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凤岚淡淡地笑道,“柳大人一向心思透澈,假以时日,会想通的。”毕竟他的才华与能耐对于司苍卿会有很多裨益,两人的关系还是不要太僵为好。
司苍卿神色冷淡,不甚在意,看到凤岚的微笑,眼神微闪,遂伸手揽住凤岚,将他抱进怀中。
“主子……”顺从地偎进司苍卿的怀里,凤岚反手搂住对方的腰身,眼中柔波dàng漾,微微仰起头,承受着司苍卿忽如其来的吻。
丞相府的后院,一道颀长的身影,静立小池前,举箫轻chuī。
曲声,随风飘远,有些沉重、有些迷茫、有些哀伤。
“意儿,”一道温润的嗓音从背后传来,“这些日子,你的心思很重……”
回转身,柳意默然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脸色几分颓然,身体往后一倾,做着以往不曾有过的举动,靠在阑gān之上,半晌,才幽幽地开口:“父亲,您如何看待镇南将军遇难之事?”
眸色微异,柳子问几分诧然。自打柳意入朝为官,私下里他们便只谈家事,不聊国事,如今……
心下几分了然,镇南将军高飞是难得一个勇猛而有智谋的将军,却奈何死忠于秦家父子。今日早朝,他忽然听到高飞遇难消息,也是惊诧无比。想来原本担心秦家会bào动的官员们俱是心中清楚,那高飞与三千jīng兵的事qíng发生得也太巧了。
柳子问淡淡笑道:“高飞将军,是个英雄,如今为国捐躯,也算死得其所。”
“父亲,连你也……”不似那日的激愤,柳意有些迷茫、有些哀伤地看着柳子问。
“意儿,你太正直了。”柳子问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池塘中心微微绽放的莲花之上,“南江水患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想必,没有人比巡视涝区的柳意更清楚吧!
柳子问又道:“如今日高飞将军仍健在,你又认为会发生什么事qíng?”
柳意默然。
“你为官公正清明,志在百姓,”柳子问淡然地说道,“为父很了解,那三千将士如此牺牲,你定是于心不忍。”
“但,若得新政顺利施行,则必要一个稳定的环境。任何新政的成功,都是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只是有的见到血,有的见不到罢了。”
“你好生想想吧,”柳子问话语中不掩慈爱与关心,“你如今也是殿下重要的助手,就别闹别扭了。要知道……”
后面的话,他便没说完,但柳意清楚:要知道,伴君如伴虎。
又叹了口气,柳子问神色无奈,便要离去,却听见柳意忽然开口,“其实,柳意这几日都想通了。”
那日的气愤,并没有持续很久。若这个道理都想不透,他又有何资格站在朝堂之上?
只是……
“那为何,还放不开。”柳子问淡淡地说道,“你要做个为民做主的好官,首先得学会做‘官’。”
“我只是,”柳意自嘲地笑了笑,“一直以为殿下虽然冷酷,但那只是针对那些贪官污吏。私下里,这么久的相处,我以为他只是xingqíng淡漠了些而已,却没想到……”
司苍卿的冷酷,是他无法想象的。三千无辜生命,能够如此冷静地下令除去,毫无心软。
柳子问这下是完全地愣住,他没想到柳意是因为这个而烦恼,遂道:“太子殿下的冷酷,是世人皆知的,但太子殿下会是个好君王,必将带领我苍寰走向从未有过的盛世,你又何必庸人自扰。”
“我……”柳意脸色微微有些恼意,“殿下的才能、手段与气魄,让柳意甚为折服。但柳意并未只当他为君,私心里,也当成知音,如今却忽然发现……”
原来,他根本就不了解这个人。
神色复杂,柳子问端详着自己的儿子,片刻过后,幽幽地一叹,“意儿,你太苛求了。既然那么欣赏与折服他的气魄,又为何无法容忍他的冷酷?殿下为君,本就不能心慈手软。”
“柳意明白。”柳意半垂着眼,手指玩弄着短箫。
父子相对沉默,许久,柳子问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退一步说,意儿,若今日太子殿下不是这个身份,你又认为他会是那种关心别人生死的人吗?”
司苍卿的冷漠,是天xing;若非是太子,他根本就不会在意任何人的死活。
柳意不再言语,想到什么似的,唇角微微扬起,几分苦涩。
“晚了,意儿还是早些休息,”柳子问犹豫了下,又嘱咐了道:“你,私下里还是少与殿下接近吧!”
“为何?”柳意疑惑。
没有回声,柳子问苦笑,他能如何回答?难道说,不要走你父亲的老路?抬眼看进柳意清明的双眸,里面只有疑惑不解,柳子问解嘲般笑了笑,“是为父过虑了!”
话毕,柳子问便转身离去。
看着离去的背影,柳意靠在阑gān上,抬头仰望着天空的明月,清冷如昔。
夜色深深,流动着隐约的箫声。
清幽,淡然,不再沉重。
秦氏瓦解摧崩时(中)
“咳咳——”
身体半撑起,原本趴在chuáng上养伤的秦高利,此时正被两个下人扶持着yù要起身,却扯动了背上的伤,不停地咳着。
“高利,”一走进房间便看见秦高利的行为,国丈秦满惊唤了声,面色沉痛,语气急切,“高利,你伤得这么重,乱动什么!”
