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沈大夫回头翻东西,头也不回地扔给他一个字。
夫夫俩顿时欢喜起来,夏越用力握住了式燕的手,趁着沈大夫背着身啄了式燕眼角一口。
沈大夫找不着东西,站起身冲外头喊了一声:“小兔崽子,你把我金针放哪儿去了?赶紧拿来!”
然后就听外头院里正分拣药糙的小药僮脆脆地应了一声。
等沈大夫坐下了,冷静下来的夏越才开口问:“沈大夫,您能不能说说他这是怎么个问题?以前给别的大夫看过,都说治不了。”
“别的大夫?别的大夫能跟我比?”沈大夫眼睛一瞪,“你看你躺了三年,其他大夫都没招,跑了,还不是我给治好的?”
夏越心说:是你治好的吗,那是我穿过来的,不然那云夏越能醒?
虽然腹诽了一句,但夏越也知道,这身子睡了三年都护理得好好的,醒过来后恢复也很顺遂,都是沈大夫的功劳,这医术是不能怀疑的。何况沈大夫被请到云家之前,是个游医,几乎云游了骆越各地,见识可广了,的确不是胤城的大夫比得上的。
沈大夫喝了口茶,悠哉哉道:“你家这小夫郎吧,就是我不施针,估计过给几年,也能自己给好全了。我给他施针呢,就是让恢复得快一些。”
夏越和式燕对视了一眼,心下是信了这句话的,看这次露出笑来,不也没吃药没扎针么。
“至于这是个什么问题,”沈大夫接着说,“我也不甚清楚。不过是在别的地方见过好几例,也跟你的小夫郎一样,面上都是僵的,一丝表qíng都出不来。病因倒都各不相同,有摔了或是受了撞击的,有jīng神上受了打击的,也有像你家夫郎这样生了场病就僵了的。这症状医书上都少有记载,要说为什么会这样吧,恐怕没人知道。”
“但这个东西呢,它不是一辈子的,”说到这里,沈大夫皱了眉,语气里很有些不满,“当初给你看病的那个大夫,我不是要说人家是庸医,只是小夫郎,你当年若是及时得施了针,早就能跟其他卿倌那样,随意哭随意笑了。这本就是越早越好治的。”
居然还是这样的。式燕想起当年那个摇着头叹气说治不了自己的大夫,想想那些年的日子,心里也升起了些怨气。可是转念一想,若是早治好了,自己也不会拖到十八岁还未许亲,也就不会许进云家了。这样想着,式燕看了身旁的丈夫一眼,心里觉得还是当年没治好的好。
“不过,就是没及时施针也没事。这个毛病吧,过了几年就会慢慢往好了转,面上会一点点松动起来,一开始都察觉不到。你现在已经八年了吧?”看式燕点头,沈大夫又道,“时间是长了点,其实早两年应该就已经松了些了。”
听了这话夏越心里就有数了,还是式燕太压抑自己了,放弃了要露出表qíng不算,qíng绪都被他生生压着,又与人接触不多,说话都少,面上都不怎么动,自然觉察不出自己脸上的细微变化。
“你们也别担心,他就是慢了点,我还见过没喝药没施针,就自个儿花了二十年好全了的一个老爷子,他面上能动时,还把整个村子吓了一大跳,人人都去看他呢。”
说话间小药僮进了来,递了个长条的木盒子给沈大夫。沈大夫接过打开了,仔细地挑针,嘴里还是继续说着。
“我看他现在恢复得挺好,笑起来也不僵,自然得很。虽说放着不管也能好,但是施针是最好的,脸上能自由动了,别说表qíng能丰富,嚼东西也会顺利不少,食yù和饭量都能好上许多。”
这点夏越倒没想到,原来式燕食量不大还有这个原由。他心里一想觉得也是,十八岁还在长身子呢,吃那么少按说的确不大对,只是夏越没见过其他卿倌吃饭,对比不来,还以为卿倌都这样。现下听沈大夫一说,想起到喜久醉里晚酌的夫夫,那些卿倌吃的可没这么少。
想来还是自己粗心了,看式燕喜欢吃,就一直没在意食量这回事,所以就是见过其他卿倌吃饭,他也没往这方面想。这一开窍,他也想到,那日吃金糍粑烫到,式燕没有马上吐出来,大概不是因为怕làng费,而是因为嘴张不大,只能闭着嘴硬撑着嚼了咽下。
夏越心疼得不行,看着式燕的眼神里都是歉意。式燕虽然不明白是为什么,但也知道丈夫这是心疼自己,便笑了笑,摇摇头安抚他。
沈大夫没看那夫夫俩眉来眼去,他这边挑好了针,铺在桌上的布包里,又叫小药僮准备好需要的东西,这才转过来看着式燕说:“小夫郎,一会儿我给你施针,别怕,不疼。这针每天都要扎,最好别间断。虽然说能让你快些好全了,可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放你自己好全了要三年五载呢,现在施针,得连着一年,你别急,这事急不来。”
式燕乖乖点头:“我明白的。麻烦您了,沈大夫。”
沈大夫满意地点头,手上拈了根金针,然后看向夏越:“我要施针了,你还在这儿gān嘛,外头等去。”
夏越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虽然给面上施针不是什么需要隐私之事,但是夫郎大概不愿让丈夫看到自己脸上扎满针的模样。
对沈大夫的医术夏越没什么不放心,当下便站起身,安抚地拍了拍式燕的肩,便出了房间,在院子里头转悠。
等药僮来告诉他施针结束,可以进去时,夏越已经在小小的院子里转了好几十圈了。
进屋时,沈大夫正收起金针,嘴里给式燕jiāo待着东西,看到夏越进来,招招手让他也上前听着。
“没什么要忌口的,心里放宽些,多笑笑,面上多活动些。平时没事自己给脸按摩按摩,捏也行。”
夏越一听乐了,笑道:“我平时常捏他脸的。”
沈大夫笑着睨了他一眼:“怪嗜好,倒是歪打正着,在你这夫郎身上,就是个好事。小夫郎你自己也要多捏捏,揉揉搓搓拍拍打打都行,记得手劲别太重,弄红了就不好看了。”
式燕点头表示都记下了。
“行了,回去吧,明天记得过来。”沈大夫挥挥手赶人。
出了房间,夏越看式燕一脸的轻松,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好看得很,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
俩人刚准备回房,突然夏越脚下一顿,式燕看他,问怎么了。
“我把袖炉落沈大夫房里了,你在这儿等等,我回去拿。”
式燕说自己去给他拿,被夏越笑着拒绝了。
“就几步路呢,再说你一卿倌单独进去做什么,在这儿等我就好。”说着夏越低头亲了他额头一下。
听他这么说,式燕也只好乖乖答应。
夏越重新走进沈大夫的房间,就看到沈大夫坐在椅子上,面朝着他这边,一脸似笑非笑。
“故意把袖炉给落在这儿,是想背着夫郎问什么?”
