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格又回到顶楼,院长带着三个医生坐在桌上看着检查图,见奥格来了,为他让出一个位置。那院长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奥格,叫陛下又得罪了还躺在病chuáng上没咽气的那个,叫殿下又似乎会惹到这位刚下生死状和今王决斗的前王子,叫王子就更不合适了。奥格却没管他这么多,只问:“怎么了?”
“我们对了DNA,和王子出生时在我们这保存的DNA是一模一样的,只是考虑到那些人可能拿了王子的细胞克隆出一个假冒货来,所以我们讨论之后觉得只有一个方案确定现在的王子身份。”
奥格有点明白了:“你是说,雪láng形态?”
院长点头道:“我们永夜星人的shòu人形态是灵魂的具象化表现,只有这个是绝对无法作假的。冒昧想问一句,小王子最近有变身吗?”
奥格把保姆的话向他重复了一遍:“前段时间生病了,一直没有变身。”
院长便道:“我们有催动变身的药物,但可能会对小王子的大脑发育造成副作用,所以不敢轻易用药。您看……?”
奥格皱起眉,道:“先把小王子放隔离室里面观察几天,如果一直没有变身的话再做打算吧。”
艾尔林这时候开口道:“把你们的药物配方给我看一下。”
院长去里面拿了催动变身的药物和配方给艾尔林。艾尔林留在医院监护斯科特父子,奥格把镰刀叫过来陪艾尔林。
本来想要把小阿瑞斯也留在医院,无奈小雪láng极尽撒娇的手段死活要跟着爸爸,奥格只好独自一人带着小阿瑞斯赶回了王宫去跟大将军汇合。王宫离医院并不远,用飞行器大概是十分钟的路程。奥格刚刚打了一支舒缓剂,整个人都是放空的,心脏跳得很慢。但靠近王宫了之后,在药物之下变得平缓的心跳开始激烈的跳了起来,和会堂那时一模一样熟悉的心悸涌上来,挡都挡不住,一下子把奥格整个人都淹没了。
奥格失神了好一会,手甚至抓疼了怀里的小阿瑞斯,被它不满地挠了一爪子。飞行器在王宫中央停下,奥格混乱地走下来,差点一脚踩进了养着鱼的水池里面,被身边的人及时的拉住。他还没来得及问是不是王宫里有访客,就看见大将军雷厉风行地朝着他走过来,二话不说在他面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喊了一声:“陛下。”
奥格被这个称呼激得一个哆嗦,猛地从心悸里面回过神来,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沉声道:“怎么?”
大将军站起来,看起来似乎有不少话要说。偏偏奥格怀里的小阿瑞斯不知为什么一下子变得不安分起来,在他怀里扭个不停,逮着机会就跳到了地面上,一蹦一蹦地嗷嗷叫着,似乎想要在花园里面玩。奥格蹲下来,把一部分阿喀琉斯留在它身上,叮嘱它不要跑远了,然后跟着大将军去了花园边上的亭子。
第91章
大将军比斯科特还要年长,连斯科特都要称一声老师,奥格请他先坐,然后才在他对面坐下。将军闲时经常去大学授课,曾经教过奥格一段不短的时间,此刻静静地打量着奥格,似乎感慨万千,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奥格喊了一声先生,他应了,长叹一口气,道:“这件事……难以启口。”
奥格静静地等了一会,将军沉默了很久,似乎终于组织好了语言,慢慢开口道:“五年之前,你出事了之后,医生在你的血液里发现了致死药物的成分。这个发现让所有人都惊怒不已,先王亲自带人调查这件事件,调出你成年之后所有的监控视频记录,发现有一段时间记录是空白的,有高权限的人关掉了你病房的摄像头。而在这段空白的时间里面,隔离舱有记录有人对你使用了过敏药物。作案的人手法很拙劣,出了抹掉监控以外留下了很多痕迹,很快先王就从医院正门的监控和医生的证词里面确认了对你下手的人是今王,你的叔叔斯科特。”
奥格一直以为所有人都认为他是死在失败的成年仪式上,听到他这么说不禁皱起眉,父亲竟然是知道这件事qíng的?为什么还要让位给斯科特?
将军停顿了一会才继续道:“先王当时就觉得这事qíng里面有猫腻,他和今王两人感qíng一直很好,从小就把你jiāo给今王管教,按理来说如果今王想对你不利,他有很多更隐秘的机会,让你根本就长不到成年仪式的时候。而且,先王说,如果是斯科特要杀你,他会做得更加gān净利落不留痕迹,不会像一个劣质的杀手一样。”
奥格心里咯噔一声,隐隐有了一个残酷的猜测。
“先王把斯科特暂时控制了起来,对他进行了调查。你出事的那一天,斯科特的确是临时中断任务打算赶回来探望你,如果没有差池,你出事的前后他的确是跟你在一起,但他降落的时候遇到了磁bào,行程不得不推迟,你出事那会,他正跟他的队友们在一起。他从飞船上下来的时候,半个佣兵码头的人都可以做目击证人,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据。”
奥格靠进椅子里,目光沉沉的。有人在他的成年仪式上想一石二鸟,不管是他还是斯科特,都是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王的人……他道:“是王室的人做的?”
