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农家幺妹_金波滟滟【完结+番外】(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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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屋子里已经有几个人面上露出了喜色,只是刚刚已经有了胡老三的例子,他们便没有人敢再随便搭话,便将目光都落到了胡村长身上,等着他决定。

  胡村长虽然也愿意村里人收了山菜卖些钱,但是他毕竟没有马上就被这个好处打动了,而是谨慎地问:“你收我们的山菜是不是还有些别的条件?”

  宁婉摇摇头,“收山菜不过是村长提了起来我顺便答应而已,与两村商量排水的事qíng并无关系。但是我想着,我们两村一水之隔,遇了事qíng为什么不能好好地商量,一定要动手,无论是哪一边有伤亡,其实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每一次打架之后,两村都各有伤亡,看伤赔钱是少不的,严重的时候还要打官司,胡村长当了二十几年村长,没少为这些事qíngcao心,自然也承认宁婉说得对,但是他对与三家村商量此事还是没有信心。

  不想从胡村长身后上前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头上带着四方巾,身上穿着青布长袍,一张脸在满屋的庄稼汉间显得格外白皙gān净,举止也落落大方,客气地向宁氏父女拱了拱手道:“贤父女言之有理,我们两村比邻而居,正应该相互扶助,怎么能为了争水而时常生衅呢?”

  又转头向胡村长说:“爹,如今三家村来人,我们正应该坐下来商量以后涝时应该如何,旱时应该如何,再不必生gān戈,岂不是好?”

  宁婉自进屋子时便看到了胡村长的小儿子,他是胡家村里唯一,不,附近十里八村唯一的一个读书人。胡村长倾尽了全家之力,从小将他送到了马驿镇的私塾里,就指望他能光宗耀祖,就连他的名字都是请了私塾先生起的,十分地文气,与寻常庄户人家不同,叫“敦儒”。

  胡敦儒虽然未免太过文雅了一些,但是他这个人却果真有儒者的风范。当年自己找胡村长讨要赔偿,他不只一直帮着自己说话,还对三家村的伤亡十分地内疚,后悔没有及时拦住两村的争斗。

  后来他之所以买下宁家的地,宁婉觉得他不真正为了地,而是想通过掌握了三家村最靠近山溪的地来缓解两村的冲突,事实上他也果然做到了。

  宁婉离开三家村后听说,每有水qíng时,胡敦儒就宁肯颗粒无收也要将水困在原来宁家的那一片地里,而遇到旱qíng,他也会放弃自己田里的庄稼将溪水全让给三家村这边其余人家。这样,两村的争斗终于停了下来。

  第56章 敦儒

  据宁婉后来计算,就算胡敦儒新买的田每年都没有收成,他的损失其实也没有多少。小山村里几亩地产的粮食是有限的,而卖粮的钱自然少,而胡敦儒中了秀才后又不必jiāo赋税,因此这个代价与两村相争出了人命相比真是再小不过了。

  而那时宁家大房的地其实早已经陆续卖出去了一半多,卖给胡敦儒的是最靠山脚下的一片,后来因为连年积水,还在那里形成了一个小水潭。这个水潭形成后,却又正好涝时蓄水,旱时引水,反能缓解胡家村、三家村的天灾。而在水塘旁的几亩地,收成竟还比先前宁家种着的时候还要高了。

  后来胡敦儒中了举,他的这些事迹也被人传颂开了,许多人都说好心有好报,他又因此得到了钱县令的青眼,将这件事写到了公文里报到了朝中,朝廷发下旌表,传颂四方。胡敦儒中举后官职并不高,为官时间也不长,很快就回到马驿镇接替了许老先生在马驿镇的私塾,又每于农闲时举办冬学,教授农家子弟读书识字,声望日显。

  虽然也有些人说胡敦儒沽名钓誉,但出身于三家村的宁婉却是真心佩服他的,就算胡敦儒沽名钓誉,但是他毕竟为胡家村和三家村做了一件大好事,得了些名和利也不是应该的吗?当年她还代表赵家向冬学里捐钱捐粮了呢。

  眼下宁婉坚持与爹来胡家村商议,与其说是要与胡村长商谈,其实更是寄希望于胡敦儒,而胡敦儒果然站了起来出言相助。

  比起三家村有三姓人家,胡家村一村人都是一个家族的,因此比三家村还要更在意辈份,胡敦儒如此年纪,本没有说话的资格,但他毕竟是村里唯一的读书人,又有所不同。

  胡敦儒的话若是他的几个兄长说的,胡村长可能立即就要将他们骂出去,但是对于读了许多书的小儿子,他却沉吟了一下,然后向宁梁和宁婉说:“若依你们之意,眼下应该如何?旱的时候又应该如何?”

  宁婉来前虽然是想与胡家村商议,但其实她却也没有太好的法子。老天爷给两个村子不一样的地势,又时不时地涝了旱了的,人有什么办法改变?

  就是有贤人能人之称的胡敦儒,当年亲眼见了两村相争时的惨状,一心将百年世仇解开,可是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反倒是买了自家的地之后将天灾引到那里才将这个局解了。眼下她总不能现在就献出自家的地吧,就是她愿意,可是爹和娘也不会点头的。

  因此她听爹说:“你们将土筐撤下,以后再发水时也不许再筑起拦水,让水尽快流下去;而到了旱时,我们两村平分山溪水。”

  胡村长眼睛jīng光一闪,立即就反对道:“旱时平分山溪水并不公平,我们村里的地是你们的二倍还多,平分水就是我们吃亏了。”

  胡村长虽然jīng明,但是宁梁也是种了许多年的庄稼,对于胡家村三家村的qíng况也一清二楚,因此马上也驳道:“如果胡村长一定说平分溪水是你们吃亏,那么排水时胡家村地势高水大多流到三家村还是我们吃亏了呢!”

