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一松,油纸包掉在地上,纸包散开,露出里面金huáng色的烧jī,散发着阵阵浓香,我清晰的看到他用力的咽了几口口水,别开脸。
“那好吧,既然你不要,我就拿烧jī供奉神明了。”退了几步,我懒散的抱肩而立,眼神四下瞄着。
四面透风的墙,难闻的味道,除了gān糙就再没有任何可以御寒的东西,这小家伙就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
我看到他的身体慢慢的,慢慢的,慢慢的,挪向我刚刚站过的地方,再慢慢的,慢慢的,慢慢的,蹲下身体。
小爪子咻的一下,飞快的抓住纸包,屁股往地上一坐,纸包放在膝盖上,金huáng色的烧jī腿就被抓在了手中,吧唧吧唧的啃了起来。
动作绝对算不上秀气,却是一等一的迅捷,从嘴巴里抽出来的jī骨头上连一丁点ròu屑都找不到,随手一抛,jī骨头丢在地上,跳了跳。
不大会的功夫,他身边的地面上大大小小的丢满了jī骨头,而他头也不抬的继续奋战着,看的我是一阵晕眩。
刚才,就在我丢下烧jī之前,我明明记得他有打饱嗝的,还一副吃饱喝足的开心样,而现在,他大嚼特嚼,活活饿死鬼投胎的德行。
看看他的肚子,平坦的一塌糊涂,很难想象,就这么小的一个肚子,居然塞进了七八个烧饼,十个油条,一只三斤重的烧jī,这仅仅是我踏进门到现在看到的,没看到的无法想象。
我远远的站着,看着他丢下手中的纸包,粉色的小舌卷着,舔上自己的手指,吮掉最后残留的ròu香。
“别舔了。”他的手那么脏,“你要没吃饱,我带你出去吃。”
他灵巧的跳了起来,与我保持着远远的距离,“我不要承你的qíng,要是吃了你请的东西,我下次杀你就会犹豫,我不吃!”
他别扭的固执让我啼笑皆非,“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我吗?我与‘杀手堂’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
他嗤笑着,水灵灵的眼睛盯着我,脸蛋紧绷,“你不知道‘杀手堂’接了任务是不管江湖恩怨的吗?”
“是任务?”我眉头一挑,“那么杀我的任务是谁接的?你?以‘杀手堂’的规矩而言,除非杀手死,否则不换人,如若三次以上追杀失败,则任务自动失效,你我jiāo手已经三次,你已经算得上任务失败了,但是‘杀手堂’不止一次派出杀手行刺于我,更加害我爱人灭他满门,这与‘杀手堂’只杀任务对象不管其他人的作风又不同,所以我只好找上你这个少主问问清楚,是不是‘日夜双侠’与‘杀手堂’有仇?”
“不可能!”他忽然大叫着,“‘杀手堂’不可能违反门规,你想骗我说出‘杀手堂’的内qíng,休想!”
“是不是骗你你真的心里就一点数都没有吗?”我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你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连家都不敢回,还被自己人追,你当我上次没看到吗?”
“胡说八道!”他跳起身子,杏仁眼如猫儿一样闪亮,“我那是门派历练,历练你知道吗?是接任门主前的江湖考验,只要我杀了你,或者五年内不被他们抓到,我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回去接任少主位置了,这是我娘给我的考验,我一定会做到的!”
“三次机会已过,你不能再杀我,所以我们也算不上仇人了吧。”我的手掏掏摸摸,又拿出一个油纸包,“还要再吃点吗?这是卤牛ròu。”
“谁说三次机会已过?”他冲到我面前,手指点上我的鼻子,“上次我没杀你的意思,根本不算一次。”
“但是上次如果没有我,你就被‘杀手堂’扛回去了,一样是历练失败。”我一句话,让他嘴巴一瘪,气嘟嘟的。
她的手伸到我面前,“你把堂主令牌还给我,我们之间就算了结了。”
“堂主令牌?”我一怔,如果我没记错,那枚令牌不是由‘杀手堂’收回去了吗?“上次你们‘杀手堂’出重金,从我手上买回去了。”
“你胡说!!!”他bào跳起来,一拳头朝我就打了过来,“‘杀手堂’的令牌在我十六岁成年的时候娘就jiāo给了我给我贴身保管,全‘杀手堂’上下除了我娘根本无人知晓,‘杀手堂’规矩,堂主令藏处是最大的秘密,娘怎么可能大张旗鼓收回堂主令?”
我一愣,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你说什么?”
他身体摇摇晃晃,用力的眨眨眼睛,又伸着脖子直勾勾的盯着我,舌头有点大,“你,你,你给我下药!”
下药?
这两个字刚入脑海,面前的人身体一软,扑向我的怀抱,我伸出手,他落入我的臂弯,轻微的鼾声响了起来。
这小子不是醉了吧?
我呆呆的望着怀里呼呼大睡的人,他脸上还挂着傻傻的笑,乖的象一直小猫。
现在我该怎么办?
丢在这?
带走?
抽抽鼻子,我皱起眉头。
他几个月没洗澡了,好臭!
