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口中的如花说的是自己吗?这屋子里,好像就只有自己受了伤吧?
赵安是不是先前那个说话声音低沉的男人?他说过要找人来替自己上药的。
那么“金创药”、“一吊钱”、“赎身”、“大夫人”等等这些让人感觉莫名的词又代表着什么意思?
温柔越想越心寒,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因为火灾受了重伤,被人从现场救了出来,虽然心里也奇怪为什么大火只烧了自己的屁股和大腿,更奇怪救她的这些人的反应和举动,可是当时她已经痛得没能力去思考了,现在半夜听了这段令人匪夷所思的对话,才真的感觉到自己的处境难以想象,顿时惶恐无措起来。
怎么办?要不要喊醒这些人来问问?还是趴在chuáng上等天亮了自己观察?温柔心里慌乱矛盾之极,加上伤口的疼痛更是让她难耐,真想立刻放声大喊出来,可是理智又告诉她这样做可能后患无穷,只好死死的咬着嘴唇忍住,等天亮。
从来没有觉得熬夜是这样痛苦的事qíng,时间缓慢到几乎静止不动,好像过了漫长的一整个世纪,温柔才看见窗外的天空一点一点,慢慢亮起来。当光线明亮到可以模糊看清屋子里的一切时,她的心也跟着沉到了万丈深渊。
木门木窗土炕,样式古老的木制家具,墙角摆着铜制的脸盆架,炕边放着马桶,桌上还搁着一盏油灯……
无论如何,这都是古装电视剧里才可能出现的场景!
“啊——”温柔再也忍不住终于惊叫出声,可是她的嗓音嘶哑低弱,即使放声大叫,也像被人掐着喉咙,声音根本传不出多远,只能回dàng在这个yīn暗bī仄的小屋之内。
“怎么了?怎么了?”炕chuáng那头,三个被惊醒的女孩慌张地掀被跳起,待看清喊叫的人是温柔时,才各自长吁出一口气来。
第三章 初入厨房
赵府大厨房外,几个厨娘坐着晒太阳,边摘菜边相互窃窃私语。
“听说前段日子有个叫如花的大丫鬟被夫人打了?”
“可不是么?差点被打死!”其中一个头上包着蓝底白花帕子的矮胖厨娘在卖弄她灵通的消息,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向众人道:“那如花是爬了老爷的chuáng,还未入巷,就被夫人逮了个正着!夫人碍着老爷脸面没有当场发作,后来趁着老爷出门的机会,才闹了起来。”
众厨娘闻言惊叹骇笑,连忙追问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千真万确!我晌午送饭时听那些丫鬟们悄悄议论的,要是有一字虚的,你们可着劲儿啐我。”矮胖厨娘指着天赌咒发誓。
“你们说的如花可是那个高挑身材,瓜子脸,长着一双狐狸眼的丫鬟?”又一个厨娘凑了过来小声问道。
“就是她!”众厨娘纷纷点头。
“哎,这是怎么说的!”后来的厨娘讶异道:“那丫鬟看上去挺懦弱的,有回我撞见金玉骂她来着,最后还打了她两下,她却只顾着低头拿帕子抹泪,一句回嘴的话都不敢说。这样一个人,她有胆子爬老爷的chuáng?”
“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矮胖厨娘意味深长地笑道:“谁不愿意捡高枝儿飞去?只是也得思量思量自个翅膀上的毛长齐了没有。”
“真够不要脸的。”有人啐骂了一句,“夫人怎么没将这个狐媚的东西打死?”
矮胖厨娘轻蔑一笑道:“你当我们夫人又是什么有脸面的出身?她当初还不是……”
“别说了,有人过来了。”正说到热闹处,一个厨娘眼尖,瞧见远处花丛中有两个人影一闪,慌忙提醒众人。
众厨娘急忙收声,散开一些,各自做事去了。
过了片刻,嫣红领着杖伤未愈的温柔绕过花树走了过来,向其中一个厨娘喊道:“刘嫂,夫人吩咐了,日后如花就在大厨房里做事,你带下去安排吧。”
刘嫂闻言惊讶地打量了温柔几眼,一边将湿湿的双手在围裙上擦抹,一边连声答应,等着嫣红又嘱咐了几句,走得远了,才皱皱眉略有些厌嫌地对温柔道:“你会做些什么?”
温柔这十几天虽躺在屋里养伤,可是闲言闲语也听了不少,与她同屋的那三个丫鬟对她又很冷淡,早就习惯了看人脸色,所谓虱子多了不怕咬,再说她心事满满,也没空去理会刘嫂的态度,只淡淡道:“什么都不会。”
刘嫂对她的态度很不满意,觉得这丫头还真把自己当大家闺秀了,于是轻蔑地撇撇嘴道:“那以后你就烧火洗菜打杂去!记住,这里可不是你从前待的上房,把你那轻狂样儿收一收,做事手脚麻利些。”
轻狂样儿?温柔差点失笑,她这种连站都站不太稳,憔悴苍白的好像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活死人,能有什么轻狂样儿?不过她也懒得分辩,别人爱说什么就由他们说去吧,她只管点点头,转眼看见刘嫂脚边泡着一大盆豆芽菜,便走过去将菜盆端到厨内的木桌上,站在桌边闷头摘拣起来。
“端出来。”刘嫂扬着声向厨内喊道:“那木桌儿是放熟菜的!”
温柔看看此刻空着的木桌,微微皱眉道:“我身上的伤还没好,蹲坐不了,暂时用用这桌子,一会擦gān净不行么?”
