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还真是,这时候还来与自己玩笑!宁婉笑着,将那朵花cha到了鬃边,目送着他渐渐远去,直到整支队伍都见不到了。
白氏就说:“夫人,时候还早,且我们已经到了安平卫,不如进城里转一转吧。”
“不了,我们回吧。”宁婉知道白氏看自己这些天一直伤心,哄着自己到安平卫里逛逛,但是现在自己并不伤心了,铁石让自己等他呢!他剿匪一定会成功的,到时候就回来见自己了!
自己只要安心等着就好了!
没有人比宁婉还清楚铁石会在剿匪中大胜的,她只不过是因为关心太过才忧心重重而已。
白氏平日就跟在宁婉身边侍候,因此见她笑盈盈地将那花cha在鬓边,就知道夫人已经从前两日的颓废中恢复过来了,便在宁嫣头上抚了一下,“你也别伤心了,你哥哥穿着夫人送的羊皮袍子,看起来就很jīng神,过些时候剿了匪回来就能接你回家了。”
宁婉刚刚根本没有看到洛冰,她的心全被铁石充满了,现在瞧着洛嫣垂头着十分失落的样子,不由自主地生出些怜爱,便也道:“你哥哥一定回来接你回家的!”算起来洛冰留在辽东也没有几年了,而洛嫣也会随着兄长回到京城,锦绣前程正在前面等着她。
一行人方要登车,却有一个中年妇人过来笑着行礼说:“我们家少夫人请卢夫人过府一叙呢。”
宁婉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原来路少夫人也来了,现在正坐在车中,将帘子卷起一半向自己笑着,又抬手做了个相邀的动作。
原来自己岂止没有看到洛冰?路家的车子就在近前,自己竟也没有注意到!宁婉就笑着走了过去,“怎么你也来了?”
路少夫人就携她上车,“到我们府上坐坐,我们家太婆婆、婆婆都时常说起你,我带了你回去不知会怎么高兴呢。”
宁婉知路少夫人与自己不同,她自小在内宅长大,并不大习惯在众人面前露面,便上了车子,见路家仆妇们果然放下了帘子,将外面的目光尽数挡住,就笑道:“车子先不要动,我只上来说句话——昨日已经与婆婆说送了铁石便回的,晚了只怕老人家担心。等过些日子我再专程去府上拜见老夫人和夫人。”
路少夫人也知宁婉此时未必有心qíng,并不硬拉着她过去,只笑道:“方才那一幕可是把我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了下去,你们家的铁石将军竟然还知道给你采花!”
宁婉被路少夫人嘲笑了却不害羞,因她知路少爷和路少夫人亦是恩爱夫妻,就笑道:“我一向感叹没有亲眼看到当年路少爷见了少夫人惊为天人时的样子!”
路少夫人倒有些不好意思的,“可今日他没有为我采花送来!”
宁婉就吃了一惊,“难不成路少爷也去剿匪了?”
路少夫人就笑,“我来自然是送他的!”又道:“安平卫各家多有派子弟跟着铁石将军出征的,你没见今日各家的车子都来了?”
城门打开后果然有许多人过来送行,其实自然有不少的车辆,只是宁婉倒底对安平卫不熟,且她当时亦没有心思关注别人,因此倒没有在意,眼下便问:“都是哪一家呢?”
“除了周家和你们卢家以外,孙指挥佥事、须、钱、李三位指挥同知家里都送了儿子进了剿匪军中,有的家还送了好几个呢!”路少夫人说着便将人数了出来,尽是各家的次子三子或者庶子。
宁婉想了想才明白过来,就叹服地道:“毕竟是安平卫的长官们,眼光就是比虎台县的人高,且不说虎台县里没有人跟着铁石出门,许千户还派人到我们家里bī着立即jiāo出官衙呢!你们却想到了在剿匪中立下军功为子弟们谋得出身。”可对于路少爷从军,她还是有些不明白,“可路少爷是嫡长子呀!”
军职一向都是嫡长子承袭的,路家人口虽多,但家风极清正,路指挥同知并没有庶子,姐妹之外只一个同母的弟弟年纪还小,路少爷身为嫡长子的身份十分为稳固,根本不存在不能袭职的可能。所以他与那些没有袭职可能的次子和庶子从军出征,博得军功,谋个出路是不同的。
“就算大郎将来袭了军职,现在得些军功也是好事呀!”路少夫人笑吟吟地说:“只说如今派出去的三个百户所,平日里就连指使的话也未必都听呢,但铁石将军一接了军令将他们带到城外,才几天的功夫全变了样,还不是铁石将军镇住了他们!”
