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听了幺女不讲理的解释,相互看了一眼,再说不出什么。况且现在宁家的日子过得好了,对于这四匹绸就没有先前看得重,两人便相互安慰道:“都不是外人,给了就给了吧。”
“宁家的姑奶奶在外面穿得好,我们不是也有面子?”
再者他们平心而论,家里给宁清的嫁妆最多,与相隔没几年的宁贤差上快一半了,因此多给宁贤两匹绸也没什么,至于大姐是长辈,自然也是应该的。
宁梁和于氏如今见的世面多了,做事也更加有分寸,因此宁清三朝回门时。他们俩便绝口不提宁婉送绸的事,一样殷切地招待了女儿女婿,待走时也给他们包了许多蘑菇山货等等,因此这绸的事宁清并不知道。
因宁氏夫妻也能料到,如果透出去一些,宁清少不了要生一场气的,如今能瞒就先瞒着吧。
宁清嫁出去了,家里骤然少了一个人,她平日又是喜欢说话的,因此立即便清冷了不少,宁梁和于氏都有些不习惯,好在两人先前已经嫁过一个女儿,而且眼下又有一个小女儿在眼前,倒也相互安慰着努力在幺女面前作出无事的样子。
宁婉看在眼里,只是不说,倒是在宁清回门的晚上捧着账本到了东屋,把家里这段时间做生意的钱财说了一回,又道:“我们的生意虽小,但以后却是要做大的。因此规矩是要提前立好的。以后也学着虎台县的人家,建两本账,一本是生意的账,一本是家里的账,两本账各自分明,不能混淆。”
宁梁和于氏听宁婉煞有架式地说了这一番话,便都笑了,“我们家不过一个农户,还要什么账,还两本,说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宁婉却不笑,“居家过日子,就是有没事想有事,长长远远地考虑,才不至于事qíng到了临头,却不知怎么办好。因此这账是一定要建的。”
说着将家里的qíng况摆开,“我们家现在的收益,不过就是两块,一处是山货生意,一处是田地。田地收的钱虽然少,但是胜在稳定,便做为家里支出的主要部分;山货生意收的钱虽然多,但是将来会怎么样还不好说,因此每年根据收来的钱,拿出来一部分给家里日常用度,一部分做给大家的红利,另外还要存起来一些,以备特殊的qíng况急用,其余的便用来将生意做大,买铺子买房子。”
宁梁和于氏不笑了,但还是不解,“都是家里的钱,还用分这么细吗?而且那样多麻烦啊!”
正是因为先前从没分过,无论是家里买各种吃食,还是给宁清办嫁妆放压箱钱,都是从卖山货的钱中拿的,所以爹娘才形成了这样的想法,
第47章 规矩
从做野菜生意开始,宁婉便打算好如何经营自己的生意。
但是当时家里穷得只能勉qiáng吃饱而已,就连娘有了身孕都吃不上些好点的饭食,她自然要把挣来的钱买吃的。接着做起了山货生意,吃的虽然好一点了,但宁家还是艰难得紧,因此她一边顾着大家的嘴,一边陆续为家里添置必要的东西。
直到卢二少爷送了几头野猪给宁家,家里才真正解决了吃的问题,可是宁清的亲事又在眼前了。宁婉虽然不想管宁清的事,却也不愿意拦着爹娘对女儿的心,因此也只由着爹娘给宁清置办种种的嫁妆。
现在宁清嫁了出去,家里的事qíng她便好重新理起来,立下好的规矩,这样才能真正把自己的生意做大。
此时宁婉便笑着给爹娘讲了一个故事,“你们知道‘上当’这个词怎么来的吗?”
“上当?”爹娘当然不知道,疑惑地瞧着宁婉。
“原来有一家开了个当铺,生意十分地好,挣了很多钱。因为是一家人共同开的铺子,因此大家便都想多支些钱,可是又不好意思直接去取。因此有一个人就想出了好办法,他随意拿了一件旧东西当在铺子里,说‘自家的铺子,就往上当吧。’铺子的伙伴不敢反对,果然就往上当,给了他一大笔钱。”
“然后你们说怎么样?”宁婉见爹娘都摇头就又道:“家里都学他,拿了破旧东西去‘上当’,各自取钱,结果没多久,这铺子就关了!”
“因此就留下了‘上当’这个说法,也算得上自己骗自己吧。”
爹娘便都说:“我们再不那样傻,在自家铺子里乱取钱。”
宁婉就笑了,爹娘确实不是那样的人,他们过日子仔细着呢,但是,“我们家眼下虽然只我们三口人,但铺子又不是一时的,要长长久久的办着,将来家里人丁旺了,事qíng便多了。再者谁家又没有几门亲戚,不早立下规矩,大家都不方便。”
爹娘相视一回,都想到了二房和三房。当时身在其中不觉得,现在回想起来,那时自家真是傻透了,而且若是没有他们长年的搜刮,大房的日子也不至于如此紧巴,因此本想说现在家里的几门亲都是好人的话就没有说出口,反都点头道:“都听你的。”
宁婉便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是我们第一次盘账,现在我手里一共有三十两整银子,其余还有些散碎银钱。”
宁梁和于氏听了,便都惊道:“家里这些日子过得太糜费了,竟用了这么多银钱!”
