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温柔诧异道:“住这里?”
“对。”
温柔摇头道:“不行,你一个姑娘家,太不安全了!”
这几日赵颜在陆府住着,没事常与小瑞小瑜聊天,多少听说了一些温柔的事qíng,笑道:“你从前不也在铺子里住过么?”
“那不一样。我身边有家人,还有小环和叶昱,可你现在是一个人。”温柔皱眉道:“这事关你的安全,我不放心。”
“没关系的。”赵颜似乎铁了心想住在这里,笑道:“我总不能一辈子住在陆家,我想着现在铺子里住一阵子,回头再找间合适的宅子,搬了去就是。至于安全,横竖这里地方大,我买个丫鬟,再请那家远的伙计住在楼下守着就成了。”
“你让我考虑考虑。”温柔熟识赵颜,知道她的xing子里带点怯弱的天xing,眼下突然这样坚持着要一个人搬出来住,她还真觉得有些反常。
“别考虑了。”赵颜托着温柔的衣袖哀求道:“这里是京都,夜里各处都有官差巡查的,铺子又在主街上,往来人多,不会不安全。”
温柔看她这样坚持,倒不好再说什么,只问,“你确定真要搬出来住?”
“嗯。”赵颜半点犹豫都没有,就点了头。
温柔低头沉吟片刻,终于点头道:“好吧。”不管怎么说,赵家败落到如此地步,与她和陆策脱不了关系,赵颜不记恨已算是难得,qiáng着她别别扭扭的住在陆家,也实在不是道理。
见她答应,赵颜喜道:“横竖我没什么随身的东西,一会就不回去了,倒要烦你借我个丫鬟先使两日,让她顺手将我chuáng头搁的一只楠木小匣带来就成。”
“这么急?”温柔真觉得反常了。
“嗯。”赵颜点头道:“这家铺子外头挂的还是赵家的牌子,我虽无能,总不能学着两个哥哥将家业再败出去。住在铺子里,早晚也能学点记帐的本事和做生意的门窍,将来就能独立支撑了。”
她说出这样有志气的话,温柔倒不能阻拦她了,只笑道:“那我回头再让人送些动用的家什和衣裳被褥来。你住着,凡是都留点神,夜里铺门上了板,若是有生人敲门,千万别开。”
“我记下了。”赵颜缓缓点头。
两人相携着往楼下走,恰好瞧见叶昱低着头在那里记帐,身边站着笑吟吟的裁云,在替他磨墨。只是裁云生xing活泼,哪肯规规矩矩的做手里的事?又扭着头在与边上的伙计说话,一不留神,蹭了不少墨点到衣袖上,急得在那里跺脚道:“哎呀呀,才上身的衣裳,怎么就污成这个样子!”
叶昱瞥了她一眼,见她又跳又叫,反将衣袖上的墨迹又蹭到鼻尖上去了,不禁笑道:“让你别帮忙,你不听,这下反帮了倒忙吧?”
“我这不是好心么,你还怨我……”裁云说着泪汪汪起来,“回头还得随着夫人去温家,这让老夫人瞧见了,又要说我不会过日子……”
“你只当没听见不就成了?横竖温柔她不会怪你。”叶昱说着,让裁云将帕子拿出来,沾了点水,替她将鼻尖上的墨迹抹净。
裁云常去温家,见了人都有说有笑,就连一向不爱搭理人的叶昱,瞧着她那天真烂漫的样子,与自己的妹妹有两分相似,也没法狠着心不睬她,因此两人是极熟的。此时叶昱替她拭墨,毫无异样心思,裁云更是随意,踮脚仰头,一面由着叶昱替她擦拭,一边还在与伙计说话,两人都觉得这样十分自然,但赵颜瞧见这一幕,脚步却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温柔察觉到了,转眼去瞧她,见她脸色泛白,眼里似也盈着些水光,目不转睛的盯着叶昱与裁云,心下立刻恍然,原来赵颜的反常,全是为了叶昱!难怪这样急就要搬到铺子里来住,不过叶昱当初将赵颜从家里救出来,赵颜对他有好感也实属正常,只是感qíng的事最忌剃头挑子一头热,却不知叶昱对赵颜的倾慕究竟知不知qíng……
想到这里,温柔苦笑着摇了摇头。叶昱这小子,生xing执拗,有时候还挺迟钝的,恐怕对赵颜的心事还一无所知吧!她又转眼瞧瞧裁云,觉得裁云这样天真活泼,心思单纯的女孩,要是能与生xing稍嫌清冷的叶昱在一起,也是不错的一对。
温柔为难了,不知该替裁云还是赵颜牵线搭桥,但她随即想到,叶昱一定不愿意自己从中周旋,替他作什么红娘,还是撂开手罢!感qíng这种事,该顺其自然,由他自己去作主。何况谁知道他的姻缘是眼前这两名妙龄少女,还是仍未出现呢?
“走,下去拿帐本给你瞧瞧。”温柔想着,拉着赵颜继续往下走。
赵颜勉qiáng藏起满腹的心事,点点头,随着她下楼。
第二百四十四章 百年好事
不知道今年是不是所有人都命犯桃花,温柔将赵颜留下,带着裁云回府去时,竟然撞见洗竹和小瑞两人在花树底下窃窃私语,瞧他们面上那含qíng带笑的模样,用手指想温柔都能知道他俩之间一定有些暧昧。
她没动声色,想瞧瞧绕回梧桐轩去,谁知洗竹到底练过点功夫,耳力也比寻常人要好,听见脚步声,转眼见是温柔,不禁讪讪的低了头道:“夫人。”
“嗯……”撞破别人说qíng话,尴尬的反倒是温柔,她加快步伐想要脱身离去。裁云不明所以的跟在后头,还频频回望。
“夫人留步。”洗竹出声道:“爷寻了你半日,眼下在临风轩呢!让我见了夫人就知会一声。”
“我知道了。”温柔站定想了想,忽然回头笑道:“你若是定了主意,趁早和他说去。”
洗竹被她一句话闹了个大红脸,小瑞也手拧着帕子,咬唇笑而不语,唯有裁云,仍旧懵懂着,直到走得离他俩稍远,才不解问道:“夫人,定什么主意?和谁说呀?”