善 后
我站在门口,从左边到右边,从右边到左边,不是停下来伸脖子看看里面,焦躁不安。
身边的人进进出出房间,每一次门开,我就顺着门fèng看一眼,然后被人死死的拉住,“你不能进去。”
沄逸端着水盆经过我面前,停下脚步,微笑中带着安慰,“就快了,就快了,不要急么。”
我狠狠的挥开额头上的汗,青筋bào出,咬牙切齿,“我能不急么!”
沄逸失笑,“楚烨你放松些么,去旁边喝杯茶,休息一会。”
“休息?”我眯起眼睛,眼神中已经露出了杀意,“你以为我可能翘着脚休息吗?在你们忙成这样的时候!”
“没关系的,小事么。”沄逸清雅一笑,“这些事就让男人来吧,你是女人还是去一旁休息吧。”
“休息个屁啊。”我烦躁的再次瞪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人都烦死了。"
斜斜的伸过来一只手,把我拽了过去,身体从背后贴上我,一杯红色的酒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扑了过来,还有夜慵懒的声音,“喝杯酒,不急,不急。”
就着夜的手,我一口饮尽杯中酒,没好气的回答,“我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小鬼,我想打人。”
昨天,我无奈之下把这个酒醉昏过去的小家伙给抱回了客栈,谁知道刚丢上chuáng,他就开始翻江倒海的吐,吃的多吐的也多,防备不及的我被喷了一头一脸,洗;了足足一个时辰我都觉得自己头发和身上还有股馊馊的臭味。
我花银子请人来把他刷gān净,结果刚扒光了,他开始发酒疯,人家一个个被他打的抱头鼠窜,人没洗gān净我还搭上银子给人赔罪。
他足足闹腾了一个晚上,又是唱又是跳,傻笑疯乐,一会哭着喊娘,一会叫着爹,最后还是幽飏直接进房门点住他,才终于把他给丢进了浴桶,好不容易老实了一会,他就开始叫饿,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对上了他们的胃口,几个男人居然都好说话的很,让他边洗边吃。
气死我了,我高贵的月栖,清冷的沄逸,娇俏的镜池,还有恬淡的幽飏,居然个个围着他转,伸手替他洗澡擦背,让他蹲在那啃东西。
我叹口气,“早知道就该让你先进去的,他们爱心过剩,要是你,我相信一定是点了xué道丢进桶里,拿个马桶刷用力擦两下,保证这个家伙老老实实的自己洗,半点不闹事。”
“不会!”夜弹弹指甲,“我会一脚踹进桶子里,泡到他哭爹喊娘求我放他出来,动手这么累人的事,我不会gān。”
我呵呵笑着,胳膊肘捅了下他,“还是夜深得我心,死妖孽。”
他搂着我,两个人松散的靠在椅子上,夜抓着我的手指,指甲在我掌心中有一下没一下的划着,“这个家伙说不定是个小麻烦,我发现日有吸引麻烦人物的体质。”
我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麻烦也要惹,‘杀手堂’如此隐秘,就连‘千机堂’都查不到老窝所在,只能从这个家伙身上下手,只是我没想到他这么烦人,搞的人家以为我小爷生娃娃我在外面记的满头汗。”
“夜。”我一按他的肩头,满脸正色,“我有事问你。”
“问。”他懒懒的凑上我的颈项,轻嗅着,“不骚啊,怎么惹那么多人围着你转?”
“去你的。”我推推他的肩膀,“这个小子说,‘杀手堂’堂主令是由堂主决定藏在哪。可能是人身上也可能是某个地方,除了口口相传绝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而他满十六岁的时候,‘杀手堂’堂主决定将堂主令藏在他的身上,因为不会有其他人想到如此贵重的东西会在这么迷糊的家伙身上,接着他就接到了历练任务,要么杀我,要么逃避‘杀手堂’追踪五年,就这么恰巧东西被我摸来了。”
“你的意思是,‘杀手堂’不可能知道令牌遗失对不对?”夜的手一停,声音变得凝重。
“也不可能如此大张旗鼓的找你去偷令牌,你不觉得那事有些蹊跷吗?他不可能回‘杀手堂’,所以遗失令牌的事‘杀手堂’一定不知道,否则也不会恳请日夜双侠去偷,但是令牌是由堂主jiāo给他的,又何必偷回来?”
“这个……”夜哼哼的笑着,“只能问里面那个人了。”
不对,以我对夜的了解,他会这样笑,背后一定有什么。
我手一捏,掐上他的腰身,“说,你个家伙私下隐瞒了我什么?”
“没有,没有。”他笑着,声音里没有半点正经,想要躲开我的爪子。
索xing一屁股坐在他的腿上,整个人把他压的实实的,“我不信,你一定瞒了我什么,老实jiāo代。”
“就是人家开价不是万两huáng金,是十万两。”他被我压在身下,笑声不断的传了出来。
“你个雁过拔毛的家伙,十万两骗我万两,老娘拔了你的皮!”揪扯着衣衫的手就往里面探,夜吃吃的笑着,魅惑无比。
“吱呀……”门终于打开了,我和夜也停止了笑闹。
回头望去,幽飏和沄逸的衣袍下摆还沾着水渍,两人一边摇头一边走了出来,幽飏对着我一声苦笑,“幸不rǔ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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