将军叹道:“想要假扮一个摄政大将军需要很多高权限的东西,比如他想要进入你的隔离舱就得有斯科特本人的指纹,想要启动药物使用就得有医生的指令,这些都不是什么好弄到手的东西,想要对你和斯科特不利的人肯定身居高位。但这些都不是什么好追查的线索,那天动手的人也迟迟没有找到,很长一段时间调查都没有任何进展。一直到你出事后两个多月,一件不大不小的事qíng:一个士兵在出任务的时候从高空坠亡。这个士兵恰好做过王宫的守卫,先王直觉里面有问题,就从这个士兵入手往深里查,这一查就牵扯出了很多……这个士兵就是当天假扮斯科特的人,而他所有的权限都是……都是……”
将军大概觉得这个真相太荒唐,奥格道:“您说,我有准备。”
他放在膝上的手握成了拳头,道:“是你哥哥。”
奥格在听到斯科特的不在场证据的时候就隐隐有了预感,跟王位继承人有关的,按理最有动机做这件事qíng的就是他的大哥,明明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却因为体弱没法继承王位,所以心生险念。但从将军口里听到这个真相的时候,奥格耳朵里面还是嗡的一声,久久动弹不得。
“我们永夜星球的王室,从来都是兄友弟恭,上千年来从未有为了争夺王位暗地里下毒手残害手足的先例,大王子做的这件事,简直是闻所未闻,足够让整个王室颜面无存。先王没有把事qíng瞒了下来,软禁了大王子,然后大病了一场,之后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让位给了今王,没有留下任何联合方式,带着王后散心去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奥格试图回忆自己的大哥,大哥是早产儿,身体一直很差,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内殿里面,两兄弟见面的机会很少。在奥格的印象里面那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读过很多书,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温文尔雅,比他更像一个体面的王子。他难以想象自己的亲兄弟会对自己做这种事qíng,现在父母亲不在,所有的真相都是将军的一面之词。奥格道:“有留下什么证据吗?”
将军道:“先王销毁了所有的证据,我唯一的证据就是这个。”
将军从怀里拿出一个挂坠,上面挂着一个看起来像钥匙一样的东西,递给奥格,道:“先王托我保存的东西。大王子被王亲自软禁在棠湖湖心,这是唯一的钥匙,里面有王的部分jīng神力,只有他本人来才能打开通往湖心的通道。”
奥格把钥匙握在手里面,金属的钥匙带着一股淡淡的暖意,里面充盈着一股纯度很高的jīng神力,给他qiáng烈的熟悉和亲近之感,将军没有说谎。
奥格靠在椅子里面,太阳xué突突地跳动个不停。今天一天之内发生的事qíng太多了,所有的这些一次xing压在他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永夜星球的天空总是yīn沉沉的,花园笼罩在这股yīn沉里面,变成了一幅死板的黑白素描。奥格望着阔别了五年的陌生景象,心里没有半点喜悦之qíng,疲惫的伸手撑住自己的额头。
将军又道:“陛下病危,永夜星球就jiāo给你了。”
说着,他双手捧起奥格放在石桌上的右手,把一枚淡红色的宝石戒指戴上了他的食指。这是王和权利的象征,像权杖一样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现在静静地呆在了奥格的手上,还带着上一任主人的温度。
奥格看着他,他道:“陛下的意思,这本就是属于您的东西。他让我转达一句话:擂台一战,他非常欣慰。”
奥格回想起那个紧紧挡在他身前的身影,心里面五味杂呈,鼻尖发酸,望着那枚戒指良久。将军把该传达的都传达了,轻手轻脚地离开了亭子,留给奥格足够的独处时间。
将军离开了之后,奥格一个人坐在凉亭里面,看着yīn沉沉的花园,脑袋里反反复复的想着那几个词:手足相残,门衰祚薄,家道中落。不过是几年的时间,父亲母亲心伤离开,哥哥被终生软禁,叔叔在病chuáng上生死未卜,堂弟至今身份未明,偌大的一个家族,到现在竟然只剩下他一个人。如果他的魂魄没有万幸进入到这具身体里面,现在的王室,多半已经改名换姓……
奥格又累又悲伤,qíng绪澎湃,恨不得就在这个亭子里面哭一场。而外面的侍卫连这个机会都不留给他,不合时宜地走过来,轻声道:“陛下,联合国的来使求见。”
奥格闭了闭眼,迅速眨掉眼睛里面的湿润,站起身来。侍卫退了下去,他刚要整理一下衣服,就听见花园的另一头传来了脚步声,一步一步,走得很轻又很稳,像一把小锤子似的敲在他的心上,带着一股熟悉的温暖感。奥格的心跳毫无征兆剧烈加速,几乎要从喉咙里面跳出来。
他在自己如打鼓般的心跳中回过头去。
一个人从花园的那一头走过来,身上穿着紧身的黑色战斗服,头发比记忆里的要长,似乎出了很多汗,刘海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他怀里抱着一个让奥格觉得熟悉又陌生小男孩,没有穿衣服,只裹了一件大人的外套,一双乌黑清亮的眼睛兴奋地转溜着,眼睛像奥格,棱廓像抱着他的男人,眉间一点淡淡的荧光。
奥格刹那间以为自己在梦里面,那张他想都不敢想的脸正离他越来越近,目光又沉又灼热,落在他身上几乎要把他从内部灼出一个dòng来。奥格半张着嘴,腰死死地靠着身后的石桌,瞳孔剧烈的颤动,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眨这人就要变成幻觉,泡沫一样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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