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越满意地拍了拍两个儿子的肩:“功课做完了便去玩吧,叫上个人陪着,你们就能去花园了。”
“真的?谢谢父亲!”兄弟俩一听能去花园,顿时一脸欢欣,便是相对较沉稳的有藇也不例外。花园有各种花糙,糙丛间有蚱蜢,还有个很大的池塘,有一半池面都铺满了荷叶荷花,现在还有莲子可以吃,只是池塘水深危险,夏越平时不大让他们过去玩耍。两个孩子也听话,并不会瞒着大人偷跑过去。
今日难得父亲说可以去花园,他们顿时待不住了,有衍哪里还想着写什么字,转身去把描字本放起来,便跟哥哥一起跑出门,在耳房里逮到了夏越的小厮,跟夏越说了一声,便往花园跑了去。
夏越微笑着看两个儿子欢腾的背影,小孩子嘛,就该尽qíng地玩耍,要是太早埋在书本里,倒是不好了。就是要学,也该适度,留出空闲去玩,这样的孩子才可爱。
等听不到儿子们的声音了,他才轻轻推开卧房的门。
式燕靠在窗旁小榻上,鲛绡做的薄被半盖着,似乎原本只是打算小憩,结果却熟睡了过去。
夏越走过去,看到夫郎额上有些薄汗,想着院内也没有别人了,便把窗支了起来。
虽是炎夏午后,外头仍有微风习习,屋内顿时凉慡了一些。
用巾帕给式燕拭去额上薄汗时,式燕动了一下,眼睫颤了颤,睁开了双眸。
“相公?你回来了啊。”
看式燕醒了,夏越便俯下身,温柔地给了他一个吻。
回了丈夫一个吻,式燕看了看窗外,问:“有藇和有衍呢?”
“我让他们到花园去玩了。你身上感觉如何?可还乏着?”
式燕摇了摇头:“就是热,不想动。”
夏越便从桌上拿了羽扇给他扇风:“你现在这样,我不敢给你在屋里放冰,你就忍忍,嗯?”
“没事的,相公不必在意,”式燕笑着道,“反正我不出门,基本都在房里,还有这个薄被子在呢,这鲛绡冰冰凉凉的,只是摸着就很舒服了。而且,也只要再忍个几天而已了吧。”
看着式燕抚摩腹部的动作,夏越一把揽住他的肩,下巴搭在夫郎肩上,望着他肚子道:“我现在很想让这小子快点出来了。”
式燕听丈夫说这孩子气的话,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今年二十六了,本来还担心会怀不上了。虽然丈夫和公爹都说,家里已经有了两个小郎官,不需要太勉qiáng自己,听天意就好。但式燕仍是觉得,如果可以,还是想再生一个。丈夫让他放宽心,耐心点,慢慢等,终于在二十五岁的时候再次有喜了。
想着这是自己最后一个孩子,式燕比以往都用心,这回腹中的孩子不若当初有藇有衍那般jīng神,甚少折腾他,式燕倒没怎么受罪。初时还怕是孩子有什么不好,沈大夫把了脉却说爹儿都很健康,他才放下心。
算算日子,应该是这几日孩子便会出生了。只是式燕还是头一回在夏天怀着身子,天气热,自己体温又高,着实有些难捱。上午和晚上还好些,一到中午,他就只能恹恹地待在屋里,什么都不想做了。
夏越也心疼夫郎,尽量中午都在家里陪着,只是最近事qíng繁忙了起来,他还要偶尔去白家田里帮帮忙,常常都要到下午才能赶回来。
这几年,夏越不知专心酿酒,更分了一些jīng力到了那座云家买下的山上。当初他便觉得,好好一座山,若只放着不管,仅仅一年去个一两次泡泡温泉,是在太过làng费,于是动了心思,雇人收拾了一下,种起了梅树。种的多是青梅,也有一些红梅,请了专人帮忙看顾。
夏越会选种梅树,仍是为了酿酒。初夏采摘将熟的青梅,送到胤城来,选大而青、硬而无伤的梅子,用来酿制梅酒。酿梅酒用的自然不能是酒藏酿好的酒,云家酒藏的酒都是上等品,用于泡梅子酿梅酒未免太过làng费。藏里新酒上槽后残留的酒醪,以往是卖给别人做酒酿的,夏越留了一部分下来,特别着人打制了特殊的蒸锅和琉璃器,将酒醪用高温加热,收集挥发起来的酒蒸汽,冷却后可得到无色的酒液。
这便是所谓的蒸馏酒,夏越只大概知道原理,反复试了几次才成功。试饮过后,确定跟上一世的烧酒味道并未有太大差别,只是这种酒度数太高,味道辛辣,并不会为骆越的人们所接受,杜师也如此断言。夏越倒也不是想推广蒸馏酒,他尝试这个,也只是为了酿造梅酒。
他分别用骆越常见的普通酒落英,与自己蒸馏得到的酒液来酿造梅酒,得出的风味差别明显,落英由于酒jīng浓度较低,必须在冰窖中低温酿制,酿出的梅酒酒味较小,果香味更突出,蒸馏酒酿出的梅酒酒味更浓,有些许辣口,却也无损梅子的香味,味道非常平衡。
第一批酿制的梅酒,夏越都收起放进了酒藏的冰窖内,一直到第二年入夏时才取出,放到喜久醉。如夏越所料,梅酒相当受到卿倌喜爱,便是郎官,在炎炎夏日饮上一杯冰镇过的梅酒,也是惬意无比的享受。温有恭到胤城来尝过之后,竟是上了瘾,不仅自己私下买了不少,还缠着夏越订了契约,拉到京里去卖。
越京虽然气温比较怡人,便是仲夏也并不过分炎热,然而梅酒融合了清甜果香和微辣酒味的特殊风qíng,仍是让不少人为之沉醉,一时间,竟是在京中热销,形成了一股小小的风cháo。
