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玉珠笑逐颜开的扑到木氏怀中,“娘,您让白芨喊我过来作甚呢。”
木氏伸手抚了下女儿的脸颊,温热暖和的,看来在外头没chuī到风,放下心,这才笑眯眯的搂住她,“你舅舅家来人了,姣姣来见过舅舅舅娘和表哥,她们都是娘的娘家人。”
玉珠挨着木氏坐在小杌子上,水润润的眸子看向那对男女,“姣姣见过舅舅舅娘,见过表哥。”她的声音已经带着一丝少女的清脆,却又透着一股子小女儿的娇憨。
这对舅舅舅娘急忙起身,显得有些拘谨,“早该来见见妹妹和玉珠的,实在是脱不开身,又离的远……”
木氏听着这些话儿没甚表qíng,木家不算世家,小门小户,父亲也没得纳妾的爱好,家中女儿多,母亲生了四个女孩儿,唯有舅舅一个儿子,在女孩里她行三,不上不下的位置,父亲对她的关心自然没得长子和幺女好,到了年纪姜府上门求娶,给了她嫁妆就嫁了出去。
实在太过久远,才出嫁时她还回娘家一两趟,只姜家那时候开始落败,给的嫁妆不多,木家人都不太看得起姜家,姜安肃随她回去娘家也受到怠慢,渐渐的,她也不愿意回来,直到随夫去到邵安城后,木家也离了京城去到别的地方讨生活。
这么些年就不曾再见过了,娘家人或许还有木氏惦记的人,那也是长姐,长姐对她们都很好,她还记得小时长姐抱着她穿过长长的巷子,买零嘴给她吃的。至于这位兄长,家中唯一的儿子,自然最得父母的疼爱,当年可是霸道的主儿,甚的好东西都得让着他。
她出嫁那会子木家qíng况还不错,家中良田铺子不少,之后的qíng况实在是不知。
“娘,既然是舅舅舅娘,为何姣姣长这么大才第一次见着。”玉珠装作懵懂无知的问木氏,“不是亲戚吗?以前都不走动的吗。”
木德明有些尴尬,起身讪讪的说,“离的太远,所以不常走动,不过去年我随爹娘妻儿搬到京城来,以后能够经常走动的。”他的样子有些卑躬屈膝,“三妹说是不是?”
木德明在木家兄弟姐妹中行三,但男女不同排辈分,称呼姐妹们也是长姐,二姐三妹四妹的。
木氏不接话,木德明更加觉得没面子,可他是来求人的,木家那时候也算富足,父亲在京城做个小官,后来女孩们都出嫁,他花钱厉害,典当家产,实在撑不住,父亲也致仕,他卖了宅子去到外地讨生活,这些年过的并不如意,家中还有两个儿子要养着,上有老下有小,前一年就听闻勇毅伯府三房的事儿了。
知道伯府三房回京,他三妹的女儿得了大福缘中福签,又被封县君,晓得府中哥儿中探花,府中的爷们官运亨通起来,思虑许久才典卖家产托儿带口回到京城,原想着在京城住过,讨生活也会更容易些,天不遂人愿,到了京城也过的有些难。
家里头到底还算富裕过,他媳妇也不会做事儿,家中奴仆发卖的差不多,过了几月实在撑不住,老娘和妻子都怂恿他来找三妹,他也就过来了,想着的无非是三妹夫家富裕起来,他来打打秋风,听闻开的那叫珠玉阁的铺子极为赚钱,日进金斗都不为过。
见着三妹不接话,木德明妻子钱氏起身打个圆场,笑呵呵的说道,“三妹,你是不知,当年你和三妹夫去邵安城去的急,爹娘都没见着你,你好不容易回来我们也不知道,也是去年搬回京城才晓得的,这不,就来看你了。”
木氏见她提起爹娘就问,“我爹娘身子骨可还好?你们一来京城就该告知我的,我也好回去看望一下爹娘,对了,可有大姐的消息,大姐这些年如何了?”
木大姐嫁的远,这些年基本不曾回过娘家,钱氏又哪里晓得,糊弄道,“都还挺好的,三妹不用担心,爹娘身子也都安康,就是有些念着你们姐妹几人,三妹若是得空,回去看望下也是应该的。”
木氏轻轻点着头,随着她的动作,她头上cha戴着的玲珑点翠金丝梅镶珠步摇相撞,叮咚作响,让钱氏有些眼热。
也没玉珠什么事儿,她坐在小杌子上打量几人,目视那位表哥时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直愣愣的,他的目光太直愣,玉珠觉得这位表哥脑瓜子似乎有些问题的样子?
钱氏也注意到儿子盯着那个小玉人一样的表妹看着,她叹口气,“三妹是不知,我和你三哥就两个孩子,长子如今刚成亲,这个幼子却最cao心的,他生下来就不爱讲话,xing子憨厚直愣,可是憨过头去了,沉闷寡言的,我们实在担心。”
这般说话间,那少年低垂下头去看脚面。
木氏不知怎得想起姣姣没开窍的那三年多,也勾起怜悯之心,跟卢妈妈低语几句,不大会儿功夫卢妈妈进内室捧着个木匣子出来,木氏让卢妈妈把匣子递给钱氏,跟她说,“我也是做人儿媳的,先前府中过的穷苦,嫁妆也花的差不多,这两年日子才好起,不过呢,到底是在婆家,这些银钱也都是婆婆大方给的嚼用零花,你们拿着去给爹娘买些好吃好喝的,替我尽尽孝心。”
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木氏也知道他们是来打秋风的。
钱氏面露喜色的接过匣子,打开一瞧,里面是二张百两的银票还有些碎银子,她的脸立刻垮下来,合上盖子,说了声谢谢三妹。
木氏客套几句,说要留他们在府中用膳,木德明便说,“这倒不用,爹娘还在家中等着,我和你嫂子就先回去了,我把家中住址给你,三妹得空记得回去看看爹娘就好。”
木氏亲自送了他们出府,回来绕着走廊时,玉珠问道,“娘,舅舅舅娘这些年都不跟我们来往,根本不在乎娘和我,这突然来怕是要银子的吧,您就这么给了吗?那以后他们没银子岂不是会来府上直接伸手要的?”
