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骡车没买到,家里的驴却被人偷了。
宁家新买的铺子虽然不小,但是宁清一家又占了一侧厢房,如今忙的时候再有大姑大姐两家人来帮忙,便将一正两厢住得满满的,因此两个伙计便都安排在后院的倒座里,而几头驴也在后院里搭了棚子拴着。
驴被偷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睡得香,还是小柳听到了驴叫起身一看才觉得不对,赶紧喊了起来。
宁家人起来才发现贼人将后院的木门打开,拿了糙引着驴正要悄悄牵了走,却有一头犯了犟劲儿不肯动,叫了起来大家才知道。一家人急忙出去,却只追回了三头,另外几头却都被贼人骑着跑掉了。
回家点了灯细看,丢了驴自不必说,就是院子里放着的猫爪儿菜亦被踩坏了不少,好在贼人没进铺子里,想是嫌那些东西不值钱。左邻右舍也都丢了东西,大家纷纷说:“镇里好几年没出贼人了,这次竟然不只偷财物,就是牲畜也不放过!”
又有人说:“恐怕是早看好的,今天是月末没有月亮正好来偷。”
“看来镇上又不太平了,以后总要小心些呢!”
没一会儿里长头发蓬乱披着件棉袄过来了,“失窃的有十几家,大都是街面上的商户,瑞泓丰丢了许多绸缎,数还没数出来;马家铺子里也少了许多jīng细东西,正在点查;谢大夫家的驴、老杨家的骡子也都失了!”又说:“若是不是德聚丰的驴子多叫了起来,将贼人惊走了,恐怕丢牲畜的人家还要更多!”在宁家后院看了看就摆手,“眼下贼人一定走了,大家先回去睡吧,明天商量着凑钱凑人安排巡夜的!”
先前在三家村,郭秋柱偷些吃食就是了不得的大事了,整个村里人都瞧不起郭家,三老爷子偷鱼的事更是让人笑话。是以宁家人根本没想到竟然有人会来偷毛驴!
宁梁进了屋子还在摇头,“怎么能这样?竟到家里来偷毛驴?就不怕官府将他们抓了去剁手?”
于氏也吓得脸色雪白,“我瞧着镇子上好几百户人家,这样的热闹,怎么能来了贼呢!”
二姐夫倒是知道的,“其实只有三家村那样偏僻的山村里才没有贼人,外面的人不可能到那儿偷东西,一是没什么可偷的,再就是偷了想运出来也难。至于镇上,每隔几年总要闹贼或者闹匪什么的。”
大姑和大姑父也说:“我们梨树村那边也有时会招贼,所以家里养了牲畜的晚上都拴到窗下,还有的人家就牵到屋里。”又后悔,“怎么竟没有想到这些?把驴牵到前院也好些啊!”
二姐夫则埋怨孙固和小柳,“你们也睡得太沉了,进了人也不知道。”
孙固和小柳既然到宁家当伙计,自然包下了喂毛驴的活儿,而且毛驴也放在后院。若是有的刻薄人家果然也会把责任都推到他们身上责打一顿。因此孙固就低下了头,倒是小柳不大服气,小声说:“谁能想到会来贼呢?”
二姐夫便气了,“难不成我说的不对?你们既然照料毛驴,就应该仔细些……”
宁婉赶紧拦住道:“大家白天都累了一天了,躺下还不是一觉睡到天亮?况且遭遇了贼的事又是谁能想得到的?如今夺回了三头驴已经很好了,我说小柳还立了一大功呢!”
论起此事,宁婉觉得最有责任的人其实应该是自己。
别人都不知道,但是自己是知道的,当初娶了喜姐的那个贼这时候已经来了,而敢一次偷这么多牲畜,定然就是他们一伙儿做下的!
自己应该出首去虎台县告他们!
但是宁婉仔细想了又想,却只回忆起娶喜姐那个贼人住在双台镇,其余便一无所知了。一是因为那时爹的身子就很不好了,自己整日忙着没有时间多来往,再就是那贼人自然是极小心的,哪里会把真正的消息告诉大姑家呢?当初他娶喜姐儿时,也是找了借口没有大张旗鼓地cao办,是以爹身为喜姐的亲舅舅都没有去送亲,自己更不必说,从没见过他一面。
而原本认得他的大姑和喜姐儿,现在还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呢!
如今自己一点证据都没有,恐怕是告不成的。再想下去,就是双台县的房子也是那个贼为了娶喜姐儿才置办的,如今喜姐儿没有遇到他,他也未必在那处住了。
恐怕还是要等到未来的卢二少爷回到虎台县里再想法子将这伙贼抓到手吧。
宁婉回到屋里思绪纷纷,这一次大意,自家丢了好几头毛驴,又损失了不少的猫爪儿菜,生意受了影响不算,而自己手里的钱已经没有多少了,并不够再买毛驴的。
而且,自家从收山货起,门前来往人流就不停,生意十分兴旺,在镇上也算得上显眼的了,难免贼人见了不动心,若他们再来,该怎么好呢?
想来想去,怎么也睡不着,见窗纸上微有些亮,她就穿了衣裳起来,绕过睡得香甜的喜姐儿去了后院。虽然知道贼人走了不会再来,但是她还是想看看家里幸存的三头毛驴。
才走到棚子旁,就见孙固正靠在糙棚的柱子上歪着头睡着,还未及叫他,他便惊醒了拿着怀里抱着的一根门闩跳了起来:“谁!”
宁婉吓了一跳,“小声些,别把大家吵醒了!”
孙固这才看到是宁婉,赶紧放下门闩叫了声,“东家小姐。”
“你怎么不回屋里睡觉?”
