿,我不会。”我再次眷恋的看着他的绝色容颜,“是子衿给了我重新爱人的勇气,是子衿让我知道
自己会被人需要,是子衿让我愿意用尽所有的力气,保护身边的人,你的出现,将我从深渊里拯救出来,无论真qíng还是假爱,
对子衿的感激,我铭刻在心。”
我不会忘记,当我为他英雌救美出手的瞬间,我找回了那种天地豪qíng的激dàng。
我不会忘记,在我为当年负心镜池而伤怀的时候,是他的胸膛温暖了我。
我不会忘记,当我彻底与沄逸断qíng的时候,是他紧紧拥着我,让我发泄。
‘九音’‘御风’‘云梦’,虽然不算是携手踏遍河山,却也无数次风花雪月,他的进退有度,让我数次从冲动中醒来,做出
最正确的决断,无论他最终目的如何,我都感激。
爱过,那么就牢记得他曾经的好,放在心中慢慢回味。
从不后悔,与他的相识,相知。
纵然不能走到最后,我也曾拥有过与他美好的回忆,当某日想起时,浅笑祝福远方的人。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错,我从来不觉得这应该忘记。
所以,我不想追究他究竟为了‘沧水’做过什么,也不想问他为什么这么对我,更不会勉qiáng他跟我走,或者声嘶力竭的吼他应
该给我一个jiāo代。
心,是我自己付出的,我自己负责。
qíng,给了就不后悔。
“谢谢王爷!”称呼变了,彼此的身份变了,不变的是彼此心中对对方思想的熟悉。
我只是微笑,“路上小心。”
他微微点了点头,“照顾好月栖。”
我轻嗯了声,算是答应。
他,踏入夜色中,不再回头。
我,目送那修长的人影渐行渐远,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寒风中的他,走的义无反顾,走的没有半分留恋,一如当初,他从花灯上一跃而下,纵入我的怀抱。
屋中的我,温暖的灯光,给的却是清冷的寒意。
桌子上的杯子里,有他剩下的半杯茶,杯沿,残留的水渍,是他的唇靠过的地方。
拈起酒杯,看着那圈水痕,依稀嗅到,他的兰花香……
凑上唇,饮尽残茶。
水,已冷。
qíng,亦冷。
月栖的心
子衿走了,没有人知道我的心里想什么,我的平静居然让流波担忧的看着我,想问,又不敢问。
迎着他蓝色的双瞳,我深深的看他一眼,“你怕我什么?怕我会伤心难过?”
他没说话,只是那眼神已经出卖了他的想法,隐藏着各种心qíng。
“我不伤心,因为在爱他的时候我已经把能给的都给了,我全心的爱过他,所有没有任何的不舍,难过,对于不爱我的男人,
我何必去伤心?对于要离开我的男人,我送行,这句话送给子衿,也送给你。”
他目光深沉,闪烁着别开,“国师在里面,流波告退。”
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空气中飘散着我一声低低的叹息。
自从莫沧溟出现后,我与流波间,渐渐出现了隔阂,无形物质,触摸不到,不再如当年般亲昵。
是心变了吗?
纵然亲密无间,纵然同chuáng共枕,心变了,就不再愿意执手并肩漫步,不愿意温言软语的撒娇说话,似有若无的躲避着对方。
时间,究竟是让他彻底留在我身边,还是将他推的更远?
我自己也不知道。
太有主张的男人,那份骨子里的风采吸引我,却也让我无奈,因为他们的决定无人能改变。
子衿如此,流波亦然,而房间里,还有一个极有自己思想的月栖。
太有xing格的男人,会在人群中散发着独特的光芒,吸引人的目光,只可惜往往如月华星芒,太高,太远了,难以亲近啊。
推开房门,chuáng沿一个墨绿色的人影斜斜的歪着,脸上残留着疲累,唇角却挂着一丝微笑。
扯过被子盖上他的身体,我的手轻抚过他的面颊,手指下细腻柔滑的肌肤一如记忆中甜美,只有眼睑下一圈青黑告诉我,他已
经许多日没有好好的休息了。
揭穿子衿的身份,他也挣扎困扰了很久吧。
从他们的对话中,我能听出,月栖对子衿是有一种独特的崇敬心qíng的,视他为兄,‘千机堂’中决策,他从不反驳子衿的任何
命令,他甚至希望子衿能放下一切和我在一起,因为他希望子衿幸福。
他眉头一动,倏忽睁开了眼。
“啊……”他一声低呼,下意识的打开我的手,在发现身边的人是我后,他又猛的一停。
看着我,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偏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嗫嚅了下,紧紧咬住了唇。
我手指一招,椅子轻飘飘的落在他的面前,我一屁股坐了下去,悠悠然的看着他,也不开口说话,只是看着。
以往清高孤傲的人,此刻只剩下局促,期期艾艾的望着我,和当年那个目中无人的臭德行可是天壤之别。
我翘起脚,一下一下的晃着,斜睨着他。
他的唇,越咬越白,唇瓣下的粉红被咬出深深的惨白痕迹,一滴殷红沁出,缓缓的滑下……
我的眼睛,盯着他的唇,眉头越拧越紧。
他的目光,看着我的眉头,眼神越来越黯。
“别咬。”我突兀的两个字qiáng硬的出口,他身子一震,下意识的放开唇,长长的睫毛一抖。
他唇边的一滴血,看的我心烦意乱,伸出手,粗鲁的擦去,他在我的动作中闭着眼,不反抗。
以往清高孤洁,浩淼如月的国师,现在却似砧板上的ròu任我宰割,那一动不动的姿态,从骨子里透着认命的气息。
这样的表qíng,分明是在告诉我,无论我是要打要杀,要砍要揍,都随便了,他就当把这条命还给我了。
我的手一伸,捏住了他的下巴,数月不见,手中的脸更加的消瘦,连下巴都尖了,捏在手中只有小小的一点。
我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他的肌肤,看着他坚决的闭着眼,从容就义写满脸。
如果他此刻睁开眼,也许就不会如此的悲壮了,我的眼中,根本就没有半分要惩罚他的意思。
子衿我都放过了,又怎么会伤害他?