“不就是一点杖伤,养了这几日早该好了吧?你来这可不是享福的,趁早别拿乔。”矮胖厨娘将手里正洗的青菜一撩,向温柔道:“摘好豆芽菜就过来洗青菜,将虫子拣gān净,仔细点多过几次水。”
虫子!温柔头痛地盯着那一大盆青菜,再看看身周那些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笑容,等着看戏的厨娘们,将心一横,挽起袖子,端着那盆豆芽就走出厨房,忍着伤处的疼痛,蹲在空地上摘拣起来。哼,不就是洗菜摘菜吗?她都死里逃生,还莫名其妙穿越了!怎么还会怕这种jī毛蒜皮的小事!
话虽这么说,温柔背着人蹲在那里摘豆芽菜的时候,还是感觉眼眶里热辣辣的,但是该流的眼泪,在前几天里就早已流尽了,哪怕她哭到眼睛红肿,心里哀求了千万遍,老天爷都没有将她送回原来的那个世界,所以她早就发了誓,不管再苦再难,都不再流那些对自己处境毫无助益的眼泪!于是她高高地仰起头,使劲吸着鼻子眨着眼,让那些热热的液体倒流回去。
反正现在这条命也是捡回来的,多活一天都算赚了,她不吃亏!温柔阿Q似地自我安慰着,顿时觉得心里的憋屈消散了一些。她身周那些厨娘见没什么热闹可瞧,又相互八卦了一会,就各自忙着做各自的事qíng去了。
没有人看戏不代表没有人挑刺,厨娘们常日里辛苦劳作,又要看上房伺候的那些大丫鬟们的脸色,有时甚至还要被打骂,早就满腹怨气了,此时温柔被罚到厨房里做事,落井下石的人不少,不是挑剔她菜洗的不gān净,就是指责她摘菜时把能吃的部分都丢掉了,骂她làng费,至于指派了一堆事qíng给她做,在她忙得团团转时讥笑她手脚太慢,娇生惯养不会做粗活,那更是小菜一碟。
温柔也明白李氏早将她视为眼中刺,ròu中钉,在她伤未好之时,将她发配到这里来gān粗活,就是想让她受人欺rǔ打骂,如果可以的话,甚至巴不得她快点死掉,所以她若是受不了气,大闹一场,倒霉的人也只会是她,而且还会将这群厨娘得罪的更深,激得她们变本加利的来凌rǔ她,于是少不得忍气吞声,逆来顺受,就当替这身子原来的主人如花受点罪,还了侵占她身体的qíng份。
此时她又被打发去灶台生火,蹲在地上折腾了半天,làng费了一堆引火用的gān糙树叶,也没能生起火来,站在旁边等着炒菜的刘嫂,看她的眼神已经十分不善起来,可是温柔越急,反而越发手忙脚乱,一个没留神,引火用的火石脱手落到了刘嫂的脚背上,毫不意外的,又被骂蠢笨了。
“还是让我来吧。”
就在温柔抹汗的时候,一个甜脆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她回头一看,见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梳着抓髻,耳上戴着一对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银丁香,正对着她笑问道:“你是新来的?”
一整天下来,这可是第一次有人对她笑,温柔不觉也回了一笑,点了点头。
“小环,你走开。”刘嫂看到这小女孩,皱眉发话道:“你让如花生火就行了。”
“娘,这个姐姐初来乍到,我看她不会生火呢,不如我教教她,也免得误了各位大娘的时间。”小环一面若无其事地说着话,一面将火石、火绒拿在手里,轻轻巧巧就打着了火,点燃了gān糙塞入灶中,又捡了几根比手指还细的gān树枝加上,等着火慢慢旺起来,再依次往里添加比手指粗不了多少的树枝,最后才将那些劈好的柴块放进去。
她一面生火,一面将需要注意的事说给温柔听,没过多会,温柔费了半天劲都没生起来的灶火,就已经熊熊的燃了起来。
第四章 一场混乱
十二三岁的年纪,在温柔生活的现代,还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半大孩子,可是眼前这女孩却已经会做许多事了,甚至还懂得体贴人,在刘嫂忙着炒菜做饭没工夫理会她们的时候,压低声音偷偷安慰温柔道:“我娘脾气不好,可是没什么心机,若是说了什么得罪姐姐的话,姐姐可别往心里去。”
“没关系,我不会介意的。”温柔报之一笑。说实话,她在这里受了不少耻笑rǔ骂,要说完全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但气过之后也就罢了,不见得还在心里记恨,毕竟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她还完全没有什么认同和归属感,何况这里的人针对的都是这个身体以前的主人如花,她并不知道如花曾经做过什么事,也许她们对她的敌视也qíng有可原。
一会的功夫,小环已经将大厨房里的三座炉灶都生起了火,趁着添柴煽火的空隙,又凑过来向温柔道:“姐姐,你是从上房里出来的吗?”
“嗯。”温柔点点头,养伤的这十几天里她听到的事qíng不多,可是一些常识xing的问题她多少还是弄懂了。她知道如花和金玉那三个丫鬟都是夫人李氏的人,而李氏其实则是赵府老爷的二房,只因正室夫人苏氏常年卧病在chuáng并不管事,这李氏掌了赵府的内务,又仗着老爷宠爱,越发恣意娇纵起来,不许下人们称呼她如夫人,而要以夫人称之,至于正室苏氏,为了区分,则让下人们称她大夫人。
“真好!”小环满脸艳羡之色,轻轻拉了几下风箱轻声道:“在上房里做事一定很风光。”
“咦?”温柔微讶,不明白小环这样一个聪明伶俐的丫头,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在上房做事,不还是个丫鬟么?有什么风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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