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刚才,dòng内发出那种声响的瞬间,他便反应过来,只顾得及将柳意塞进水里避开那吸血蝙蝠的攻击。
今夜,他们只能躲在这海水里,待撑不住的时候,还要冒险探出水面换口气。而dòng里的那些嗜血东西,就候在外面,可是非同寻常地敏锐。
仍扶着石壁,司苍卿收紧另一只手臂,密密地渡严柳意的嘴——如今,他只能撑过一时是一时,只希望柳意能够承受得住。
他不知在这海水里泡了到底多久,只觉伤口的疼痛渐渐消失或麻木了,神志抽离,恍惚着不时被人小心地带出水面,然后不到一小会儿,又被人再次堵住嘴,沉入水中。
他不懂得这人为何这样做,如此反反复复,只能被动地任由对方动作。早已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觉得眼皮一点点地沉重起来,脑中更是混沌一片。
“别睡!”
感觉出怀里的人不对劲,司苍卿唇抵在这人的耳边,非常小心地低声开口。此时他们已再次露出水面,来得一丝喘息。
除却第一次不知qíng,他再没有被蝙蝠攻击过了。漆黑yīn森的dòng内,是死寂的一片。
两人浮浮沉沉无数次,早已不知现在是何时了。
“别睡!”一遍仔细探听周遭的动静,司苍卿一边附在柳意耳边反复说道,“别睡……”
“等天明,我带你出去。”怀里的人微微动了下,司苍卿停了下,又道:“这里事qíng一定,便带你回京。”
柳意悄悄地扯了下嘴,浑身无力,只是疲惫感似乎消去了些许。
此后,这人没有再像先前那样,不停地沉入水底。就是静静地搂着他,浸在这冰冷的海水里,一直一直在他耳边说着话,反反复复,就是‘别睡’‘我会带你走’‘带你回京’。
他使力地想要撑开眼,想看看这人说话的样子,却总是力不从心。
眼前的状况,司苍卿根本就没有办法应付,只想不能让这人睡过去。他感觉到这人微弱的气息,便不停地用贫瘠的语言刺激对方。万幸的是,dòng内那些嗜血的家伙,一直都没再有动静。
海水便在这时刻忽然急速地退下,司苍卿怔了下,心间不由涌现明显的喜意。不想再在这个危险的地方多呆一刻,他拖着柳意的身体沉到水底,迅速地摸到了dòng口。
待两人终于回到原先的石dòng后,海水已经退至到司苍卿的膝盖处。
手臂和双腿也是异常酸软,司苍卿缓了口气,还是将这人打横抱起,疾步离开了这里。
将彼此湿透的衣物扯了gān净,并让柳意盘腿坐好,司苍卿双掌托在这人的背后,为他运功疗伤。
晨雾笼着海上,烟雾缭绕。
远处的火pào声一直响着,这里一时还是很安全的吧!司苍卿这样想着,便也不着急离开——实际上,也无法离开,一整晚他消耗了不少体力。
柳意坐在那里,上身却不时地要倾倒,到最后,司苍卿只好让这人半靠在自己怀里,给他渡真气,舒缓对方的不适。
许久,司苍卿探了探这人的脉搏,看着这人煞白的脸色好转了许多,终是安下心来。见柳意一直合着眼,便小心地将他放到,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待确定了柳意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司苍卿这才开始为自己调息。
无声地张开眼,柳意怔怔地望着闭眸练功的青年,目光游走过这人脸上的每一寸,从额上嫣红的莲花,到那刚毅的眉毛,再到左眼下的泪痣……
一时恍惚,他还没有发觉出任何不对,直到目光定在那泛白外翻的伤口。柳意忽地惊坐了起来,缠在手臂上的铁链被扯得哗啦地作响。他无力地撑着虚软的身体,死死地瞪着司苍卿的脸。
司苍卿自是感觉到对方的动静,遂缓缓地收功,掀开眼帘,有些不解地回望对方。
“你……”柳意颤抖着唇,终是开口,声音嘶哑,“怎么弄的?”话语未落,他一下子想起来昨夜在那石dòng里的遭遇。
眉眼舒展开来,司苍卿覆上这人的手,微微一扯,将柳意给搂进了怀里,低声道:“小伤而已。”
“皇上。”轻叹了声,柳意转开视线,茫然地望着蒙蒙的晨雾,“为何……都不顾及自己的安危?昨天那般凶险,你还一意孤行……若是,因此出了什么意外,这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天下将会再一次地陷入水深火热中。柳意便是这天下的罪人了。”
“不必多想。”司苍卿淡然地回答,“我心中自是有数。”
“心中有数……”喃喃地重复了句,柳意眼神黯淡,“我真是没用,一而再地拖累了您。“
闻言,司苍卿皱了皱眉,声音微沉,“那不是你的错,术业专攻而已。”他不喜,这人总爱将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何况,此次柳意是被自己给牵累了。
扯嘴弯起一个浅浅的弧,柳意轻声道:“皇上,好像每次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都会遇到麻烦的事qíng呢!”
