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杏泄春光_禾早/六月微蓝【完结+番外】(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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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想什么呢?”温柔瞧见陆策紧蹙着眉头,原本不想打扰他,只是这回神志越发清醒了,就觉得胃里空dàngdàng的饿得生疼,实在是忍不住想吃点东西了,这才出轻声道:“我……饿得很,有没有什么吃的?”

  “你等等。”陆策回过神来,瞟了她一眼,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这才站起身走到门边,唤外面守着的洗竹去把熬好的粥端来。

  温柔躺在那里,望着陆策那挺拔的身影,心里不由自主的涌过一阵暖意,忍不住要去猜想,陆策这样疲惫,难道是因为在她的病chuáng边守了整整三天没睡?应该,不至于吧?府里明明有许多丫鬟,还有温妈妈和小环都可以轮流照顾她的。何必他亲自守着呢?但若不是这样又无法解释他疲惫的原因……

  她正胡思乱想着,陆策已经打发洗竹先去睡,然后闭上房门,端了粥回来了。

  闻见粥香,温柔胃里一阵抽搐翻涌,立刻翻身坐起。谁知躺得久了,猛然坐起来,她就觉得眼前陡然一黑,头脑十分晕眩。

  “别急,粥还烫着呢。”陆策左手端着碗,右手伸过来在她额前一搭。

  温柔只感觉到他手背上的皮肤温暖,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心理上的波动,就见他已缩回了手,将枕头竖起垫在她的腰间,淡淡道:“烧退了。”

  “嗯,睡了这么久,人也清慡多了。其实烧的时候也没觉得有多难受,只是有点口渴。”温柔微微一笑,伸手想接过碗来自己喝粥,谁知陆策却没有将碗递给她,而是坐到chuáng前,低头拿勺轻轻刮起面上那层稍凉的粥,chuī了chuī,送到了她嘴边。

  “我自己能吃……”温柔有点窘了,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生病时被爷爷喂过汤外,还从来没让人喂过。

  陆策却像是毫不介意,只淡淡道:“碗很烫,你又饿了三天没吃东西,要是手软打翻了,还得乱着起来换被子。”

  听起来很有道理,温柔又想起那天在池边他说的话来,生怕自己太坚持着保持距离,会很伤人心,只好张口由着他喂。

  粥是搁了点糖,撒了少许木犀花的,吃在嘴里糯软香甜,温柔又饿了三天,吃起来更是觉得香美,若不是陆策慢条斯理的一口口喂着她,恐怕她当真要láng吞虎咽起来。

  半晌喂完一碗粥,温柔觉得自己只吃了个半饱,实在是意犹未尽,但又不好意思开口再要,怕陆策还接着喂她,虽然这种被人照顾关怀的感觉很甜蜜美好,可是多少也有点羞颜尴尬,因此她只是垂着眼不出声。

  “何霖说你醒后不能给你多吃。”陆策像是瞧出了她对食物的渴望,却没有满足她,只站起身将空碗搁到桌上道:“先吃这点吧,你再躺着歇一会,等早起再多吃两碗。”

  “那你……也快点睡一会吧……”温柔没胆子问他是不是为了照顾自己三天没合眼,何况在她想要遁离的当儿再问这种话也实在不明智,只狠下心装着糊涂,飞快的躺了回去,合上眼道:“我……我睡了。”

  陆策没有出声,只转过身来默默的望着她。

  室内静悄悄一片,温柔闭着眼在心里慢慢的数着秒数,数到六十九时,快要忍不住睁开眼来窥看他到底在做什么时,才嗅见一股油灯被熄灭时发出的呛鼻烟味,随即听见陆策转到了屏风那头,躺倒软榻上的声音。

  黑暗中,她睁开眼来,心里只觉一片茫然。

  想到过去几天里发生的种种,她不用自主的厚着脸皮猜测,没准陆策对她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的。那么,她决定离开他的想法,究竟是对还是错呢?若是现在想要留下来,也许还来得及。

  红杏泄chūn光 第一百六十四章 离别之夜

  这样的念头在温柔的心里一闪,就无法抑制的蔓延扩散开来。

  她想要同他在一起,看他的笑容,听他的声音,哪怕只是嗅见他身上清慡的气息,都能觉得很安心,如果就这样过一辈子,应该也是一种很平和淡然的幸福吧?可是——

  想到陆策的身份,沈梦宜对他的爱恋,还有皇帝老儿想要下嫁公主的意图,她就仿佛被人当头浇了一瓢冷水,湿个彻底!

  不可能的!早在赵府时,她就从那些小厮丫鬟的闲聊八卦里,知道这年头的律法中有一条叫“毋以妾为妻”,意思就是男子休掉或是死了妻子,哪怕在续娶一个,也不能将原来的妾室扶为正妻,否则便是犯了律法,需徒刑一年半,回头照样要将这扶正的妾室给休了。因此那赵老头儿,再宠李氏,也没敢做出什么宠妾灭妻的事qíng,而李氏再恣意骄纵,在苏氏面前也不得不低声下气。

  至于她自己,这个妾的身份还是皇帝老儿亲口定下的,哪有半点废改的余地?再说陆策这样的身份,也不可能不娶正妻,就算他不打算娶,也有许多人想嫁,他家里的长辈还要掺和,没准哪天皇帝老儿一时兴起,又御口指婚,他能反抗吗?

  一夫一妻一妾,三个人的感qíng生活,实在太复杂了,不是她能应付得来的,陆策也不可能喜欢她到专宠的地步,就算她无耻点,自以为是的想着能被专宠,那心理上的别扭感,她也没有办法克服,何况这样一来,那个嫁给他的正妻,该被置于何地?喜欢一个人没有错,若是让那无辜的正妻夜夜独守空房,只做个名分上的妻子,那也太可怜了!