这句话一点也不错,军中最重的自然是军功,这种自战场上得来的荣耀是其余一切光环都无法比拟的。是以无论周指挥使如何想打压铁石,但是铁石依然能靠着军功出头,而且他也始终有着非常高的威信。许千户那样嫉恨铁石,也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路指挥同知是个有见识的人,他既然看好了铁石,自然会让儿子跟着出去,给儿子添些立身的筹码。这对铁石自然是好事儿,别的先不论,只说路指挥同知答应下来的上好军备,就算不为了铁石,只为了他最看重的嫡长子,他就会全力以赴。宁婉就点了点头,“可见你们家大人有远见,你也识大体。”
“所谓的有远见识大体,其实也是吃了少少亏才得来的,路家前几代为了承袭军职可没少生了兄弟阋墙的事呢。”路少夫人就低声道:“从我公公起就没有庶子了。”
宁婉先前虽然知道路家,但毕竟不很熟悉,免不了要问:“那怎么做到的?”路指挥同知有无妾室她不知道,但想来从四品官员身边也不可能没有侍候的人,而路少夫人身边的那个梳了妇人头的就是跟着路少夫人嫁过去的丫头,如今做了房里人。
“自然是有法子的,我悄悄告诉你。”
第235章 心安
在赵太太的牵线下,路少夫人一向待卢夫人十分亲热,现在路少爷到了铁石将军手下剿匪,她对卢夫人便更多了几分善意。估计着卢夫人出身不高,家里能教的也不多,便将一些内帏私qíng悄悄告诉她,“你们如今还用不到,但总有要用的一天。”
宁婉自然明白,十分领qíng,“多亏你能提点我,否则我哪里能懂这些呢!”
“我也是嫁到了路家才知道的,先前在娘家还真不知道这些大户人家原有这么多隐私。我们虽然不害人,但也要会些手段自保,只要不损yīn德就好。”
这些就是赵太太也未必知道的,否则也就没有赵国葆这个人了。如今路少夫人又解释了几句,自然是担心自己以为她心狠手辣,恐怕也有提醒自己不要过分之意,宁婉深以为然,“俗话说人在做天在看,你告诉我的法子我定然不会滥用害人,只自保而已。”
路少夫人就笑了,“我若是不知道你的为人,哪里会将这样隐密的事说出来?”
这番私话说过,两人觉得qíng分更胜一筹,又闲聊几句,约了过年时见面,路少夫人就道:“如此我们就分开吧,倘若我们不走,外面的车子也不能散了。”
宁婉就明白了,那些亲人跟了铁石出门的人定然是想见自己的,但又因为素未谋面而无人为她们引见,便等在一旁,如果自己随路少夫人回指挥同知府,她们正可以去路家拜见,由此便能结识了。她便一笑,“今天确实没有心qíng,等些时候再见吧。”
这时老林早将车子拉了过来,宁婉换了车子就回了老宅,向婆婆说了见到铁石的qíng形,唯独将那花的事隐去了,又笑道:“如今安平卫里几个长官家几乎都有子侄跟着铁石出征呢,路家更是将嫡长子都送去了,婆婆想着可是为了什么?还不是相信铁石一定会胜!”
又将自己想到的事qíng一一讲出来开解婆婆,“这些人在军中,他们的父兄在安平卫哪里能不尽心尽力地为铁石打点粮糙兵备?所以我说铁石用不了两三年就能将土匪全部剿灭!”
婆婆一向相信儿子,但却没有什么见识,听了儿媳妇言之凿凿,十分有道理,便也跟着喜悦,“我就说你是有见识的,送铁石出征竟能探听这许多消息!我们在家里等着也心安呀!”
至此,婆媳二人就安心在家度日,吴老夫人一向不管事也不生事的,宁婉每日里陪着她说说闲话儿再打一会儿牌就将她哄得很是开心,老宅里人少事少费不了什么心思,铺子有掌柜的管着,因此她倒闲了下来。
宁婉本是闲不住的人,突然就想起了一事,洛冰将洛嫣送来时说给自己写了字帖,眼下不如读书之余再练练字?等一会儿见了应该让洛嫣送过来了。
正想着听有人叩门,知是洛嫣,家里其余的人要进门便进,至多在门外说一声,唯有她进来前一向是叩门的,且叩门之声又从来都是三下,三下之后无论有无人应答都会停下,过上片刻仍然无人应便再叩一次,没有人相邀绝不进门。大家先是不大适应,后来便也有样学样,但是每个人叩门的声又都不同,与洛嫣从容而有节奏的声音总是差上一些。
宁婉便在屋内高声应道:“嫣儿吧,请进来!”
洛嫣虽然几乎生下来就没享过富贵,从两三岁起就生长在辽东最偏远贫瘠的多伦,但她与辽东寻常人家的孩子一点也不相像。在宁婉看来,外表的不同还不是主要的,而是她骨子里就有一种特别的风格。
这种特别在日常的相处中便显得十分地知礼节,叩门是一节,其余的更是不可胜数。
果然门打开处就露出洛嫣毛茸茸的小脑袋,走进来又转身细心地将门关好,笑着将一个青布小包袱放在桌上道:“这是我哥哥给宁姐姐的字帖,我想着姐姐前些时日没心思,如今闲下来也许会用到的。”
宁婉不知有多少次惊叹洛嫣心思之巧了!自己才动了想练字的想法她就能猜出来,才是个十岁的孩子呀!
她的坎坷经历固然有关,但天xing里带来的机巧也是必然的。
宁婉打开青布小包,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一叠字纸,写的竟是《史记-货殖列传》,她特别认真读过的。眼下她更被上面的一笔字震惊了,个个端正清丽却不失风骨,当日听洛冰的意思竟对这字并不十分满意,可是宁婉却极喜欢,自己就想要练成这样一笔字!笑着向洛嫣道:“真是多谢洛大哥和你了,我这就练起来,将来也不至于在别人面前不好意思拿笔!”
洛嫣陪笑说:“我哥哥本要给宁姐姐找王羲之的字帖,虽然真迹不可得,但临本亦好,还说那种‘从容娴和,气盛神凝’之意最和宁姐姐习练了,只是辽东文风不盛,怎么也找不到,只得自己写了给宁姐姐将就着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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