孙固其实还有些没睡醒,揉揉眼睛说:“夜里丢了驴,都是我们俩睡得太死,小柳和商量,以后我们轮流在糙棚前看着毛驴。”
宁婉一笑,“这怎么能行?白天忙了一天,晚上再睡不好,铁打的人也不成啊!”又说:“你赶紧回屋里睡一觉,白天我会想法子的。”
第114章 包子
宁婉不管心里有多焦急,但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她在家里主事儿,不论什么时候都要镇静,否则别人看她急了岂不要更急?
安抚了孙固就出门去了ròu铺子,将昨晚就说好要的二斤ròu馅取了回来。才进厨房,见大姑正将揉着昨晚发的面,娘和大姐正择菜剁馅,两人一齐向她说:“别发愁,这又算什么呢,我们慢慢再把这些钱挣回来。”
宁婉就笑了,“我哪里发愁了?就是醒得早先把ròu取了回来。”
这两人哪里相信,但都说:“我们赶紧包包子吧,早些吃饭也早些开始gān活儿。”
这些日子大家从早忙到晚,就连饭菜也没有空儿做得太jīng细,可是宁婉也不愿意委屈了gān活的人,毕竟吃不好自然也没力气。于是家里隔三差五地在ròu铺子里定了ròu,再让铺子里剁好馅,加些时令蔬菜蒸了大馅包子,又好吃又容易做,清早蒸上几屉能吃上两顿,到了晚上再做一顿高粱米饭煮些菜,这样的伙食在镇也称得上好的了。
没一会儿,宁清也来了,口里骂着那些贼,“杀千刀的!明日被官府拿了流放到多伦台站去,看他们还有命回来!”
宁婉便奇怪了,“二姐怎么知道这些贼要被送到多伦?”这伙贼后一果然被送到多伦台站的。
宁清就打着哈欠说:“那还用想吗?只要安平卫有做jian犯科的,十个有九个要送到多伦,谁让那边三天两头地死人,一直有空缺呢!”又想起宁婉与多伦台站的卢二少爷认识,难得地安慰了她一回,“当然,那个卢二少爷是不同的,他毕竟功夫不错,连野猪都能打的。”
宁婉就笑了,自己未免疑神疑鬼了,宁清不过随口一说,她哪里知道那些贼的事?就连关于卢二少爷的话,她也只是拿自己的话安慰自己而已。
吃了早饭,宁婉便将家里的事qíng重新安排,“二姐夫和小柳、孙固每人牵一头驴还去收菜,毕竟昨日已经与各村说好了,不能失信于人。”
这三人听了,便都拿了几个包子出门。宁婉便又与爹说:“爹今天也要辛苦些,去虎台县再买几头驴子,顺便在县里雇一辆骡车,约了日子帮我家送山货。”
宁梁就说:“急切间买驴子价恐怕要高,就是县城里的骡车也比马驿镇上的贵。”
“这时候也管不了贵不贵的,生意不能因为这几个贼受影响。”安排了大家活计,自己也与平日一样开铺子做生意,又想着怎么能将那些贼抓住。
铺子刚开一会儿,里长就来了,“宁掌柜呢?”
宁婉就说:“我爹去了虎台县,叔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
里长也知道宁家的幺女能当得起家,因此就说:“从这个月起,每户轮流出男丁排成班昼夜巡查,遇有陌生人仔细盘问,勿再令贼人在镇上行窃。再有开铺子做生意的人家还要jiāo五十钱,用来买长枪朴刀、铜锣等物件,其余的给巡查的人打酒吃饭。”
这都是正理,宁婉便都点了头,“我爹自然会同意,都听里长叔的。”虽然未免劳民伤财了些,但是镇上有这些防范自然还是好的。
因有这些事qíng,到铺子里买东西的人也免不了议论纷纷,有问宁婉昨夜的事的,也有说巡查的事,还有人竟埋怨宁家,“都是你家收山货,引了这么多生人来,贼人才跟着到马驿镇!”
在哪里都有捧高踩低的人,敢当面这样说的,自然是觉得宁家初来乍到的好欺负,什么事都敢往宁家身上赖。
宁婉听了把脸一沉,“这位大婶,你既然说是我们引来了贼,那你就赶紧去官府出首告我们家,抓了贼怕还能得几十两花红呢!只怕你污告良民,县太爷将你上一顿夹棍,在关到站笼里示众,那时大家都知道人长了嘴不是为了瞎说的!”
说话的也是镇上一家住户,平日到德聚丰来买山货见宁家人热qíng客气,只当是好xing儿,又因为家里虽然不必出钱,可也要出人,心里不快,便张口就说了,不想立即被宁婉几句骂了回来,脸就涨红了,立即高声道:“我就是说你家往来的人多,没准儿引来了贼,有什么不对的吗?”
“人多就是贼?那现在铺子里人也不少,你就是贼了?”宁婉又指着外面说:“给我们家送山货的都是良民,你说出哪一个是贼,我跟你到官府!你敢到我家红口白牙地泼污水,我就应该受着吗!”
几句话将那人说得哑口无言,只得说:“你一个小丫头,怎么就这样厉害,将来还能找到婆家!”
早有人拦了她,“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贼人与宁家有什么关系,他家丢了好几头驴呢!再者宁姑娘还小,说什么婆家的事!”
宁婉气得笑了,她以为自己年纪小,就拿找婆家的话来臊自己,岂不知自己在梦里带着爹出门讨生活有多不易,这样的话还不是听得惯了,因此一点也不气,只闲闲地道:“就算我找不到婆家,也看不上你们家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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