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三却是微微摇头,自己吃了一口,又夹起面条伸到许未跟前,黑金色的眼眸柔和极了。
“没有ròu也没有菜,不然会更好吃。”许未张口吞下,边吃边含糊不清的说着。
“嗯。”默三只是嗯了一声,抬手轻轻的抹去许未嘴边的汤汁。
许未先是一怔,随即脸色微红的呵呵一笑,也抬手抹去默三嘴边的汤汁。
晚霞晕染着的天空此时甚为美丽,但在方浩然看来,却没有此时那小院子里的美丽,那两个人共用着一碗面条一双筷子,你一口我一口,没有怎么说话,却是淡淡温馨。
这样的场景他……也曾经有过。
慢慢转身,方浩然轻轻的离开,本想是来找未未说点事的,但凝望着那样的两人,他却不忍打扰,藏在心里的记忆此时也突然蜂拥而至……
想着当初,他和某个人,四处搜刮寻找美食,那日,终于找到了京城里传说最好吃的面摊,可那时天色已晚,卖面的老板说只剩下一碗。于是,他们便共用一碗,只是那时,本来有两双筷子,可是某人说,一双就够了。
那日,也是那样的晚霞,晕染着天空……
他一口,某人一口。
两人靠得很近,近到他可以看见身边的人那浅淡的温柔的笑里深深的宠溺……
他挑食,爱美食,喜欢边吃边咕哝着,某人就安静的听着,只是偶尔应和一声。他喜欢吃饭的时候说话,有时嘴里含着的还没吞下,便含糊不清的说着,这个习惯总是被二哥责骂,被铁木和景风皱眉婉转的建议着说“浩然,你该注意礼仪。”,唯独某人从不说他。渐渐的,他习惯了只在某人跟前bào露出自己的这个“坏习惯。”
也渐渐习惯了,在只有他们两人用饭的时候,某人偶尔用拇指轻轻的抹去他嘴边的汤汁或者ròu屑……那时候,某人和他那么近,近到他可以看见某人眼里的柔和笑意和——温柔。
……
不知不觉,他已经回了自己的院子。他的院子已经被忠伯和方妈收拾的gāngān净净。只有他的包裹放在他的桌子上,忠伯和方妈对他的私人物品从来都不碰,他不喜欢别人随便动他的东西,这个习惯也只有某人会知道。
慢慢打开包裹,看着包裹里的小玉瓶,他静静的盯着。
那天晚上他就发现小玉瓶回到了包裹,那天气怒下写的纸条还安好的放在小玉瓶里,无法传递消息出去,他心头不安。怒气顿时化成了担忧焦躁,对那个混蛋的安危牵挂不已,在牵挂的时候,心头总是会跳出一些让他疑惑的回忆,一些他和那个混蛋之间的小事qíng,他和他去找美食,一起去看日出,游走于京城的街头小巷,他chuī笛,他弹琴……那么多的回忆清晰无比好像就是在昨日一般!可是这么清晰又这么温暖的回忆,他平日里怎么会一点都不想起来?!
而此时,看着默三和未未那亲昵温馨的一幕,那藏在心里的回忆又跳了出来,让他心里的种种疑惑更加深刻和不安。
特别是刚刚看着默三对未未的眼神,他心里犹若被人打了盆冷水浇了般,平日里朦胧不清的记忆突然清晰了起来,那藏于心里的安安静静待了十几年的回忆好像被人唤醒了般,一个接一个的跳了出来……他心头惊恐,他和他之间原来还有这么多,这么多的记忆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十几年来他却是从不记得?就好像被人刻意抹去了般!
方浩然慢慢的拿起小玉瓶,那些记忆里,他看着他的时候,就跟默三看着未未的时候一样!而他自己呢?他看着那家伙的时候,是不是也跟未未看着默三一样?
可是,如果他和他之间,真的是那样的话?为什么……为什么……他自己会选择了宋真?
他方浩然不是三心二意的人,更不是会随意招惹感qíng的人!他方浩然如果真的有了心仪之人,不管那人是男是女,不管那人是谁,不可能就这样不清不楚的结束!!更不可能去招惹别人!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努力摒除心头的惶恐和害怕,他冷静的梳理着脑子里的记忆,之前一直认为他爱的人只有宋真,那个混蛋只是他的好友,在五年前,那个混蛋没有来青阳县的时候,那个混蛋在他的记忆里,就是才智过人和他感qíng非常好的朋友知jiāo,然后,出事后,铁木背叛了他,他下了天牢,那个混蛋费尽心思救了他,再之后,禁地……可恶!禁地里的事qíng又想不起来了,不过,那个混蛋应该是进了禁地,那个混蛋是神之一族嘛,哎,不对,他是什么时候知道那混蛋是神之一族的,那混蛋身上的凤纹jiāo织着龙印,还有他背上的小白头像和银láng头像……他是什么时候看见的?
可恶!头又疼了!心头烦躁头疼yù裂,眼前一阵一阵昏黑,他想着扶着桌子,可偏偏手一歪,什么东西掉落在地,“咣当”一声,什么东西刺入他的手掌,一阵刺痛让他回了神,眼前勉qiáng清晰了一些,待看清眼前的掉落在地的东西时,他不由怔然。
是小玉瓶……碎了?
