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用了晚膳,宫婢抬水进来伺候两个主子梳洗,事毕,玉珠不肯去她chuáng榻上休息,非赖在玉宁chuáng上,跟她挤在一个锦被中,玉宁把小丫头环在怀中,笑眯眯的说,“多大的人了,还赖在阿姐身边。”
“就要赖着嘛。”玉珠撒娇,她嗓子已经恢复,说话rǔ声rǔ气的,听的人心里软软的。
玉宁亲亲玉珠额头,好半晌才说道,“姣姣,大姐姐要跟你说声谢谢的。”
玉珠趴在玉宁怀中,看着橱窗外的枝繁叶茂的美人蕉,花开正浓,双色鸳鸯争奇斗艳,她轻轻的说,“大姐姐,我们是一家人,姣姣不要大姐姐道谢,姣姣只是希望大姐姐再不要出这种事qíng,大姐姐,你答应姣姣好不好?”她说罢已然抬头,明亮的眸子祈求看着玉宁,她又说,“大姐姐,你答应姣姣好不好?”
她只是想bī着大姐姐立起来,大姐姐和小姑姑不一样,小姑姑过的不如意却能够合离,大姐入了宫,根本没有合离的说法,这就是皇家的特权,想要在这吃人的地方活下来,只能大姐自己qiáng悍起来。
玉宁看着玉珠半晌回不过神,过了许久许久,她才搂住玉珠,哽咽道,“好,大姐姐就答应了姣姣。”她不能再绵软的xing子,她须得硬,起来,她想活下去,她想见着家人平安,看着弟弟娶妻,妹妹们嫁人,想看着伯府重登荣耀。
两姐妹叨叨絮絮说到半夜,玉珠千叮咛万嘱咐的,一定要让玉宁每日都把佛珠带上,直到亥时才睡下。
过了两日,玉珠搬回映月阁,可把沈媚高兴坏了,还让含笑在小厨房做不少好吃的。玉珠这些日子心结太大,消瘦不少,直到回映月阁心里的心结才淡下去。
这会子八月初,再过半月就要启程回京,那时候就凉慡起来。
两小姑娘玩的开心,满山庄的乱串,好几次还碰见三皇子和二公主,瑞武帝只有三个公主,大公主出嫁,二公主随着一块来避暑山庄,三公主年龄太小,总生病就没,来到避暑山庄也只是待在寝宫不出来。
二公主瘦瘦小小一只,年纪和小郡主差不离,五官长的不错,可人实在太过瘦小,看着有些不利落,晃悠悠跟在三皇子后边。三皇子长相随瑞武帝多些,也是俊朗清秀的人物,并无穆贵妃的妖艳妩媚,也正因为这点,瑞武帝在几个皇子最宠三皇子。
两人身后拥簇拥着一堆的宫婢。
三皇子年岁和沈羡差不多,两人似乎认识,碰上后微微颔首,都没多言,错身时,三皇子多看了玉珠一眼。
走过去,沈媚凑在玉珠耳边小声的咬耳朵,“玉珠,你是不知,二公主其实比我还年长两岁呢,看着和我差不多高吧,她就是挑食,不好好吃饭呢,结果就不长个,我同你说呀,你可一定得好好吃饭,不然以后就成个小矮子的。”
玉珠忍不住笑出声来,“媚儿快别胡说,当心给她们听见,都还没走远呢。”
沈媚笑嘻嘻道,“不怕,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呢。”
两个小姑娘无忧无虑笑的开怀。
日子过的挺快,转眼到八月中旬,明日该启程回京。这些日子,玉珠隔两三日就会去看望玉宁,昨日去看过,她身子已好,养的圆润了些,皮肤雪白,明眸皓齿,又是那个如花似玉的大姐姐了。
玉珠的心总算是落了地,这天夜里因要离开,瑞武帝设了宴,所有人都去吃了宴。回来时皎月当空,不打灯笼也能看清万物,沈媚撒欢一样拉着玉珠在前面跑,含笑甘糙举着灯笼在后头跟着,沈羡也不紧不慢朝前走。
他虽还是少年模样,身量却挺长,一双腿又长又直,跨了几步就赶上两姑娘,不忘叮嘱一句,“跑慢些,莫摔着。”
回到映月阁,两姑娘回房梳洗,沈媚有些累着,洗完倒头就睡着。玉珠心里有事qíng,睡不下,捧着一盏果茶去院中的木榻上盘腿坐着。她望着头顶上的皎月,想着心事儿:明日启程回京,到了家,她该怎么跟大伯母开这个口说大姐姐的事qíng。这种事qíng瞒不住的,迟早传到姜府,与其让外人传,不如她回去告诉大伯母,只是不管如何,大伯母都得伤心一场的。
小小的人儿坐那儿就忍不住叹口气。
☆、第43章
“玉珠是睡不着吗?”身后传来好听的玉石之声。玉珠回头去看,见沈羡站在厢房外的廊庑下,穿着一身月牙色长袍,他应该是梳洗过,如缎的黑发披在身后,只用一根丝绸带子系着,月色的银光镀在他身上,将他衬的宛如谪仙。
玉珠就想着,这般好看的人,当初就真能下手把爬chuáng的丫鬟划了十几刀啊。
玉珠起身喊了声沈羡哥哥,她同两兄妹的关系越好越好,沈羡这人虽冷,对她和沈媚态度差不多,把她当成妹妹,她也从一早的世子称呼换成了沈大哥。
沈羡自廊芜下走到木榻旁坐下,他身姿挺拔,坐着的姿势也挺拔如松。
玉珠抬起头看他,“沈大哥,你也睡不着吗?”
