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就说:“我们自然放心,先前婉儿回家里时也常说亲家母是个宽厚人,对她十分疼爱,跟自己的女孩似的。”
宁婉就悄悄笑了,她怎么觉得大家都比过去会说话了呢。
因家里来了贵客,毕婆子就拿出手段来,整治了两桌子好菜好饭,外面让吴叔和老林陪着爹,女人们将两个炕桌拼到了一处才将菜勉qiáng摆下,大家围桌而坐,说得越发投机了。饭后打牌,人手足够,也就玩得越发热闹。
当日娘和大姑、大姐就留在宁婉的屋子里住下,虽然只看女儿的脸色就知道她过得好,但是娘还是先问了一句,“你婆婆说的可都是真的?”
宁婉就笑了,“我婆婆就算xing子不顶好,可却是实在的人。她原本对我就不错,有了身孕就更好了,每日里都要亲自帮我挑燕窝里的毛呢,只怕白氏弄不gān净。”
娘就点头,“居家过日子,别的都要不重要,只这实心实意最是难得。”
大姑就笑着说:“我告诉你婉儿过得好着呢,你总还牵肠挂肚的,这一次看过了就放心了吧!”
宁婉便道:“我才离开虎台县多久,有什么可牵挂的?再者这边还能缺了我吃的?偏要回三家村买ròu买jī的,多冷啊!”
大姑就说:“我原说让个伙计回去就行了,你爹和你娘哪里答应,两个人倒底赶了骡车去了马驿镇,又换了驴子回了三家村!到了村里挑了最肥的一头猪买了杀好带回来,又买了十几只母jī!”
大姐也埋怨他们,“我也说现在太冷,派个会办事的伙计去就好,可爹娘是谁的话也不肯听的,偏你不在家里,更没有人管得了他们。”
娘见大家都说她,就道:“过去贤儿、清儿有了喜讯报回来时,家里自然尽着力地都送了东西,可那时到底不如现在,又是忙着生计,又没有钱,想体体面面地过去都难,现在总归日子过得好了,这些事真不算什么了!”
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这一次爹娘过来,穿着缎子面的皮袍子,赶着大骡车,带了满满一车的东西,到了卢家给每个下人都赏了钱,所有人都开心,而最开心的应该就是他们自己吧!宁婉就笑道:“原是我们说错了,你们都对!”
大家都被她逗得大笑。又说起了家里的事qíng,宁婉最关心喜姐儿,“表姐怎么没过来?”
大姑就说:“她自然也惦记你,只是怕来了反累得你被婆家瞧不起,就让我帮她买了四样飘香居的点心带来。”
世间便是如此,不论为何原因,被休弃或者合离的女子都要低人一头,更不必提喜姐儿这样果真犯了错的,整个家族中的女子都要受到连累,有心坏的婆家还会因此踩她们一头,是以有的女子明明过得非常不好,但是为了家中的姑姑姨姨姐姐妹妹,甚至侄女甥女们也要忍着,免得给自己的家族丢脸。
宁婉深恨此俗,一个人好就是好,坏就是坏,为什么一定要连累别人呢!因此就道:“表姐儿也是多心了,我们至亲又何苦如此?且我婆婆并不知实qíng,喜姐若是来了,她只有怜惜的。”
大姐就说:“就算是这样,喜姐儿自己也想不大开,平日里连门也不肯出呢。”
宁婉就想起了洛冰的话,越发觉得他当初能说一句“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实在了不起,只道:“你们再拿这话好好劝表姐,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现在正应该重新开始才对。”
大姑连连点头,“你也不必太cao心喜姐儿,她如今其实很好,每日在店里管着蒸馒头、包子一事,从不用我cao心的。我也给她工钱,点心就是用她的工钱买的。”
娘就又说起了石头,“本也想带他来的,但如今他也学了正经文章了呢,因此先生说不能随意请假,只怕耽误了功课。这一次过来我和你爹商量着没有告诉他要来看你的事,只怕他分了心思。”
一时大姐也想起了囡囡,“亏了婉儿一力让囡囡也去读书,现在我们万家包子铺的帐就是囡囡记着呢,每个月算帐,她都似小大人一般,我们反要听她的。”
大姑听了也笑,“我一直说囡囡像婉儿呢!”
第238章 见解
娘家人在老宅里住了一夜就走了,毕竟宁家也好万家也好,都有生意要做,离不了太久,更何况宁婉什么都好,并不用他们cao心。
宁婉本以为今年年前再没有机会与爹娘见面,只等正月初二回娘家时回去一次,然后肚子再大些就在老宅里专心养胎。
不想冬至这天,宁家派伙计送了节礼又捎信道:“胡先生在秋闺中了举人,如今收拾了行装要去京城参加chūn闺,明日到虎台县家里住上一两日会齐同窗就自安平卫出发。”又说了爹娘的意思,如果宁婉身子方便就回家见上一面,不便也没关系,他们会替她送程仪。
宁婉虽然出嫁一年了,但是她先前住在虎台县里与娘家相距甚近,往来也多,如今搬回了老宅颇觉得思念爹娘,因此听了这消息,她便向婆婆说:“胡先生是我gān娘的儿子,论排行我叫他三哥。过去我们家在三家村和马驿镇时多得他帮忙,因此我就想去送他一送,顺便在娘家住上两日。”不待婆婆反对便先将胡敦儒为两村调节争斗以及硬bī着胡村长胡大娘到德聚卖山菜的事一一讲给她听,又笑,“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有几分迂腐,可特别端正。当初娘家给我分割嫁妆时也是请的他,就连铁石说话也敢驳回的!”