“父亲,”秦高利缓慢地抬起头,看向秦满,眼神狠辣,“刚才我听说,高飞罹难,这是真的吗?”
秦满脸上闪过yīn蛰,看到眼前血色透过的后背,遂缓了缓脸色,“高利,如今你重伤在chuáng,就莫要再多想。一切有为父在!”
“那就是真的了!”秦高利脸上狰狞,语气yīn寒,“司苍卿,真是要将秦家斩尽杀绝啊!”
秦满冷哼一声,“老夫活了七十多年,从未遇到如此狂妄的小儿。”眼中是bào戾与毒辣,“想要斩尽杀绝?老夫倒要看看他司苍卿拿什么命来杀老夫!”
“父亲!”秦高利微愕,遂了然,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呵呵,父亲已经想好怎么做了?”
“老夫已经买通了七公子,”秦满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太子的人头,值钱的很哪!”
也不知道那司苍卿得罪了什么人,除了他们之外,刚好也有别人委托七公子,为此此次他倒省了些力气,要知道,请七公子做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qíng!
“那七公子,”秦高利眉头微皱,几分担忧,“可靠吗?”
“这天下,谁人不知魔宫宫主七公子,为人狠戾疯狂,专做那些别人不敢做的买卖!司苍小儿当命绝于此!”秦满语气愤恨,眼中悲怆一片,“老夫在朝五十载,为苍寰国尽心尽力,如今,竟然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今太子旨意已下,三日后,以秦南东为首的涉嫌筑堤之案的十几官员,将会在东城口当众处以极刑腰斩!秦满看着眼前一身重伤的长子,神色沉痛,那日苍龙殿上的三十杖责可不是做做样子,那些侍卫杖杖都是往死里打,若不是秦高利本就是练武出生,怕早就毙命乱棍之下!
“咳咳,”又是一阵咳嗽,秦高利问向对方,“姑姑与小妹那边有动静吗?”
“一介妇人,能做什么!”秦满语气不屑,“她们竟然想向皇帝求qíng!那皇帝当真不知道他的儿子做了什么吗!”
当年绝心蛊与血案两件事,早已让司苍绝天与太后皇后貌合神离了,怕是巴不得铲除秦家呢!
语尽,秦满扶着秦高利,语气缓和,“高利,你好生休养,一切不用担心。”除去了司苍卿,其他的人,能奈何得了他们?
秋日的夕阳,燃烧着妖(HX)娆的火红。
“凤侍卫,你好大的胆子啊!”一道尖利的声音乍然打破了御花园里的静谧,华服美妇面上的狰狞扭曲了原本的美丽,“来人,把这个不懂规矩的奴才给本宫拉下去!”
凤岚漠然地看着眼前这歇斯底里的妇人,顿生无趣之感。当日,司苍卿冷着脸对自己说,他只有一个主子,所以除了主子之外,不许对任何人下跪。
看着张牙舞爪的皇后,一丝荒谬的笑意涌出凤岚的心头,他连见到当今天子都是躬身行礼,又怎可能对她下跪?再说,自始至终,都是这个女人莫名其妙地找到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看来是主子的手段让他们按捺不住了吧!
听到皇后的话语,周围的侍卫一时犯难。对于东宫统领凤岚受宠的程度,他们心中自有几分较量,而如今秦家落难,这个皇后的地位还难说呢!只是,皇后开口了……
“你们都退下吧,”就在众人犯难之时,一道娇柔的嗓音打破了僵局,原是那跟在皇后身边的公主司苍娉娥,她细声道:“母后,父皇身体不适,我们就先回去吧!”
“啪!”
众人都愣住了。
看着忽然被甩了一巴掌的公主,凤岚微微垂下眼眸,看来这个公主果然是不受宠哪!根据影卫的消息,她一直只是如同傀儡般任由太后皇后她们摆布。如今……
“你这个软骨的东西!”皇后转了目标,指着司苍娉娥的鼻子叫骂,威仪尽失,“你当你是什么东西,竟在本宫面前指手画脚!”
司苍娉娥一脸苍白,垂着头,默不出声。
“你又是什么东西,竟在此吵闹喧哗!”忽然一道冷漠的声音传来,凤岚微喜,回头一看,来人正是司苍卿。
“你——”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说的就是当前之景吧,皇后眼神疯狂地瞪着司苍卿,“司苍卿,你得意什么!不过是个贱种!”
话语里,是咬牙切齿的恨。
闻言,凤岚一脸寒冰。
司苍卿依旧是一副冷漠的样子,只道:“皇后被妖邪附体,当众失仪,撒泼恶骂,侮rǔ皇家,来人,将她拖下去,押入冷宫,听候处置!”
“放肆,”皇后疯狂地挣扎着,yù挣脱侍卫,“你们竟敢如此对待本宫,皇上,皇上……”
“拉下去!”司苍卿冷眼看着已然疯狂了的皇后被侍卫们拖走,便yù转身离去,却听见“扑通”一声,身后传来那名义上的姐姐的求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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