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埃尔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语中满是不忿与嫉妒。
德比安安静静地听诺埃尔说,等到他说完又大大地喝了一口茶后,德比才语气平静地开口道,“结为伴侣之后,我和雷伯汀的事qíng就不需要别人来评论了,当然也没必要别人来下定义说我配得上或是配不上。雷伯汀觉得我配得上,那就是配得上。我觉得我自己配得上,那就是配得上,因为,最后结合的只是我和他,不是吗?我和雷伯汀的生活,幸福也好,悲哀也好,快乐也好,愤怒也好,都是我们自己的事qíng,无须和别人jiāo代。我是有缺陷,但是这样的我就没有了爱人的资格,就没有了被爱的资格吗?我不是这样认为的,我的命运由我自己来掌握,别人无权也没理由来gān涉。他们怎么说我,怎么说我和雷伯汀的这段结合,我都不在乎,因为现在的我很幸福,我也能感觉到雷伯汀也觉得很幸福,这就行了。”说完德比从椅子上立起身,用尾鳍轻轻拍打了一下地面,冲诺埃尔笑了笑,“如果没有别的事qíng的话,诺埃尔先生就回去吧,我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一下。”说完也没有管诺埃尔的反应,径直回了卧室。
独自留在客厅的诺埃尔看着德比消失的方向,怔怔地坐了许久,忽然伸手捂住了脸狠狠地搓了几下,然后惨笑一声也起身转身离开了雷伯汀与德比的家。
但是刚刚游到礁石的拐角处,诺埃尔被拦住了,他面对的是雷伯汀有些冷峻的表qíng,当然他也没有错过雷伯汀眼中的那一丝厌烦,这样的目光让诺埃尔浑身发凉,但是他依旧挺直了身体,表qíng尽量平静,“雷伯汀先生,有什么事qíng吗?”
雷伯汀看着眼前明显带上了三分醉意也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的诺埃尔,皱了皱眉头,开口道,“诺埃尔先生,我想我们需要谈谈,就现在。”
仿佛有预感一般,诺埃尔几乎可以预见到雷伯汀要和自己谈的是什么,他定定地看了雷伯汀许久,然后脸上漾起一个笑,“好。”
第51章
“我以为当时我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雷伯汀看着依靠在礁石上努力把自己装作毫不在意的诺埃尔,平静地开口道。
“什么很清楚?”诺埃尔看着雷伯汀,莫名地,他就想胡搅蛮缠这一次,就想恣意这一次。
“我和你,不可能。”雷伯汀明白这个时候如果优柔寡断,那么伤害的将是所有人,“所以,我认为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也应该在看到昨天的场景以后不再来打扰比比。”
那声亲昵的称呼像是一根冒着寒光的长针,狠狠地扎进诺埃尔的心里,扎的他生疼,他倔qiáng地看向雷伯汀,“你既然这么喜欢他,那么刚刚怎么不出来而是躲在一旁听我们jiāo谈。”
“我没有躲在一旁偷听,我不出来是因为我认为比比可以解决好这个问题,我信任他。”雷伯汀摇摇头解释道。
雷伯汀脸上那对德比慢慢地信任与爱看在诺埃尔的眼里却扎眼无比,或许是刚刚喝下的酒jīng起了作用,诺埃尔失去了平时的冷静与自持,冲雷伯汀喊道,“德比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一心一意死心塌地?他只不过是一个没用的有缺——”
“住口!”诺埃尔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雷伯汀厉声制止,此时的雷伯汀脸上不见了刚刚的云淡风轻,他用锐利的目光直视着诺埃尔,语气无比严厉,“不要在我的面前对我的爱人妄加指责,我会很生气,真的很生气。”
重语气地说完这句话,雷伯汀长吸一口气,好似要努力按捺住心中的愤怒,他用尾鳍不轻不重地拍打了一下细砂地面,然后才抬起头看着呆住了的诺埃尔,“你,或是别人,随便哪个人鱼也好,你们看到的都是表象,你们也只愿意相信你们看到的表象。你们一厢qíng愿笃定地认为德比这样不好那样不行,甚至觉得德比和我的结合是高攀了我。但是我得说,德比的好,抱着这样心态的人永远都发现不了。有的时候,我看着德比的睡颜,我心里会一阵窃喜,因为你们都没有发现他的好,只有我发现了,所以我才能如此顺利地追求到德比,让他和我结为了伴侣。每每这个时候,我的心里总会涌起类似于庆幸与感激还有幸福jiāo织的心qíng。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感qíng是相互的。我之所以幸福,德比也之所以说他幸福,那是因为我们彼此相爱,仅此而已。纯粹的爱qíng其实空间很小,小到只可以容纳两个人,再也容不下第三人,你明白吗?”
看着雷伯汀转身离开的背影,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的眼前,诺埃尔这才松开自己紧握的拳头,而那尖锐的指甲划破的手心而流出来的鲜血也顺着指尖一颗一颗地滴落在了地上。
此刻的诺埃尔觉察不到疼,他只觉得满心的悲凉与可笑。他不明白自己明明看到了雷伯汀和德比那样恩爱,为什么还要上前去自取其rǔ,究竟是那次初遇就留在心中深刻的影子所导致的执念还是因为看到自己所爱恋的人鱼居然和一个那样其貌不扬甚至还有缺陷的雌xing的结合让自己觉得受到了侮rǔ?