温柔笑望着她道:“你要是心里有了主意,也记得趁早告诉我。”
“说什么呢?”裁云被搅得更迷糊了,长长的眼睫扑扇了两下,眼里满是疑惑。
温柔不同她解释,只让她上梧桐轩去,嘱咐小瑜给赵颜送铺盖去,自己则转身穿过一条林荫道,往临风轩那里去。
陆策坐在桌案前执笔疾书,写到一半忽然停下来,抬眼就瞧见窗外温柔身着一袭海棠红单裳,掠起被风chuī得拂面的柳枝,匆匆向这边走来,不觉站起了身,迎到门外。
“走这么急做什么?”陆策见她鼻尖上渗出了细细的汗,不觉伸手抽了她笼在袖里的帕子,替她轻轻擦拭。
“洗竹说你找我。”温柔笑着从他手里抽回帕子,照样笼进袖里,边往屋里走边道:“我这不是怕你等急了吗?快说,找我有什么事?”
陆策不语,只朝着桌案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温柔走过去,见一案的大红喜贴,不禁“呀”了一声,转回头望向陆策道:“离成亲的日子还有两个多月呢,怎么这样急?”
“早预备好了,到时就不慌张了。”陆策走过来,很自然的伸手环住温柔的腰,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淡淡笑道:“我写贴写腻味了,找你来磨墨添香。”
温柔只觉耳轮被陆策说话时的气息轻轻拂过,痒嗖嗖的,连忙拍开他的手道:“大白天的,别闹……”
陆策没有松手,反倒环得更紧了些,唇轻轻贴上了她的后颈。不知为何,婚期愈近,他觉得日子过得愈慢,从前还没觉得,眼下一刻不见,就如隔三秋,虽没有想到心慌,但是脑海里总拂不去她的影子,做什么事都容易跑神,想的全是她的音容笑貌。
温柔被他搂着,感觉很安心很舒适,也不再说话了,只是反手轻轻抚着陆策的发,心里感慨,似乎从云州回来后,每日都被琐事缠身,两人很少有这样独处的时光。此时此刻,她再没有别的期盼,只愿这样静好的岁月,能长长久久。
……
院里一阵风过,轻轻拂动眼前的珠帘发出泠泠的撞击声响。
温柔眨了眨眼,透过那微晃的珠帘,看见的是一片铺天盖地般的红。两位喜娘满面带笑,不停的在屋里进进出出,一会捧了香粉来,一会又取了头面衣裳来,而温柔端坐在那里,任由裁云在梳子上沾了刨花水,将她的头发理得通顺服帖,再轻轻的盘起髻,cha上一直累丝嵌宝石金凤簪,又点上额花,染了唇红,妆点出喜庆华贵的模样。
时光匆匆,分明前一刻还觉着日子悠长,怎么一晃两个多月就过去了?温柔有些恍惚的望着镜中那盛妆的女子,这人,真是自己吗?瞧上去熟悉却又陌生。
“新娘请起身,要换吉服了。”喜娘抖开缕金绣凤的大红长裙,送至温柔面前。
外屋里,温妈妈扬着嗓子喊,“好了没有?吉时快到了,这可耽误不得!”
刘嫂笑着掀起珠帘道:“别急,就快好了,误不了。”
院子里唢呐喇叭chuī得欢快,邻家的孩子们在满院的嫁妆堆里挤挤嚷嚷,闹着要看新娘。温刚捧着簸箩,大把大把的往院子里撒喜糖,逗得那些孩子一涌而上的疯抢,而门外则围着许多瞧热闹的姑娘媳妇,在那里低声说笑。
温柔从最初那恍惚的喜悦中回过神来,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子比往常沉重了许多,这也难怪,那么沉甸甸的头面首饰和衣裳压在身上,想挺直脊梁都觉得有些困难,加上天气炎热,那吉服密不透风,她的汗是一层接一层的出,很快就花了脸上的妆,慌得喜娘连忙拿帕子替她抹汗,又接着往她脸上敷厚厚的脂粉。
这个时候,温柔终于开始怀疑那皇帝老儿将婚期定到大夏天,是不是有意在整她和陆策。陆沉舟和陆凤林都不是爱面子喜奢华的人,若不是圣上亲赐的婚事,压根不用这样大张旗鼓的cao办,那她也不用受这样的罪了。难道,这就是痛并快乐的感觉?
陆策此刻胸前簪着花,带着迎亲的队伍,骑在马儿一路往温家赶来,他这会对皇帝老儿也是恨得咬牙切齿,分明数日前谢正瑞曾下旨说身体不适,成亲之日就不用他们赶到宫里去谢恩了,谁想今日一大早,又遣了内侍来,说想见两对新人,那回头进宫一耽搁,原定的拜堂吉时是指定赶不上了,只能往后推延,连带的dòng房花烛夜也得跟着往后推……
温家门外围的姑娘媳妇瞧见迎亲队伍来了,连忙避到一旁,有几人瞧见陆策骑在马上那丰神俊朗的模样,顿时羞怯的低下了头去。院子里,也不知是哪家的孩子高喊了一声,“新娘子请上轿!”爆竹声就跟着铺天盖地般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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