譬如几年前那一次狩猎,上一次在罗辕,还有这一次。
司苍卿眉蹙了下,手指抚上这人光luǒ的上身,除了这次的伤口外,并没有其他伤痕。
“痛吗?”他嗓音柔缓,“再忍忍,估计不多久,大军就找到这里了。”这个地方,他们能够清楚地听到火pào轰炸的声音,想必是昨夜趁着cháo起,水兵终于突破了地方的防线了吧。
司苍卿跟着又追问了句,“羌愁辞有没有在你身上做什么手脚?”
摇了摇头,柳意gān脆放松了全身,完全地靠在这人的怀里,低低地说起了被掳到南海这些日子里遭遇的种种。一开始,羌愁辞试图要挟他做内应,甚至几番想要对他用蛊毒,最后都被他以死明志的决心给bī退了。羌愁辞遂也没有qiáng求,只将他关押了起来,一直到昨天。
其实这些日子除了没有饭食可用外,他并未受到特别的nüè待。
大概是实在怕了司苍卿,羌愁辞在走投无路的qíng况下,狠狠地摔了他几鞭后,将他吊了起来,意图将司苍卿引来,困死在这里。
说到这,柳意忽地轻笑了起来,“我本以为,她真是异想天开,竟然想着用我来要挟你……”却没想到,还真给对方猜对了,司苍卿竟为了他,而险些丧命此处。
“皇上。”思及此,柳意忽地转过头,定定地望着这人的眼睛,“你在水中时,对我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神思昏沉,可那反复的几句话,却深深地烙在了他的脑中。
同样是光luǒ的上身往后靠在了岩石上,司苍卿手掌摩挲着这人的后背,再一次地重复在石dòng里所说的话:“等到这里战事结束后,你随我回京吧!”
闻言,柳意微垂下眼,无意识地盯着自己手臂上的黑铁链,手腕被勒的很紧,疼痛发麻。
“圣旨已下,臣以钦差身份在两府代天巡查。”
听着这人虚弱而冷淡的声音,司苍卿收了收手臂,运功温暖两人的身体,这南海的清晨还是有着几许凉意。
“朝中不可缺少了丞相。”
头脑沉重得让人忍不住疲意,这一句不带多少感qíng的话,却硬是让他清醒了几分,“皇上可以任命其他人为……”
“丞相之职,绝无他人。”司苍卿冷声打断了柳意的话语,低眉睨着这人不适的神qíng,“别多想,你还有伤在身,”
“在禁园的时候。”柳意状似未听到司苍卿的话语,径自开口,“我说的那些话……你其实都听到了吧?”
所以从那之后,这人对自己的态度开始变得奇怪而不定。
“你是怕,因为我伤了几位殿下的心吧?”他追问道,“所以你才迫不及待地要给我赐婚。”
“不是。”司苍卿轻声回道,“赐婚只是……”
“是你误会了父亲的意思。”柳意接过话头,声音越来越笑,“那若父亲真的是想要你给我赐婚呢?”
司苍卿没有回答,只微俯下头,在对方的额上吻了下。这人所说的,都是没有发生的假设,又何必去自寻烦恼?
身体密切地贴合,两人都安静了下来。晨间,只余海风低鸣,làng水轻打。
“你怕伤了他们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飘渺的声音忽的响起,“那我的心呢?”
终卷第二:南海篇之决胜三岛 羌氏覆灭劫后还
司苍卿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意思本非是因丞相一职空缺而让这人回朝。只是面对这样的qíng况,他不知该说什么或是以什么态度来面对。
他只是想要这人随他一同回去——他们对彼此动心,这便足够了,又何必纠结于过去的错误和假象的变故?
“我。”司苍卿微蹙着眉,在脑海里搜索着适合的话语,想了半天才回道:“不会再让你伤心了。”
柳意微怔,挪着上身,费力地转头看向这人认真的眸眼,讷讷不得语。他有些不太懂得,这人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凝视着司苍卿若有所思的神qíng,思绪纷杂。
他不由地想起他们相识来的种种,想起狩猎时被láng群袭击,想起绿杨乡时的争执,想起禁园的同生共死,想起上次分别时的热吻,想起昨夜的不离不弃。
心底有某样qíng愫,蠢蠢yù动,又被他qiáng行压下。
司苍卿思量了下,忽道:“战事结束,你随我回京……我娶你为妃!”是吧,这该是最好的办法,就像那几人一样,既然喜欢,便让这人做自己的妻子。
猛地睁大眼,柳意声音微颤,“皇上你,你莫要拿臣开心。”
“没有。”司苍卿谈声回着,原本还有丝丝混乱的qíng绪这下是彻底的安定下来,他理所当然地开口,“我想娶你。”
“想娶我?”柳意喃喃地重复,忽地笑出声来,“缘由呢?”
缘由?司苍卿回望着这人,成亲的原因不就是彼此喜欢吗?他喜欢柳意,柳意也喜欢他,素以成亲便是理所当然。
不待司苍卿回应,柳意倏然转过身,不再看这人,“你要娶我,其他几位殿下肯定会难受的,你也要罔顾他们的想法吗?”
这一声问,让司苍卿心中起了几许为难……其实,他一直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那几个人。只是,他不想违逆自己的内心,看着这人一天天的憔悴,看着这人永远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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