不必细算便能知道,只卖金饰、绸缎和野猪ròu的钱差不多正好三十两,之后为了做生意买了小毛驴和杆称等物花了些银子,余二十多两。再加上这两个多月卖山货的进账,也应该有十几二十两,但现在还只有三十两,这之间的差自然是都花用了。
宁清的压箱钱是最大的支出,宁家又陆续给她买了许多小物件,每件算起来没多少钱,但加起来亦是不少,当然还有宁家的花销,这也不少。
于氏便叹道:“清儿嫁出去了,家里平常还是省一些的好。阿胶红枣再不必买,还有飘香居的点心,我也不吃了……”又向丈夫道:“那香胰子,我们别用了,都给婉儿留着慢慢用,也能省上一些。”
“阿胶红枣还是接着吃吧,还有点心,只你一个能吃多少?”宁梁有赞同媳妇的,也有赞同幺女的,“至于香胰子,我们果真用了也白费。”
宁婉听了又好笑又好气,“爹、娘,钱是挣来的,不是省出来的。先前你们省了几十年,家里可是富了?”
宁梁和于氏被幺女如此一说,面面相觑,竟再驳不回去,他们夫妻一向最会俭省的,吃舍不得吃,穿舍不得穿,就是天黑了点灯的灯油都要省着用,可日子又过成什么样?温饱之外,略有一点事体,家里便承受不住。
宁婉便将手里的钱摊出来先分成四份,“零头先不计入,留到下次盘账时再算。现在先拿出五两的银子做家用。”目光在爹娘脸上扫过,“你们谁管着呢?”
爹便向娘指了一指,“都jiāo给你娘。”
在三家村,家里的银钱都由女人们管着,俗话说,“男人是搂钱的耙子,女人是攒钱的匣子。”因此先前爹挣了钱从来都是jiāo给娘。
宁婉便又把这一堆银子递过去,“娘,你收好。我再给你一个账本,把账记起来。”
娘赶紧摆手,“我一个大字不识,哪里会记账?”
“不用识字也能记的,”宁婉把订好的账本拿出来,用描花样的炭笔在第一页最上排的红线格子上画了一个小元宝,“这就是一两银子。”又画了几个钱叠在一处,中间穿了一根绳子,“这是一贯钱。”说着把炭笔jiāo给娘,“只记着大数就行,日常几文钱就不必记了。”
于氏会绣花,也能描花样子,因此炭笔还是会用的,便在宁婉画的元宝后面又画了四个,因为她十分用心,因此比宁婉画的那个还要像元宝,自己看了看便十分满意,“那我也会记账了。”说着接了过去,见有两个是一两一小锭的,其余的虽然散碎,但也都是成色极好的,瞧在眼里亮闪闪,掂在手上沉甸甸,一总到心里便是喜滋滋,她还是第一次拿到这么多银子呢,眼睛早眯成了一条fèng,“家里过日子怎么用得了这许多银子呢?”
宁婉便告诉她,“娘,这钱不是让你省着攒着的,而是要你花用的。因此以后爹再去村外买东西,只要是家里用的,便都从这里出钱。”
又向爹道:“再送了山货得的钱,不论是多是少,都要原数jiāo到我这里,买东西从我娘那里领钱。”
宁梁听明白了,“我就是先用了卖山货的钱,回家后也从你娘这里拿钱补上,生意上的账不能差。”
“对了,就是这个意思。”
娘也听懂了,点着头说:“我们家把规矩早做起来,可不做‘上当’的傻事。”
接着宁婉又捧出一把碎银子,“这就是家里人的月钱了,”再分三堆,“爹二两,娘二两,我一两。”
爹娘都不肯了,“怎么能你最少,这生意都是你出的主意,你应该最多才是。”“就是月钱都给你也是应该的。”
宁婉原来在赵家时自然是按辈份分月钱的,现在就借用过来,没想到被爹娘驳了回来,想了一想,“也罢,我们家人口简单,也不必再分什么等,大家便都一样吧。”又指着娘的肚子说:“等将来小弟弟出世了,也要算上一份。”
娘便张大嘴,“刚生下来就有?”
“对呀,月钱就是这样的,只要是我们家的人,生下来就有。”宁婉便笑道:“至于参加做生意的人还应该有工钱,眼下我们家的人少,生意做的也还小,我还没想好怎么定下工钱,等真正买了铺子时再好好筹划一回。”
爹娘早被她又是家用又是月钱的弄得昏了,又听她条条是道地说了这么多,自然都肯听,此时都道:“我们都听你的。”
从这之后,虽然家里还没有铺面,但在这三人心里却都有了宁家铺子,再有银钱支出,便都分得明白,两边的账目十分清晰。娘让爹又给她打了个小匣子,也买了把铜锁,将家里积蓄另存到一处。就连宁婉,也将自己屋子里的两个炕柜分开,一个是放铺子的账目及东西的,一个才是她自己的。
宁清嫁了没多久,宁雪也嫁了,嫁的还是郭秋柱。
宁婉原以为这门亲事成不了,因为宁三老爷子没能再打压自己讨好郭家,郭老爷子就未必领他的qíng让孙子娶了宁雪。而且,因为采山菜蘑菇等,郭家不但还清了借的钱,也攒起了小家底,应该能为郭秋柱说一门差不多的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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