  放弃吧!还是彻底放弃吧!失恋的创伤是可以慢慢弥合的,但若是相互折磨,纠缠至死,就是一辈子的痛苦了!

  黑暗中,温柔再次闭上眼,轻轻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数天,温柔一直“卧病”在chuáng,小环、温妈妈和刘嫂轮着来照料她,间或有个吊儿郎当的大夫会被带进府来替她瞧病,走时开上一堆熬起来气味难闻的药。至于府里的那些丫鬟们,自然都被打发去做别的事了,没人传唤的话,谁也不会靠近温柔住的屋子半步,谁让她生的是这种传染xing极qiáng的天花呢?别人唯恐避之不及呢,连她换下来的衣裳,都是由温妈妈拿去起手烧掉的,丫鬟们只知道温柔得了天花,病得很重。

  陆策没有再在她房里歇宿,只是每天都会抽空来看她几回,再悄悄走掉。叶昱那边,温柔让小环去问过了,谁知他一听温柔得了天花,还没等小环将话说完,就不顾一切想要冲进府里来探望,最后还是小环死命拖住了他,将装病的事qíng说了,他才稍稍控制住qíng绪,但执意不愿再留在京都,要跟着温柔一块走。

  走啊,走到哪里去呢?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实则关系到他们未来的生活。温柔犹豫苦想了数日,最终还是决定去云州,她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不想再遇到地痞骚扰,贪官讹诈,至于云州官儿私下里同陆策有没有jiāoqíng,那不关她的事,她只要知道莫万江是个好官,这就够了。

  十天之后,小环暗中将京都内的三家铺子移jiāo给了陆策打理,叶昱则准备了许多路上需要的吃食和御寒的衣物,甚至去铁匠铺子里打了两把匕首,预备到用来防身,就等着小环给他带消息来,他就可以带着温柔离开这里。

  当温柔生病到第十五天的时候,陆策当看府里众人的面,将贴身小厮洗竹训斥了一顿,只因洗竹提醒他说,夫人病重,该预备喜板冲冲喜了。不过骂虽骂,回头陆策还是照着他的话做了,提前让人预备了冲喜的棺木和装殓衣裳。消息传到温柔耳里,虽然明知这是陆策和洗竹同演的戏码,她心下还是有些欠然。

  当夜三更时分,洗竹与云淡两人偷偷摸摸抬了一口大箱到温柔的房里,结果险些卡在门口进不来,倒教虚惊了一场。箱子抬进屋后,温柔好奇的打开一看,倒有点哭笑不得起来,原来里面装的是一口中等大小,被洗剥gān净的死猪。

  片刻后,陆策带着一件青金缎面斗篷进来了,说是让温柔路上穿着御寒的,顺手jiāo给她后,又凝视了她半晌道:“你再歇一会,早起天不亮就走。”

  “这么快?”这晚是小环陪着温柔过夜,她原本还有些睡意朦胧,听见陆策的话,顿时完全清醒了,咬着唇看向温柔道:“那……叶大哥那里我还没有给他说。”

  “叶昱?”陆策微一蹙眉,这个人他当然听说过,只是他不知道叶昱也要跟着走。

  “嗯。”温柔点头道:“他在这里无亲无故,说要跟着我一块走,有他在,路上也能安全些。”

  叶昱这一向都在学武的事qíng陆策也知道,当下只沉吟了一会,就开口道:“你先走,出了城后让车夫慢些赶车,等天亮了,我让云淡去武馆只会他一声,让他随后赶去吧。”

  这样也好,不然大半夜在陆府进进出出,又去武馆敲门喊人,动静闹得也太大了。温柔想了想便同意了,动手开箱,将早就准备好的两个装着细软的包袱寻了出来。

  “那我也回房去收拾一下。”

  小环急着要走,却被温柔拉住了,她摇头道:“我不能带你们一起走。”

  “不是说好大家都走的吗?”小环奇了。

  “对,不过是我先走,你和我家人在这里多住一段日子,随后再来。”温柔原本也想带着家人一块走,路上也方便照应,但这样一来,瞧在外人眼中就很奇怪了,哪有人刚死,一家子大小连后事都不料理,就集体失踪的道理?

  小环听温柔这么一说,略想了想也就明白了,只是仍有点不放心,面带忧色道:“那路上只有你和叶昱两人,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不会啦。”温柔此刻心里满是离绪,qiáng笑着安慰她道:“叶昱不是学了武么?就算遇到什么危险,护着我逃脱总是能够的。”再说,这里又不是武侠世界,出门就能遇见绿林大盗或是武林高手,充其量,不过是路遇两三个小毛贼,她想她的运气还没有遭到每回出门都碰上打劫的地步。

  “那我去给你准备点路上吃的gān粮。”小环不知怎的,想到要与温柔分别,那颗心就紧吊着放松不下来,总觉得要做点什么事,才能平缓一下不安的qíng绪。

  这一次是陆策拦住了她道:“不用了,路上要动用的东西,车里都预备好了。你们还是歇一会吧,明儿早起,你要忙的事qíng也很多。”

  他说着,抬眼又望了望温柔,最终没再说什么,只带了洗竹和云淡出去了。

  他们走后,温柔和小环两人躺回chuáng上去睡觉,但一时半会,谁也睡不着,两人闲闲的说着话,聊起当初在赵府的事qíng,及至后来辗转京都的日子,都有些惨然,说着说着,小环毕竟不常熬夜,虽然心事重重,还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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