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香了一下,娘仨个在一起笑闹了起来。
及到了家里,铁石已经骑马从后面赶了上来,殷勤地替媳妇打开车帘子,小儿子抱在怀里,女儿骑在肩头,再扶着媳妇下车,“媳妇辛苦了,才进京就要阅兵!”
宁婉就斜了他一眼,“该不会是你的主意吧?”
“哪里能是我!”铁石就赶紧解释,“这些家伙们瞒了我做的,恐怕是想替我撑腰呢,其实他们不知道我就是愿意怕媳妇儿!”
“算了,看在你刚刚对本夫人恭敬的态度上我就不计较了,”宁婉大方地挥了挥手,“不过,锦衣卫的风气是不大好,你还真要用些工夫将他们都教导上正路!”说着先打点着给两个孩子洗了澡,吃了饭,一家人在一处说说笑笑,两个孩子久没见父亲,槐花儿倒还记得,松儿先是陌生得紧,可毕竟血脉亲qíng是割不断的,只一会儿工夫父子三人就闹在一起,玩得疯极了。
宁婉在回辽东前就给两个孩子收拾了屋子,就在她和铁石院子的厢房里,槐花儿住西屋,松儿住东屋,都有连廊相接,便是雨雪天气来往鞋子都不必打湿,十分方便。如今又将各色用具都再亲手理上一回,便笑道:“这一路虽然不大赶着,可也是乏的,你们都早些睡吧,明日再玩儿。”
哄着松儿睡下,又嘱咐奶妈几句,宁婉才回了正屋,见铁石早替她将浴桶放了水,还在上面撒了许多花瓣,走了进去靠在桶边就笑了,“你怎么懂了这些?”
铁石就轻轻地替她按着肩,“先前日子我去了一次胭脂胡同,看到里面便这样弄的,因此特别去买了等你回来用。”
宁婉就问:“那些坏家伙骗你去的?”她从不疑心铁石,从骨子里信他,而他那坦dàng的目光和自若的举止更令她知道自己不会错。
“不是,他们还骗不了我,就是今天,也是因为宫里有些事qíng我才晚了,”铁石就笑道:“是因为皇上亲自吩咐下来的一个大案子,犯案的人包下了胭脂胡同的一处院子,我们便在那里安cha了暗探,最后拿人时我便过去了。”
“你对那里的姐儿就没好奇?”上一次误入胭脂胡同,宁婉还清清楚记得那个给他们打帘子的姐儿,真是娇媚异常呀。当时她吓得落荒而逃,但后来想想竟有些后悔,如果能细看看就好了。
“也好奇,”铁石就老老实实地说:“不过她们都不是好人,被勾了去哪有好结果?要花很多银子,听说jīng血都会被吸gān,我可是要跟媳妇儿孩子好好过日子的。”
“我也听人说那些姐儿能把男人吸gān,你说她们怎么吸的?”
“我哪里知道?我都攒着给你呢。”
攒了几个月的jīng气神儿,如今宁婉真有些吃不消,到了后来整个人都有些迷糊了,不知什么时候睡了一会儿,一早起来红了脸,倒不好说的别的,便悄声抱怨,“还说好好过日子,瞧你急的,也不等一会儿,屋子里乱了不说,到处是水,便是细绸被褥上面都染了花瓣的颜色,再洗不出来了!”
铁石也觉得昨晚有些过份,就解释说:“当时你也着急……”
宁婉赶紧按住他的嘴,“算了,不过是被褥,换了就是。”
铁石果然很懂得要节约过日子,“反正要换了,我们再来一次。”
第346章 长大
宁婉哪里还会让铁石再闹,将被子裹住了身子,“你还不赶紧起身,一会儿赶不上早朝了!”
“昨日已经将事qíng都jiāo待出去了,今日不必进宫。”卢铁石说着,全将被子揭开钻了进去,“我今天只陪着媳妇和孩子。”
槐花儿和松儿其实也是乏的,一觉睡到大天亮,一家人日上三竿才用了早饭。此时也才顾上说说这些时日两边的qíng形。
辽东宁家还是与过去差不多,稳稳地做着山货生意,日子过得很是滋润;安平卫里须指挥佥事升任了指挥使,他原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倒也镇得住,得知卢夫人回来了,还特别让家中女眷过来拜访;虎台县里比过去还要繁荣热闹了,各属国商人来做生意的又多了不少,丁百户带着书才到县城里便有人要收,若他只是求财,卖了回京城便已经赚了。
诸如此类,宁婉见铁石脸上的笑意便一直没有淡下去,便更是只拣好的说,将卢铁垣不肯好好习武,反倒在外面到处说二哥拦着他袭职的坏话;宁清和刘五郎的铺子关了,来求自己帮忙,被自己回绝等等都瞒了下来。
京城里的变化更大,chūn闱的榜前些日子放了,老天不长眼,杨家的大少爷竟中了探花!宁婉就恨恨地道:“这样的人中了进士,将来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呢!”
“他是个断袖的事,我和洛大哥还是想法子替他传了出去,别人中了榜想捉婿的不少,唯有他,像样的人家并没有愿意把女儿嫁过去。但他毕竟是江南杨家的子弟,也有自己的门路,名声虽然不大好,但仕途倒还走得稳,我们也没再穷追不舍。”卢铁石便又笑道:“东平郡王与洛嫣的亲事已经定了下来,正等着你回来做媒呢。”
“这门亲还果真成了呀!”宁婉就笑问:“怎么一回事?你赶紧讲给我听!”
