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竹笑道:“爷,这可巧!”
“怎么?”陆策不解。
“赵远山只是个寻常富商,在京都里哪有什么门路?偏偏他年纪一大把了,瞧着又昏聩无能的样子,各处官员怕他太过贪酷惹出事了,都不待见他,就有钱也捐不来什么好官职,因此才在京都蹉跎了近一年,直到……”洗竹犹豫片刻方接着道:“欺君的事闹出来之前,沈家四娘那夫君石磊,不知在何处听说了这个人,在沈丞相面前夸他经纶满腹,才华出众,这才得了个县令的官职。”
“沈梦宜!”陆策稍一转念,就明白石磊这样做的原因。原本看在陆沈两家世jiāo,他又是从小看着沈梦宜长大的qíng分上,没有太过计较她做的种种事qíng,可是照这样儿看,若是不给她一个教训,今后还不知要生出什么事来!他沉吟片刻,开口道:“洗竹,你……”
洗竹明白他的想法,不等他说完,先抢着说道:“爷,我看你的主意暂且搁搁,我会派人盯住沈家四娘,若是往后她还想生事,再按爷的主意办吧!”
陆策微诧,没想到洗竹竟会替沈梦宜说话,只望着他淡淡的笑道:“说说你的想法。”
“小的哪有什么想法呀!”洗竹笑道:“不巧的是沈家四姑娘有身孕了,这当娘的再有错处,也不该连累到她腹中的孩子……”
“哎?”云淡诧异道:“当真?”
“应当没错,消息是从专替沈家瞧病的大夫那里打听来的。沈丞相这么急着把女儿接回去住,除了方便管教之外,想必也有这层缘故。”洗竹凑近前低声道。
“说的我像谋财害命似的,不过是给她一个教训,让她日后别生事。”瞧着洗竹那神秘兮兮的模样,陆策都忍不住好气又好笑的轻踹了他一脚道:“罢了,沈家待我不薄,这事就此作罢。至于那石御史……”
云淡笑道:“那些日子爷让我打点京都上下官吏,眼下都办妥当了,将来陆家即便不在朝廷里为官作宰,仗着这层关系也能逍遥一世。不如我去安排一下,那石御史就暂且将他贬出京都,出去吃点苦头,历练一番,教他知道凡事自个心里要有主意,别总受人挑唆,行那损人不利己的事。”
“这个主意好!”洗竹拊掌笑道:“我们从不仗势欺人,却也不是能被人任意欺凌的。”
陆策点点头道:“这些事就jiāo给你们了。”
云淡和洗竹应了一声,各自退出去办自己的事。
陆策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去,想起从出狱到现下,总被这些琐事缠身,都没闲暇与温柔好生说话,偏偏这会得了点闲,她又出府去住了,到教他想起原先在他祖母编的词集里看见的那句词,“两qíng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当初看的时候,还深以为然,哪知今时今日回头再想,就深不以为然了。
人生能有多少光yīn可虚度?数下来不过匆匆百十年,更该争个朝夕相对,就像他祖父现在虽与祖母yīn阳两隔,但终究也有无数共处的回忆可咀嚼念想,不至于懊悔当初没有珍惜。
陆策心念一动,就想出府去寻温柔,哪怕温家人多,没有独处说话的机会,也能多瞧她两眼。谁想刚迈步往府门处走,半道上就见沈梦安捧着本书,目不转睛的看着,哼哼唧唧的踱过来了。
这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陆策深知沈梦安虽是个天分聪明又悟xing极高的人,但偏偏天生讨厌看书,为这从小没少挨打,qiáng背了一肚子的经史典籍,也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没想到今日竟能瞧见他手握书卷,看得浑然忘我,连绵前有人都没发觉。
“好!杀得好!虽千万人吾往矣!”沈梦安看到入神处,不禁手舞足蹈起来。
陆策闻言面色微变,再瞧沈梦安手里那卷书,不是他祖母亲手所写,他祖父一向当成宝贝的书又是何物?他出其不意的再沈梦安肩上一拍,吓得沈梦安手一松,书就往地上落去,被他飞快的抄回了手里。
“陆……陆世兄……”沈梦安惊魂初定道:“你吓我做什么?快,把书还我,正看到jīng彩处!”
陆策扬扬手里的书淡淡一笑道:“抱歉,此书乃是我祖母遗物,不能轻易示人。你若是要看书,书房里多得是,你自个去取。”他说着,将书揣进怀里,迈步就走。
沈梦安急了,提着衣袍急急追在陆策身后道:“陆世兄,瞧在我们两家世jiāo的份上,借给我看看有什么关系?三天!啊,不,两天!两天后我看完了就还给你!”
“不行。”陆策头也不回。
“一天!一天总行了吧?”沈梦安焦急道:“这书太jīng彩了!我若是看不完,连饭都吃不下,觉也睡不着,你行行好,就借我一天!”