夏越笑了,也不难为qíng,坦坦然地就开口问了。
待式燕等到夏越出来,看到的就是丈夫脸上深深的微笑。那笑意不知怎么的,让式燕心跳乱了一拍,竟没敢开口问,只是乖乖地跟着夏越回了东院。
第28章 冰窖与皆造
元宵一过,大年也就算过完了,胤城里各行当都忙了起来,酒藏却是渐渐闲了,只等着二月中旬所有新酒都火入了,便完全结束这一年的酿酒。
夏越却是趁着这段闲时,让人把喜久醉的后院给挖开了。
他把建冰窖的想法跟云老爷说了,云老爷很是赞成。骆越人夏日饮酒,都是镇到新打上来的井水里,喝的冷酒,冰过的还真没试过,但只是想想便觉得十分消暑了,方管事和成掌柜也很有兴致。
夏越也没大张旗鼓,只是冰镇酒的话,倒不需要太多的冰,这冰窖也不必建太大。原本夏越想说打口粗深的旱井,将冰块倒入井内,封好井口,到夏季再启用,只要井够深,冰块照样如新,并不会化掉。
只是问起方管事才知道,喜久醉后院本来就有个废置的酒窖,是最初用来存放酒的。后来云家的酒多了起来,那酒窖不够放,便在喜久醉底下另开了一个大的,下去拿酒都少走几步路,于是旧的反倒搁在那儿不用了。
夏越下去看过旧的酒窖,大小倒是合适的,深度虽然只有十尺左右,但也还算凑合。只要再修缮改造一下,能防cháo隔热,就能直接用了。
冰窖的改造很快,加了固,夏越犹豫再三,还是给砌了隔热的石砖,完工之后,就让人使劲往里头堆冰块。骆越一月底仍然会下雪,日夜温差大得夸张,白天不算太难熬,夜里气温极低,一盆水放外头一夜差不多就能成冰了。夏越特地定做了十几个方形的木容器,看起来很像放大数十倍的木升,于是喜久醉后院晚上总是摆满了盛满水的大木升,早上起来一看尤为壮观。
经过一晚上,木升里的水结了冰,就把它倒过来,小心地把冰敲出来,然后放在院子里,在表面上洒上一些盐水,让寒风chuī上半个时辰,表面的水都结冰了,再运到冰窖里。冰块之间都隔着糙席,避免粘合在一起。
考虑到冬天快过去了,都靠自己制冰无论如何也来不及,夏越之前就已经让人寻了城里最老资格的采冰人,让人跟着他进了七林山里,从一处幽深dòngxué里的地下水汇聚成湖之处打冰。那地点隐蔽,又是在地下,无论地面上温度如何都低温持久,产出的冰冰质相当坚硬,据采冰人说,便是正午都不会融化。本来那处是个绝景,采冰人从未告诉任何人,就想自己留着这个秘密地点,但看是云家少爷开口,心想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便想着沾些福气,合作这一次若是顺利了,也难说今后就能多个大户人家做买卖,这才应下的。
众人把冰窖堆满时,一月也已经过去了。
看着院子还有余裕,夏越又着人在冰窖入口处搭了个小屋,避免夏日太阳直晒,又在小屋里挂了絮了绒的厚棉衣,备着灯盏,又把制冰的大木升都堆进去,扯了布盖严实了。
冰窖建好,冰块也收集齐备了,连着几天,夏越都下去查看,冰块一点化的迹象也没有,他才终于安心了。若是一直到夏季最炎热时也能撑住,那么以后只要注意维护保养,应该是能用上不少时候的。夏越跟方管事提了,在喜久醉的事项安排上,添了一项秋天清刷整修冰窖。这冰窖的事qíng才算是妥当了。
进入二月,酒藏里的新酒也开始陆续火入,到了二月十五那天,最后一种新酒火入后,全都送进酒仓里。
酒仓也是用的隔热的石砖砌的墙,仓里yīn凉凉的,人进去都要打个寒颤,但这种低温环境很适合酒的存放,即使夏日再热也不需要担心。在现代,酿好的酒都会放进冷藏室,骆越虽然没这个条件,保持低温还是做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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