“那天洛大哥回家,东平郡王一手抱着一个金狮子镇纸,一手拿着嫣儿的荷包去求亲,洛大哥便出了一个题让他当场写了一篇文章,然后就点头了。”
能让洛大哥点头的文章,宁婉就道:“原来东平郡王竟是个文武全才呀!”
“洛大哥说,如果东平郡王参加科举,中举不在话下,就是考进士也是可能的。”
“既然洛大哥点了头,为什么还要等我着我回来做媒,直接请了官媒婆不就好了?或者就请皇后娘娘赐婚,又体面又尊贵。”
铁石此时一边肩头上扛着女儿,一边扛着儿子,正听儿女的指挥在地上团团转,就笑道:“东平王妃说请皇后赐婚会招人眼红,王府不必要这样的面子;洛大哥说要合古礼就好;东平郡王和嫣儿都愿意你做媒人,如今嫣儿已经亲手给你做媒人鞋了。”
宁婉很是开心,“其实我最初并没有努力促成他们,不想上天注定的缘分是改不了的!”因此就笑道:“有现成的媒人鞋,我自然是愿意的。”
“听说东平郡王拿了一斛珍珠给嫣儿让她做鞋时用呢。”
最奢华的鞋子不过镶几颗珠子便罢了,宁婉就惊叫了一声,“用一斛珍珠会做成什么样的鞋子?我哪里舍得穿!”
果然郡王府和洛家的亲事奢华繁复到了宁婉想像不到的地步,虽多半的事qíng都由王府的长史担了,她只从旁协助却也忙得团团转,但看着这对金童玉女在秋日里办了亲事,珠联壁合,心里还真是畅快。当然了,她还收到了不菲的谢礼,东平王府的绸缎和宝石都是先帝给爱子的,就是现在宫里的也未必赶得上;而洛嫣给她做的那双珠履,真是要晃花她的眼睛,鞋子上满镶了珍珠,又用不同大小不同颜色的珠子拼出种种花纹,穿了都舍不得在地上走。
一转眼,他们就在京城里过了五六年时光,宁婉又给铁石添了一个儿子,取名卢柏,一家五口不知不觉完全融入京城了。不必说松儿和柏儿两个小的,就是六岁时进京的槐花也一口流利的京片子,且打小儿便进过皇宫,见过富贵,气派便与爹娘小时候不一样。
不过铁石和宁婉对待孩子,别的上面还不拘着,唯有读书习武从不放松。读书是为了明,习武是因为终归为军户家子弟,不能忘记了根本。
直到这一年的初冬皇上驾崩打破了朝中多少年的平静。
铁石是先皇一手自辽东提拔到身边的,曾经救驾的qíng分非同寻常,这么多年任锦衣卫指挥使护卫皇宫,绝对可以称得上心腹。因此他对于老皇帝的过世十分伤痛,便是宁婉也真心实意地在送丧时痛哭了几场,老皇帝对铁石不薄,对自家不薄啊。
同时四十二岁的端王终于登上了大位,为先皇上谥号为信毅睿圣皇帝,尊嫡母为孝慈皇太后,追封生母淑妃为孝敬皇太后,册封十二岁的皇子为太子,将幼弟恭王迁出皇宫另开恭王府。
过了一百天的国孝,正好也转过年去,朝中改了年号,陆续便有两位阁老致仕,六部里也换上了好几位先前东宫詹事府的人,老皇上留下的痕迹慢慢淡了。
宁婉便与铁石商量,“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虽说我们与端王关系一向也不错,但比先皇毕竟差着一层,现在朝中大臣们换了许多,不如我们也活动活动回辽东任职?”
“先皇在的时候我就提过想回辽东,可都被驳回了,”铁石就说:“眼下皇上根基还没有稳,我若是现在就提恐怕不大合宜,还是再等一等吧。”
“那就等一等,”宁婉就说:“我总觉得皇上未免太急了,东宫詹事府的人是他的旧臣,但朝里的大臣不也一样是皇家的臣子吗?如今只要是过去东宫的人都升了职,老臣们都放在一边,难免会伤许多人的心。”
“我倒更担心的是小青木任了神枢营都统一职。”
提起这事,宁婉也叹道:“无怪过去大家都说端王脑子不灵光,竟让小青木做神枢营的都统,不论哪个大臣反对,他都坚称曾有好几个夷人做过都统。但是,现在与高祖的时候可不一样了呀!”原来神枢营最早是高祖收归降之夷人组成的骑马,曾在征讨南安时立下过汗马功劳,后来便慢慢以民间丁壮增补,现在虽还留有降夷之后裔,但早非当年因部落血仇忿然离开糙原的夷人了。而小青木的亲爹正在北地,说不定还对中原虎视眈眈呢。
铁石便道:“也是机缘巧合,当年敬王谋反时,偏偏端王惊了马被小青木救了,是以他一直相信小青木的忠心,谁劝也说不通。”
“小青木实在狡诈,他刻意jiāo好太子绝不会没有目的。”
“而且这些年来,青木的部落越发兴盛起来,先前的王族已经完全成了他手中的傀儡。”
“前些日子丁千户自北边回来后说,青木一向标榜臣服我朝,最近又派属臣前来进贡了,”宁婉就叽讽道:“皇上听了欢喜不已,再三嘉奖,只当这对父子是天下最好的,说不定哪一天还会被他们骗到糙原上去呢。”
夫妻二人正说着话,槐花儿带着两个弟弟走了进来,便笑问:“娘说谁要去糙原?”
宁婉早掩了口,“不过是没用的闲话。”又笑道:“你们下课了,正好让人摆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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