两人从小相处直到如今长这么大,沈梦安对他一直看不顺眼,憋着一肚子的不服气,别说恳求了,连说话都向来不肯示弱半分,总要争锋相对咄咄bī人,没想到今日为了这本书,沈梦安竟追着苦苦哀求。陆策心下觉得好笑的同时,故意不动声色道:“借你看看可以,但你今后不许再纠缠温柔。”
第二百三十三章 莽撞提亲
沈梦安闻言一愣,看看陆策再看看书,思忖犹豫了半日,咬牙点头道:“行!横竖她已经是你的人了,圣旨我也为抗不了,不认命还能如何?不过……我还有个要求。”
陆策淡淡笑道:“你说。”
“我答应不纠缠她,但是我偶尔与她说两句话,你总不能不许吧?”沈梦安郁闷极了。
“好罢!”陆策心里好笑,自己怎会怕他纠缠温柔?真缠到令人头痛的时候,直接将他拎出门丢回沈府即可。不过是难得兴起,与沈梦安开个玩笑,没想到他竟还当真了!这样也好,倒替温柔省了些麻烦。
见陆策允了,沈梦安心里又觉得有些不安,竖起一根手指道:“我再提个要求!”
陆策微微挑眉道:“你说说看。”
沈梦安从怀里摸出另两本尚未看的书道:“这两本书也一并借我,我找借给人誊写一遍,日后慢慢赏玩。”
陆策眼望着那两本书摇头道:“我说过这是我祖母手书的遗物,借你看看已然是破例,决不能誊写另录,更不能流传到外面!”
“怎的这么小气?”沈梦安不服气道:“书就是让人读的,这么珍藏密敛的做什么?又不是金银珠宝怕人抢。”
“这是我祖母的遗言!这些书只容陆家后人翻看,你不必再说了。”陆策伸出手道:“拿来。”
“什么?”沈梦安明知故问,将书藏到身后。
“你手里的书!”陆策紧盯着沈梦安。
沈梦安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再说正看了一半的那一本书还在陆策手里,他着急看下文,最后只得无奈的将书递了过去。
陆策接过书,将先前抢的那本还了他,淡淡道:“看完一本再来我这换另一本。”
“哦。”沈梦安无奈。
“记得!不许誊写,不许外传,也不许和没看过这些书的人谈论,更不许弄脏损坏书页!”陆策难得有耐心说这种婆婆妈妈的叮嘱话,只因这几本书,实在是他祖父的心头宝,要当做传家宝来保管的,沈梦安的xing子又跳跃浮躁,若是弄坏了,他祖父不知该气成什么样,还是预先嘱咐清楚的好。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几本破书么?陆家真不开眼!沈梦安腹诽的同时,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几本破书当真吸引人,教人一看就放不下了,称之为奇书也不为过。哼,他要是有书里那萧峰大侠的武艺,别说一个陆策了,再来十个都照样打得他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沈梦安向着,不由自主就冲着背对着他离去的陆策挥舞了两下拳头,又踢了踢脚。
陆策仿佛预感到什么,顿下脚步,不过没有回头。
沈梦安吓得立刻搂紧了怀里的书,猫着腰一溜烟往远处的凉亭上跑去。
陆策无奈的摇摇头,继续走自己的路。
寻到城北的宅子里,刚进院子,陆策就听见屋内传出温妈妈惊讶无比的声音——
“什么?你要娶小环?”
温刚的声音紧接着传出来道:“对!这是我一直都想说,只是家里接二连三的出事,就压着没提,眼下娘和姐姐都在,小环和刘嫂也在,我想……不管成不成,都能商量个清楚……”
往常没看出来,这小子倒是个心里有主意,也有勇气说出来的。陆策淡淡一笑,拿手掀起了布帘,见屋里挤着满满的人,温刚垂着头站在中间,坐在刘嫂身旁的小环也不知是qíng愿还是不qíng愿,只低着头,使劲绞着手里的帕子。
温柔正要说话,抬眼瞧见陆策倚在门边,方想站起来,却瞧见他对自己做了个悄声的手势,不觉一笑,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垂眼道:“我觉得这门亲事不错。”
“不错?”温妈妈急道:“怎会不错……啊,刘嫂,你别多心,我不是说小环不好,只是这事也太突然了一些……刚儿事先就没告诉我想要娶小环……他给你们说过么?”
刘嫂怎能不明白温妈妈想让温刚娶个官宦人家的姑娘,平步青云的想法?多少有些着恼,于是紧握住小环的手道:“刚儿是你儿子,这样的事,岂会先告诉我们?这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的,我们还嫌他唐突呢!小环,你说是不是?”
小环尴尬的低着头不说话,被刘嫂推急了,才勉qiáng点了点头。
屋内众人此刻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温刚身上。
除了温柔外,只有叶昱发现陆策来了,他微蹙了蹙眉,又看看温柔,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假装没瞧见陆策。
温刚摸摸脑袋,歉然道:“我……我只想先问问你们的意思,若是能定,再正式提亲,就没考虑那么多……”
真是一个傻小子!温柔原先还当他与小环私下说好了,这才当众提出来,谁想小环也是压根不知qíng!敢qíng这就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啊?温柔苦笑着摇摇头,埋怨温刚道:“这事你也不先问问小环?万一她不愿意,你岂不是让她臊得慌?”
“我……”温刚觑看着小环,低下了头,轻声道:“小环,你……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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