“‘千机堂’堂主?”我一抬他的下巴,“那日小屋后,遮遮掩掩的就是你吧?”
“嗯。”gāngān脆脆,“你的令牌是我给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依赖‘千机堂’,重要的机密jiāo由‘千机堂’传递,我们就能得
到你所有的秘密。”
“那你的身份呢?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凑上他的身边,檀香缭绕,衬托的那气质更加的出尘,谪仙入凡尘,总是勾动人
心底蹂躏的yù望,肆意的拥抱,压倒。
他微微的牵动了下唇,仿佛是在笑,又仿佛是无奈。
月栖的美,永远都不是绝丽的美艳,而是那端坐如菩萨,玉佛的端庄姿态,不动时的超然平静,正因为那种脱尘,那种难得一
动的表qíng上,突然出现了一颦一笑的人间姿态,怎么不让人心动?
“我自小就是孤儿,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有记忆起,自己就和许多孩子一起,生活在一个院子里,接受着各种教育,如
何从别人几句话中套取自己需要的资料,如何在三言两语种寻找到话中可能透露的讯息,我们只有一个母亲,我们称她义母,
她告诉我们,我们的父母都是为了保卫‘沧水’而死,所以我们都要记住,为了‘沧水’而奋斗,无论去了哪一个国家,那里
的人都是杀害我们父母的凶手,不能对那个地方有感qíng。”他始终没有睁开那双眼,语气平静,“因为漂亮,我和子衿哥被赋
予了进入‘云梦’的任务,开始,他们的选择是,子衿哥够乖巧,也沉静,如果借由风若希成为大家闺阁,必然他日有机会进
入皇家,很可能会是后宫中的一员,而我xing格孤僻,又不懂得讨巧,则应该进入青楼受锻炼,”他的声音一停,忽然住嘴不说
了。
我捏着他下巴的手也停了,盯着他的脸。
长长的睫毛颤动着,是蝴蝶垂死前最后的挣扎,也是他心灵的挣扎。
如此清高的个xing,若是被送入青楼,他能支撑下来吗?
他能接受那些声色糜烂在眼底下,而自己成为其中的一员吗?
他能做到媚笑中饮尽客人递来的酒,扭腰摆臀的艳舞吗?
他会愿意自己被千人骑,万人压吗?
如果真的是子衿入风府,这世界上会多一个优雅贤淑的高贵蓝颜,但月栖入青楼,这世界上绝不会多一位艳绝天下的名伶。
他宁愿死,宁愿放弃什么狗屁的理想,也不会让自己进青楼,这就是月栖。
他有他的原则,一旦触及,即便鱼死网破,也不委曲求全。
或许这样的话,我与他,今生就无缘了。
“是子衿哥,他说我不懂事,进了青楼也不会打探消息,青楼三教九流各种人物混杂,需要很qiáng的眼色,而我的气质更适合进
入名门,所以他主动请缨,他从来没说过他是为了我而这么做,或许是他不愿意领我的qíng,或许他是真的出于对组织的考虑,
但是是他这个决定,让我这么多年过着优渥的生活,被世人高高的捧着,而他……”
他的话语,让我的心再一次被那个远走的人影勾动,子衿的心,从来不向任何人敞开,看似温柔的包容了任何人,却不让别人
包容他。
我的手指触上他的眼睑,想起那双美丽的眸子看到的世界永远是模糊朦胧的,不由惋惜,“你的眼睛,也是为了任务而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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