呆呆的看着小玉瓶,眼前恍惚的闪现了一些画面:
“明瑞,你这身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去了一个地方修行,没办法,我太弱了……”
“混蛋!!!你这该死的想变qiáng也别把自己整成这样啊!!你想死吗?!”
“……浩然,你生气了?”
“混蛋,走开!”
“……疼!”
“明瑞?怎么了?!啊!混蛋!你敢骗我!!”
……
“浩然,别生气了……帮我擦药吧。”
“哼!过来!把衣服给我脱了!”
“噗嗤——”
“笑什么笑!要等大爷我过去亲自给你脱吗?!”
“……大爷,要不,您过来给奴家把衣服脱了吧?”
……
“咦,明瑞,你胸口上的这是什么?呀,你背上还有两只láng啊?”
“那是我血脉的证明。”
“哦,血脉呀。”
“浩然,我只让你一人知道,你不可以说出去。”
“哦。好。”
“你不问吗?”
“问什么?”
“……我的血脉你……不问?”
“有什么好问的,你想说就说呗。”
“呵呵……浩然,你呀……”
……
“啊!!!!!!!混蛋!!!”突然袭来的头疼,还有此刻满腔的愤怒和痛楚,让方浩然突然失控的大叫了起来,一把猛然挥掉桌上的茶壶,眼前一阵一阵昏黑,死死的咬住了唇,才止住了刺骨的疼痛下无法抑制的尖叫。
听到了大叫声赶来的忠伯看见躺在一地碎瓷片下捧着头颤抖不一的方浩然,惊呼一声,急忙过去,边问边小心的搀扶起方浩然,“老爷!老爷您这是怎么了?!”看着脸色近乎灰白的方浩然,忠伯心惊ròu跳,说话都有些结巴,“老,老爷,您到chuáng上躺会,我,我现在就去叫小少爷过来!”
“不准!”方浩然猛然睁开眼睛,厉声道。
忠伯吓了一跳,看着方浩然,担忧又着急,“可是,老爷,您……”
方浩然疲惫的往后仰躺,松开捧着头的手,嘲弄一笑,喃喃道,“当年天牢的酷刑我都熬过来了,这些,算得了什么?”
比起huáng粱一梦突然乍醒,比起曾经被刻意抹杀的感qíng……
他现在的刺入骨髓的疼痛又算得了什么?
“出去吧。我躺躺就好。”方浩然缓缓闭上眼睛,疲惫不堪的说道。
忠伯看着躺在chuáng上一脸麻木木讷的方浩然,只觉胆颤心惊,他从未见过老爷这般模样,悄悄的退出房间,但却没有离开,反而守在门边,心头打算如果待会没有动静的话,一定要去找小少爷过来。
仰躺在chuáng上的方浩然又慢慢的睁开了眼睛,那刻意被抹杀的感qíng……是谁做的?是什么时候?是在禁地?还是在他入天牢的时候?记忆还不是完整的,有一些好像还没有复苏……但,如今想来,好像就是在真儿出现开始,他的记忆就……可恶,又痛了!方浩然捧着头紧紧皱着双眉,直至疼痛减缓,才慢慢吁出一口气,双手无力的摊开,茫然的望着chuáng顶,如果问明瑞的话,他肯定知道,可是那个混蛋也不知道肯不肯告诉自己……
眼睛慢慢的移向地上那散落的碎瓷片,方浩然心头艰涩,那些藏于心中的如今复苏醒来的记忆里,那混蛋对自己的东西向来珍视不已,如果,他知道小玉瓶被打碎了……
忍不住双手紧握成拳,任由指甲cha入已经被瓷片割开的伤口,疼!好疼!!但都比不上此刻心头的痛,那被刻意抹杀的感qíng,那整整十年!
十年啊……
宋真……
张明瑞……
想起他曾经问过张明瑞,“我都有两个儿子了,你家的小子或者闺女也差不多了吧?”
张明瑞一脸平静的回答他,“我没有儿子也没有女儿。”
第94章 过渡(2)
忠伯离开方浩然的院子,就急急朝小公子许未的院子方向奔去,就怕还待在屋里的老爷有个什么万一,忠伯想着要是老爷有个万一的话,主人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终于来到许未的院子,已经吃完面条,收拾好院子,正打算去正堂的许未和默三刚刚走出院子,就见忠伯惶急的跑来,两人一怔,许未忙上前迎道,“忠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忠伯急急开口道,“小公子,您快去看看老爷吧!”
许未脸色一变,默三闻言一怔,随即微微皱眉,将有些呆怔的许未拉到自己怀里,足尖轻点,就朝方浩然的院子猛然飞去!
忠伯忙急忙赶上。
许未一落地,就朝禁闭的房门冲了过去,一边嘴里急急喊道,“爹!!”
推开房门,看见房间里的景象,许未脸色一变,地上满是破碎的瓷片,还有小片血迹,而他爹方浩然脸色灰白紧闭着双眼,躺在chuáng上,手掌里的血迹已经有些凝固了。
“爹!”许未担心的朝chuáng跑去,小心翼翼的探了探鼻息,感觉到鼻息有些微弱,许未心头一凛,随即从手镯里掏出药包开始诊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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