那之后过了两年,云家酒藏的梅酒可算是出了名,不少人家也学着私下自酿梅酒,但到底最初尝的是云家的味道,人们都认定那才是正宗滋味,梅酒的行qíng反而越来越好。今年酒藏几乎只卖了一小部分上槽余下的酒醪,大部分都用来制造蒸馏酒酿梅酒了。
采摘梅子都在初夏时节,运到藏中收拾gān净沥gān水后,便要开始酿制,因此现下虽然并不是酿酒季,夏越却仍是有些不得清闲。
式燕是很喜欢梅酒的,几乎每天都要喝上几杯,夏越也不拦着他,乐得让他晚上睡前喝上一杯。梅酒不易醉,后劲还是有的,喝了之后能一觉香甜睡到天明,不仅助眠,还能暖胃,一小杯便能让身子暖和起来。
虽然有了身子后,夏越就不让他喝酒了,倒是能有不少新鲜梅子给他夫郎嚼着玩。式燕这回怀着孩子,口味跟前两次都不同,又嗜酸又嗜甜,夏越便挑了梅子,让人做了乌梅给他吃。这几日天气太热,厨房还特地给做了乌梅汤。
不过,看式燕又把手往桌上盛着乌梅的小碟子里伸,夏越忍不住劝了一句:“最后一颗了,今日可不能再吃了。梅子吃多反而就不好了。”
式燕闻言愣了愣,恋恋不舍地看了看手中的乌梅,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这才慢慢塞到嘴里。
夏越在他耳鬓处吻了一下,觉得自家夫郎实在可爱。
日落时分,有藇和有衍才舍得从花园回来,看俩人一身是汗,夏越便一手捉起一个,一同进浴房洗了个澡。洗净出来后,夏越让他们去北院给祖父和祖爹爹问声好,如果那边留他们,便在那边吃晚饭。儿子们听话,穿好衣裳梳好头便过了去,夏越也不等他们,直接吩咐侍从布菜。小家伙们过了去,哪里会轻易就被放回来,今日晚饭肯定只有他和夫郎两个人用了。
晚饭之后,夏越才想起有话忘记告诉夫郎:“明日开始,我就一直待在家里陪着你了。”
“梅酒都酿好了?”式燕在屋里慢慢走着消食,听到丈夫这么说,便回头看他。
“今天都放进冰窖了。田里我也打了招呼,暂时不过去了,夫郎都快生了,我哪儿还能到处乱跑?”
式燕眉眼都弯了起来,也许是生有藇时不能陪在自己身边,丈夫在意得不行,一年后有衍快出生时,他就是寸步不离地守在自己身旁的。到了今年,又是这样。已经成亲好几年,丈夫对自己却一如既往的体贴,式燕每每想起,都会感叹自己的幸运。
“那这几日,相公就帮我看看账本吧,”式燕从柜子里拿出一本账簿,递给夏越,“我这些天总是不想动,看也看不下去,实在有些耽误事。”
夏越接过来,笑道:“当然没问题,夫郎的请求,为夫怎么会不答应呢?”
喜久醉的事务夏越已经许久没有经手了,式燕一直打理得很好,家中也cao持得井井有条。如今想起来,夏越才发觉,自己这些年一直都只是一门心思扑在酿酒上,不论是喜久醉还是宅子内务,他什么都未曾过问。
感慨着自己真是取了个贤惠又能gān的夫郎,夏越心里也觉得,似乎对这个夫郎有些亏欠。自从在山中种梅树以来,他就没有带式燕去别院泡过温泉了,今年怀着孩子不能饮酒,连品鉴会也没带式燕去。夏越低头翻看账本,内心有些愧疚。
等孩子出生了,趁着入藏的日子还未到,在初秋时节,带着式燕出去走走吧,夏越想着。
式燕腹中的孩子,是在三日后的晌午呱呱坠地的。
稳官将孩子收拾gān净,用柔软的缎子包裹起来,放在垫了同样柔软褥子的竹篮子里,捧出来给云家少当家,笑得眼角笑纹都深了许多:“恭喜云少当家,这胎是个卿倌,jīng神着呢。这下可齐了。”
夏越从听到孩子哭声起便绷紧了身子守在门前,如今看到稳官抱了孩子出来,连忙接到怀里。刚出生的孩子小小皱皱的,意料之中的不怎么好看,哭累之后睡着的小脸更是五官都皱在了一起,但夏越却觉得自己的孩子真是可爱得不行。
有衍在他身后,开心地一把抓住兄长的衣袖:“是个卿倌弟弟,太好了,我们有个卿倌弟弟了!”
“嘘,你声音太大了。”有藇虽然拦着弟弟手舞足蹈,声音却是明显带了笑意的。
这两个孩子早就盼着能有个卿倌弟弟了,夏越听着身后的动静,看着怀中的新生宝宝,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的。
等房间里收拾好了,他迫不及待地走进房里,他的夫郎躺在chuáng上,发丝微湿,面色有些虚弱,眼神却很明亮,看到他进来,脸上是温暖的笑。
“辛苦你了,式燕。”夏越不知为何觉得眼眶有些发涩,他将宝宝放在式燕枕旁,弯下腰吻在了夫郎眉间。
有藇的声音在chuáng幔外响起:“父亲,爹爹没事吧?”
明白儿子是关心爹爹,夏越柔着声音道:“没事的,只是身子有些虚,而且现在见不得风。”
听说爹爹见不得风,两个孩子便打消了进去看爹爹的念头,只说让爹爹好好休息,他们等爹爹醒了再过来看爹爹和弟弟,说完便安静地退出卧房,还轻轻地将房门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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