“姣姣说的是。”木氏牵着女儿的手踏在红木走廊上,“那也是没法的,古往习俗如此,也不是说紧要顾着娘家,却是不能一点不顾,特别是像我们家这种qíng况,富裕起来,娘家若是穷困潦倒揭不开锅,你不接济一下都要被人嚼舌根。不过呢,娘也是做人儿媳的,上头还有个婆婆,这还没分家,家财都在婆婆手中,给个一两次算是qíng分的,给多了婆家会说,外人也都能体谅。”
她把自己懂的人qíng世故一点点的教给女儿。
玉珠点点头,搁在现代,这些只顾着自己的娘家舅舅打秋风会被骂死的,到底古今不同,她有些想法还是不适合这个时代,需要学的东西是挺多的。
想到那个表哥,玉珠又问,“娘,表哥是傻子吗?”
“没呢。”木氏说道,“你这个表哥xing子太憨厚敦朴,这才显得傻乎乎的。对了,我一会儿得去跟你祖母说说,省得他们以后总要府上打秋风。”她给了两百多两银子,搁普通百姓家那就是一笔巨款,她那嫂子却看不上眼的,幸好府中qíng况对外都是不说的,也没人知道珠玉阁是她和姣姣的,对外只说叫起名珠玉阁是想蹭蹭玉珠的福气。
倘若娘家人好,和和睦睦,家中有急事,给多少银钱木氏那也是愿意帮衬的,这种救穷的,甚至对木氏没多少感qíng的兄长,她可是不愿意一直被当成傻子。
玉珠还要练字,明儿不用上课休息时她还要去看看郡主。
木氏过去老太太院子跟她一说这事儿,老太太表示理解的很,“你娘家若是对你好的,给多少银子我也就不说,这明显不是,以后若是再来,你尽管打我的名号,不必担心的。”
木氏笑道,“多谢娘。”
老太太问道,“玉珠那丫头了?”
“回房练字去了。”木氏笑盈盈的说,“对了,绣绣如何了?这都六个月了吧?她胎象不太稳,我也不敢常去看望她,怕冲撞甚的。”大房瑞哥儿的妻子郑绣绣几个月前诊出喜脉,只是她好动,之前不知怀上,有些动到胎气,这几月被林氏勒令躺着休息,大家伙也都怕冲撞到,甚少去探望,也就林氏过来给老太太请安时会讲讲她的qíng况。
绣绣肚子里的是姜府的曾孙辈儿,提起这个老太太喜的合不拢嘴,“没甚大事儿,前几日郎中来诊过脉,说胎象稳当,不过你大嫂怕不妥当,还是不许她到处走动。”
木氏迟疑了下,“娘,儿媳听人闻,生孩子的话也要适当走动才成,不然也难生,适当走动产妇身子能长些力气,日后也好生一些不是。”
“是这么个理儿。”老太太正色几分,“我回头跟你大嫂说道说道,咱们都是生过孩子的,她能想明白的。”
木氏提点几点就不多说,陪着老太太说了会儿话也离开了。
且说木德明和钱氏抱着木匣子领着儿子出了伯府府,钱氏就忍不住朝地上呸了声,“当打发叫花子呢,二百多两银子够gān什么,买座好点的宅子都不成,伯府那些铺子日进金斗的,也忒小气些,爹娘都还住在租赁的房子里头,她怎么就忍心?”
“快别当着孩子面说这些。”木德明虎着脸,“你也晓得那是伯府的铺子,同她有甚关系?这些年对她不闻不问,这突然上门,三妹能给出个二百多两都算不错的,不如先拿出二百两去偏僻些的地段买个小院子住着,够住就成,我在找些活计,看看有何营生,总能慢慢好起来的。”
钱氏就冷笑了两声,斜眼看他,“这可是你说的,别说完不认账,转头脸都不要了,拿着银子跑去赌坊。我可跟你说,这银子我不会给你的,回去给爹娘收着买个小院子。”她又如何真的扯得下脸皮找已经出嫁的姑子要银钱,以前的日子也算富裕,穿金戴银的,她也被人尊称一声太太的,可这当家的却染上赌瘾,家中钱财家产被赌光。
木德明瞪她,“当着孩子面说这些gān什么!”
那憨直少年低垂着头跟在他们身后慢慢走着。
翌日一早,玉珠梳洗打扮妥当带着白芨一块去到国公府,这两年多她隔三差五就要去陪陪沈媚的,郡主比她还年长两岁,已经九岁了,真真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长的娇憨可爱极了。
白芨话多,还会逗闷儿,玉珠常带她去国公府的。
这次把宝儿猫儿也给带上,从国公府侧门进去步行,两只大兔子亦步亦趋的跟着玉珠,国公府的下人们都见怪不怪的,早看熟悉了。说也奇怪,别人家中养的宠物可没这般通灵xing,晓得跟紧主子的,这福昌县君不愧是个妙人儿。
刚进郡主的凝翠院,玉珠就听见含笑的劝慰声,“郡主,您给世子回个信儿吧,世子说要检查您功课,要不就把您写的那些大字给世子送过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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