“恩。”沈羡也低头看她,背着月光,玉珠看不太清楚他的表qíng,只听见他温温和和的声音,“睡不着,出来走走,正好碰见你坐在这里?可是担心你大姐姐?”
玉珠盘腿坐好,手中盘着衣角玩,“是有些担心,回去后还不知怎么跟大伯母说的。”
沈羡说,“直说就是。”他说罢低头看着小丫头,她低垂着头,只能瞧见柔软的黑发和发中间的旋,他小时候就听身边的嬷嬷说,有一个发旋的人心肠都好的很,和她接触这般久,也的确如此的,小小年纪,心正,还心软。
玉珠也不说话,想着回去后的事qíng。
沈羡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玉珠,背着光,玉珠看不清是甚,问道,“沈大哥,这是什么?”
沈羡把手中的物件拿起,让月光照在上头,玉珠这才看清,这是一串紫翡手链,一颗颗翡翠珠子被打磨的圆润光滑,色调非常纯正,很透亮,给人一种雍容大度的美感。她知道这是紫翡中很难得的皇家紫,和绿翡中的祖母绿色一样,都是很难得的翡翠。
沈羡握住玉珠ròu乎的小手,把这串紫翡手链带在她的手腕上,“送你的,前些日子偶然得了块这样的紫翡,让人做了一对手链出来,你和媚儿正好一人一串。”
原本不是单独送她的呀,玉珠放心了些,又觉得这东西太贵重,“沈大哥,姣姣不能要的。”
沈羡轻笑了声,“自己得的石头,不要甚钱,你也别在意,给你和媚儿串着玩的。”
玉珠有些不好意思,“那谢谢沈大哥了。”她想着日后得了什么稀罕玩意,也要还礼才是。
两人都不再言语,又坐了会儿,沈羡看了眼天色,跟身后的甘糙说,“不早了,夜间也有些凉,外头不宜多待,送你们家主子回房歇息吧。”
玉珠乖乖起身,“沈大哥,那我先回房休息,你也早点歇着吧。”
沈羡目送甘糙抱了玉珠回厢房里,他自己在月光下小坐了半刻钟才起身回的房。
翌日一早,所有人启程回京,过了三伏天,白日也没那般热,白天赶路,夜间找驿站休息,花了十日才到京城,到了闹市,镇国公府和姜家的马车就要分开,沈媚掀了帘子跟玉珠说,“玉珠,你且等等我,过两日我去找你玩。”
赶着马车回到姜府,一大早姜家人就在门口迎着,木氏远远看见马车驶来就开始流泪,等马车停在府门口,甘糙把玉珠从马车上抱下来,木氏哭的眼前人影子都有些花,她上前抱住玉珠,哽咽着说,“娘的姣姣儿,可算是归家了。”
玉珠也是有些想哭的,抱紧木氏不肯撒手,口中还喊着,“娘,姣姣想你了。”
姜珀跳出来,“姣姣,你就不想六哥吗?”
玉珠回头去看,三个亲生哥哥和谢澈都在,她揉揉眼,撒娇道,“都想着呢。”
老太太笑道,“好了,好了,不在府门口站着了,今儿日头还有些大,大家就别晒着,赶紧回府去。”
一行人回到堂屋,说说笑笑,大家问着玉珠这些日子在避暑山庄过的如何,玉珠一一回答,到了最后,她看向林氏,神色郑重起来,“大伯母,姣姣有话同你说。”
“玉珠这是怎的?”林氏见她如此,心底莫名有些发慌,“是,是不是玉宁出了什么事qíng?”
玉珠点头又摇头,“是大姐姐的事qíng,不过大伯母不用担心,大姐现在已经没事了。”她把在避暑山庄的事qíng说了一遍给大家听,这事迟早传到京城,与其让别人来传,不如她把详细的经过告知大家。
听玉珠说完,堂屋只剩下林氏哭泣的声音,玉珠劝道,“大伯母,您不要哭了,大姐姐现在已经没事,回京的时候身子丰腴不少。”
林氏拿帕子拭了泪,起身走到玉珠身旁握住她的手,红着眼眶跟玉珠说,“玉珠,大伯母又要谢你一次,这次要不是你,玉宁怕,怕是就……”她捂了下嘴,下面的话也不肯再说,只继续道谢,“玉珠,大伯母谢谢你。”
玉珠正襟危坐的道,“大伯母,我们是一家人,您不用给我道谢。”
老太太也说,“你赶紧回来坐着吧,哎,咱家玉珠是个好姑娘,要不是她,咱们这一大家子还不知是个什么样子。”
木氏道,“母亲不要这般说,都是一家人,这也是玉宁的造化,玉宁过了这一劫,日后肯定会平平安安的。”
林氏回去位置上坐下,一幅愁眉不展的模样,“三弟妹是不知,我们家的玉宁xing子是个绵软的,这在宫里可该如何啊,我,我实在是担心的紧。”
玉珠劝她,“大伯母别担心,大姐姐吃一堑长一智,这次吃了亏,以后就能记住的。”她其实也有些担心大姐立不起来。
这边伯府担心姜玉宁,宫里太子赵祯亦也刚回宫,他去荆州治理水患,荆州属南方,挨着江河,这江河是自然而成,绵延几百公里,河道蜿蜒曲折,自入夏,荆州那地接连bào雨,成了水患,他得了皇命前去治理水患,足足两月,那边水患才控住,河位下降,安抚好灾民,他才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因他公务在身,皇后也不敢把姜侧妃的事传给他,因此到回宫还不知他已经失去自己第一个孩子。
他住平阳宫,刚进宫殿,贴身伺候的内侍水生接过他玄色披风,又吩咐下面的小太监去抬热水来,吩咐完,水生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殿下,姜侧妃前些日子在避暑山庄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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