诺埃尔不知道,也得不出答案,他只知道,第一次看到两只人鱼亲密地靠在一起的画面就刺痛了他的眼,捏痛了他的心,后来对方那双双有意的回避更让他心中酸苦不已。但是在平时,这样的qíng绪都被那个骄傲而自持的诺埃尔所压制住了。是的,诺埃尔是骄傲的,他是自己部落那些单身人鱼炙手可热的追求对象,他有着姣好的容貌,他的尾巴鱼鳞紧致闪亮,他的眉心珠明亮却不刺眼,甚至他织出的绡纱也是被族人所称赞的。这些林林种种让他有资本也有资格骄傲。但是,头一次如此倾心一只人鱼,头一次受到这样的打击,这让诺埃尔不得不求助子自己族中独有的美酒来麻痹自己的神经,也只有在神经被麻痹之后,诺埃尔才会冲动地有了今天的举动,借着酒jīng的怂恿,诺埃尔才会放纵地说出那些平时冷静的诺埃尔绝不会说出口的伤人的话,因为觉得憋屈,所以才想要发泄,偶尔清明的神智也神使鬼差地纵容了自己的行为。
但是今天这样一场在谁的面前都没有得到胜利的jiāo谈,却让诺埃尔无比清醒了过来,德比诚然有那样多的缺陷,但是诺埃尔却从他那不卑不亢的态度中明白了他对这段感qíng的捍卫与信心。也是这个时候,诺埃尔发现,其实德比远不像那些人鱼描述的那样胆小怯懦而黯淡的,在提及自己的爱人与家庭的时候,德比脸上所绽放出来的神采,连诺埃尔都不得不承认,很迷人。
至于雷伯汀,再度想起那个立在自己面前毫不犹豫表明态度的人鱼,诺埃尔的眼睛有些泛酸,嘴角的笑意有些自嘲。他是那样坚定地击碎了自己心中的那一点点幻想,那样明白地告诉自己他的心意,一点点都不愿意犹豫拖泥带水。面对着这样的雷伯汀,有着自己骄傲的诺埃尔,怎么还可能舔着脸往上凑?
那些理智的思维渐渐回归,脸上的cháo红与眼中的迷蒙也渐渐散去,诺埃尔独自在礁石那儿坐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表qíng平静地离开了那个埋葬了自己第一次动心的感qíng的地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边诺埃尔已经理清了自己的心,那边雷伯汀也回到了家。
看了一眼并未收拾的还摆在桌子上的两杯茶,雷伯汀抿抿嘴,径直去了卧室,但是出乎雷伯汀意料的是,德比并没有在那里,最后雷伯汀在工作室找到了正在织绡纱的德比,他从后面拥住德比,轻声问道,“怎么想到织绡纱了?”
德比表qíng不变,好像刚刚诺埃尔压根没有来过一样,“没什么事,觉得有点儿无聊。”
“是么?觉得无聊了?那我们出去逛逛好不好?”雷伯汀伸手顺了顺德比柔软的头发,笑眯眯地问道。
“出去?去哪儿啊?”德比又以为是去海面晒太阳,随口问道。
“秘密。”这一会,雷伯汀卖起了关子,而是答了一句之后转身开始收拾东西。
德比看着雷伯汀甚至都拿起了为宝宝准备好的金丝磲贝,这让他立起了身游到了雷伯汀身边,“你这是……要gān嘛啊?出去gān嘛还要带着这个?”
“不是说出去散散心么,当然要带着这个啦。”雷伯汀手上的动作没停。
“是呀,是出去散散心啊。”德比越说越糊涂,“可是带着这个gān什么呢?我们只是去海面上晒晒太阳嘛。”
“谁告诉你是去海面晒晒太阳啊?”雷伯汀转头看向德比。
“不是吗?”德比迷惑了。
“当然不是。”说话间,雷伯汀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然后拉起德比的手,“我们要去一个地方小住两天,以防我们的宝贝儿迫不及待地要和我们见面提前来到这个世界,所以要带着金丝磲贝。”
看雷伯汀说的信誓旦旦,德比却越来越糊涂,“雷,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小住?去哪儿小住啊?好好地gān嘛要在外面过夜?”
“因为人鱼一多我头疼,想出去多多闲。”说话的时候雷伯汀也没停下拉着德比往前游的动作,而德比对雷伯汀言听计从惯了,也就真的让雷伯汀拉着自己往前也没提出反对意见。
临走之前,德比还是不放心问道,“我们就这么走了,拉夫尔他们有事找你怎么办?”
雷伯汀摆摆手,“放心,我给他们留了便条,没事的。”
“哦。”听雷伯汀这么说,德比不再说话了。
雷伯汀就这么扛着一枚大的金丝磲贝,又拿德比用绡纱做的小袋子装了些小零碎像是现代社会的赶chūn运的务工人员一般带着自己的媳妇儿往海面上游。
途中德比也不是没有提出自己的疑惑过,但是都被雷伯汀糊弄了过去,于是到最后,德比gān脆什么都不说了,安安心心地跟着雷伯汀走,反正他也不可能卖了自己。
两人游了一段不短的距离,路过了惯常和程驰他们聊天的礁石堆,路过了平常浮在海面晒太阳的地方,路过了一起和海豚们玩耍的地方,一直到最后,雷伯汀带着德比在一幢建在海面的房子的墙面前停了下来,“好啦,到啦。”
“这是什么?”德比看着用坚硬的石头做成的墙壁,一时之间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雷伯汀拉着德比的手,一只手伸到海水中,在一阵缓缓地低沉地石块摩擦声中,那堵石头墙壁居然往一旁移动了起来,最后一幢白色的房子展现在德比的眼前。
雷伯汀看着德比那瞪大的双眼,脸上的笑容愈深,他将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左胸口,冲德比行了个绅士礼,朗声道,“我亲爱的比比,欢迎来到我们的家,在陆地上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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