婆婆其实本不愿儿媳妇出门的,如今听是新举人,又有这许多事就也笑了,“真是个至诚君子!你愿意去就过去吧,想着多送些程仪。”
宁婉就笑道:“我原想送三哥一件皮袍的,但又一想三嫂是个贤良的,一定早替他备妥了,衣物的多了反倒无用,还是给银子实惠。”
婆婆就问:“这银子我给你拿吧,你觉得多少好?”
“哪里用婆婆破费?”宁婉急忙拦住了,“我嫁妆不少,又有两处铺子、几处作坊的收益,正应该我孝敬婆婆才是。”其实正经亲戚家的礼钱婆婆给了也对,但是手里有钱说话就是有底气,宁婉非但不肯要婆婆的私房,反而问了婆婆要买什么,正好回虎台县顺路买了回来。
如此将婆婆哄得十分开心,宁婉第二日早上就坐了车子出门,老林被老夫人叫过去嘱咐了半晌,将马车赶得比牛车都慢,到了晌午才进了虎台县。因此宁婉进家门时将家里人都惊了一跳,“原以为你不来了呢,我们这里已经开宴了!”
虽然在老宅过得很好,但是宁婉回了娘家还是感觉不同,浑身上下说不出的放松,笑道:“那又有什么!我只要赶上就好!”
先去了西屋与三哥打了招呼,然后就坐到了席上,又叫洛嫣,“我们家原住在乡下,没有那么多规矩,你只管上炕吃席。”宁婉毕竟不放心洛嫣,因此只说怕婆婆照料她太累而将她也带了出来。
娘前些天去卢家时便知道了这是洛冰的妹妹,她与洛冰是认了老乡的,走时额外给洛嫣一贯钱零花,此时就笑着将她拉到身边,“我们是老乡,坐在一处,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挟。”
洛嫣本就乖巧,如今她眉眼渐渐长开越发让人喜欢,娘就笑了,“真是我们江南的姑娘,比我的几个女儿都秀气!”问她爱吃什么每日里做了,又买了许多小零嘴,还到瑞泓丰扯了一块石榴红绫给她做了一身新衣裳,再拿余下的红绫裁了长条系在她梳起来的两个小丫丫上,打扮得倒有几分似观世音菩萨身边的小龙女。宁婉看了只是笑,娘和洛冰、洛嫣的jiāo往她一概不管,毕竟她也不知道未来会是怎么样的。
其实这一次宁婉回娘家是借了送胡敦儒来看爹娘的,她固然敬重胡孰儒,但与他可说的话却不多,因此除了送胡敦儒那日到了家门口她就整日腻在家里,与爹娘在一处。眼下的时光很难得,要知道今后自己身子重了再生下孩子陪他们的时间会更少了。
因在娘家日子过得十分慵懒,当听了封太太来看自己,宁婉瞧瞧自己身上穿的家常衣裳和撒腿裤子赶紧躲到了西屋里,重新收拾了一回才出来。
封太太见了她就一力邀她去封家作客,“家里自南边请了个新厨子,做得一手好江南菜,前些日子便想请夫人过去品评一番,只是正赶上副千户出征就没声张,今天听了夫人回虎台县,我可不就赶紧过来了!”
宁婉是知道封太太的,却猜不透她今天为何而来,如今听她邀自己过去品尝新厨师的手艺自然明白是借口,就笑道:“你们府上新厨师的手艺我一定要去尝尝的,只是这一次我来送亲戚出门,顺便在娘家住两日,就要回去了,因此倒没有空闲,只等过些时日回虎台县时再登门吧。”
封太太这人一向以为自己聪明有手段,当初封少奶奶刚嫁进来的时候,就是她给儿子出的主意,要落一落封少奶奶官家小姐的颜面,免得儿媳妇仗着娘家的势压夫家一头,因此一力捧起魏姨娘。封少奶奶果然低了头,她便越发得意,只想将儿媳妇踩在脚下,不想太过了反而彻底bī得封少奶奶死了心,儿子儿媳彻底成了陌路。
宁婉一向很讨厌她,只是封太太一向会巴结赵太太,因此与赵太太倒是有几分jiāoqíng,那时自己面子还要过得去的。但是眼下,宁婉就不必顾及了,不管封太太为的何事,一口回绝。
封太太再三赞自家的新厨子,又历数了许多江南菜式,宁婉就一笑,“我倒是没有太多的见识,对江南的菜肴并不熟悉。但是如今在娘家住着,最想吃的就是我娘做的家常饭菜了。”
封太太就红了脸,扭捏了一下只得说了实话,“其实我是想求夫人去帮忙劝劝我儿媳妇。”
原来还是这事!当年封太太就托了赵太太让自己帮忙劝封少奶奶。
谁知道封少奶奶被封家欺负了几年,那样温和守礼的人,竟然能在众人面前闹出了一场大事!这时封家反又服了软,一心想要封少爷和少奶奶合好了。可是封少奶奶本就是十分骄傲的人,她曾经为了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低过头,求而不得后早死了心,哪里会再接封家的“好意”!
当初宁婉碍于qíng面过去与封少奶奶聊了聊,然后也就罢了,毕竟她觉得如果自己是封少奶奶也不会原谅封家和封少爷,又何苦为难别人呢。
不过那时自己与封少奶奶qíng份十分好,封太太才找到自己,眼下宁婉与封少奶奶不过寻常,出面并不合适。因此她就摇头道:“我家才到虎台县里没两年,对封家的事尚不清楚,怎么好去劝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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