  “只要我们不将水拦向你们那边,也就是公平的了!”

  “那给你们一半的水也是公平的!”

  眼见着两人都站了起来,声音也越来越高,宁婉赶紧拉住爹,“我们不是来吵架的。”

  胡敦儒早挡到了胡村长前面,此时也说:“大家好好商议,吵是没有用的。”

  宁梁和胡村长相互看了一眼,突然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们为人父亲的,竟然还不如小儿女们冷静自持,因此各退了一步,又重新坐下。

  这时胡村长的老婆端了两碗茶走了进来,胡敦儒便上前接了一碗恭身捧给宁梁,更让宁梁心里的火气消了大半,接了茶向胡村长笑道:“胡村长果然有决断,养出这样的好儿子。”

  谁不知道读书是最费钱的事?胡村长家里的地虽然多一些,日子也过得好一些,可是以一个山村中的农家供养一个读书人,还是十分辛苦的。只看胡村长和老婆的穿戴和家里的用品与原来的宁家并无二般,就知道他们平日里是极节俭的。

  但是如果供养成一个读书人,只消考上科举最低档的秀才,那得到的好处也是非同寻常,最实惠的就是家里所有的税赋徭役就都免了,至于面子上更不必说了,秀才见了县太爷都不必拜的。

  胡村长一向觉得自己这辈子最明智的决定就是送小儿子去读书,现在听了三家村的人赞扬他,也不禁笑得将眼睛眯成了一条fèng,口中却十分谦虚地说道:“哪里哪里,他不过识几个字读几本书而已!”但是语气里的得意有如沸腾的水接二连三冒出的气泡一般压也压不住。

  宁梁安见胡敦儒这样文质彬彬的人自然有好感,又听他帮自己说话,更是喜欢,眼下便随口问他,“小先生有什么好办法?”

  胡敦儒却是当真的,“我想一想。”果然就垂下头想了起来。

  宁婉这时也接下了胡大娘送来的茶,她身上早湿了一大半,虽然是夏日里,但是也有些冷意,便捧着热茶吃了下去,身子也暖了不少。

  胡大娘送了茶之后就拉了宁婉的手说:“宁姑娘,跟我去那边屋里坐一会儿吧”

  若是平日去别人家坐客,男人与女人自然是不在一个屋子里的。但是今天却不同,宁婉是陪爹来商量事的,因此她只当自己是个男孩,就像先前在梦里时,她没有兄弟,什么事都要自己扛下。于是她就摇了摇头,“我还要陪我爹呢。”

  胡大娘便也没有走,悄声问她,“我刚听说你答应收我们胡家村人采的山菜了?”

  “对,”宁婉点点头,看来她还是低估了收山菜对胡家村人的吸引,也许因为这个原因,今天他们的商谈也会更容易?就更加亲热地笑着说:“大娘要是有只管给我送来,与三家村的一个价。”

  胡大娘便详细地问了起来,“你家收些什么呀?多少钱一斤?”

  宁婉一一笑答,却一直留神瞧着胡敦儒,见他静默半晌,突然抬起头来说:“我们两村地势不同,才有争水之事。不论是涝是旱,都难做到十分公平。”

  “而且我想大涝之年,任溪水肆nüè,三家村的水qíng虽然能略有缓解,但其实也于事无补,至于大旱之年,山溪水少,胡家村就是多分些水亦是杯水车薪。”

  “不如这样,每逢胡家村需要筑堤防水之年,便要将每亩的收成分给三家村一成,反之三家村引山溪水之年,也要将每亩的收成分给胡家村一成,这样两村都不至于在最难的年份里食不果腹。至于平常年份,大家都各自种田,自种自收。”

  这样的办法?

  宁婉还以为胡敦儒会如在她的梦中一般,将自家的地买下来呢,却不想他另有一个主意。这个主意乍听起来,似乎有些天真,但越是细想越觉得有理。

  胡敦儒将来之所以能够成为受钱县令看中的人,又在马驿镇有极高的声誉,果真是有才能的。而且更可贵的是他想办法时根本没有把自己当成胡家村人,而是站在了更高的位置上,将三家村和胡家村放在同等的地位,取一方之长补另一方之短,反之亦然。

  只有这样,办法才能被大家接受。

  而真心接受了,才能真正实行——其实也没有多难,大旱大涝之年本就极少,如果硬是要公平,还不如占了优势的一方给对方补偿一些粮食,这样两村的日子都不至于太地艰难。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胡家村的地毕竟要多一些,而三家村要少一些,如果都是一成的收成,三家村便要占些便宜。可jīng明的胡村长岂能不提出来,“如此,我们胡家村人多地多就亏了。”

  胡敦儒就坚定地道:“正因为我们村里地多人多,所以我们才要吃些亏。”

  大家在一处商谈,怕的都是自己吃亏,可是胡敦儒却反其道而行之,这让宁梁父女心中说不出的感动,不待胡村长说什么,宁梁就提了出来,“大家的生活都不易,总不能让胡家村吃亏,还是要公平些好。”

  胡敦儒便又道:“那样两村就定下一定数目的粮食,发水时胡家村若是将水拦到了三家村的田里就补偿这些粮食,到了gān旱时三家村将山溪水引起也如此补偿胡家村。两村所得的粮食都由各自村里分给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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