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校有好友请吃饭,铁皮棚爱文生大排档,辣酒花螺、蚝仔粥、豉椒炒蚬,老板娘送来啤酒。
转天周末,贺喜一早被梁美凤喊起。
“你同学马琳娜找!”
贺喜直打哈欠,拿过话筒,“阿琳啊,什么事。”
话筒那头抽噎低泣,“他、他昨夜在校舍猝死,法医查证,讲是胃部大出血…”
贺喜默诵经文,没讲话。
门钟叮咚,是客晋炎,手拎一盒葡澳蛋挞。
他总有诸多邀请借口,“今日枪会我有比赛,去为我打气?”
贺喜犹豫。
梁美凤正要去鱼铺,直接替她应下,“周末天气好,总在家没意思。”
贺喜想讲她上周去姑婆屋,上上周约同学看戏,再上周已忘记gān什么,总之节目多多,哪有总在家。
仲秋的天,本埠气温渐降,人在露天地方也舒慡许多。
赛事由she击总会举办,客晋炎是气步枪参赛选手,他换she击服登观战台,挨贺喜坐。
观战台热闹异常,多的是女眷亲属来助威,斜前方更有人豪迈打啵,是港仔和金发碧眼生番婆。
贺喜抱奶茶吸,挪开眼。心道,世风日下。
视线落在她咬吸管的红唇上,客晋炎脑中不由回想那日猥琐行径。
没几时,比赛枪鸣声预响。
“客生,要开始了,你快下台去准备。”贺喜扭头提醒。
客晋炎戴手套,瞥见又相拥在一起打啵的港仔和生番婆,竟然羡慕。
“记得为我喝彩。”他要求不高。
选手就位,他穿黑色she击服,戴黑手套黑墨镜,胳膊上有六号标记,贺喜发现她居然一眼就能看到他。
砰砰砰,抛碟机不停运作,无数朵彩色粉末空中散落。
生番婆挥舞双臂,夹杂英文,用蹩脚白话为男友助威。
贺喜被感染,也起身助喊,声音比生番婆还大。
生番婆不满声音被盖,回头瞪她一眼,呐喊更大,暗与贺喜较劲。
结束最后一拨烧枪,港仔跳过铁栏,飞跃向生番婆,嘴对嘴啵不停。
生番婆得意,朝贺喜挑眉,又啵他男友,赤luǒluǒ炫耀。
贺喜看得专注,察觉衣领被抓住转了个圈,她睁大眼,忘记所有反应,眼看领她衣领的人固定她肩膀带向他。
他把她嘴堵上,用他的嘴。
第29章 号一更
下唇胀麻感袭来,惊愕之下,贺喜隐约觉得在哪经历过。
没功夫作他想,用力推开禁锢她的人,脸涨通红怒瞪他,“客生你、你不要脸…”
反手用力擦嘴,想起方才,又踢他小腿骨,“欺负人!”
客晋炎似疼痛似夸张,嘶一声,弯腰抚小腿骨。
贺喜既恼且羞,才不管他是真是假,蹬蹬跑下站台。
周围立时有人朝客晋炎看,有阿婆gān脆直接开口指责,“啊,先生,妹妹仔才多大,下得去嘴?”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哟!”
一手抚嘴角,客晋炎站原地任由旁人指责,颇感无奈,但不后悔。
不戳破这层纸,等她反应过来,只怕huáng土要埋到他颈脖。
索xing明年到结婚年纪,他娶她进门当老婆仔就是。
几转双层巴士,总算到家,有电话铃响,贺喜一看来电,立时涨红脸,拧开电视放大声响,拒绝接听。
直到晚上粱美凤归家,听见电话铃,接起的同时展开笑颜,“客生,找小囡啊,在,在。”
又喊贺喜,“小囡,快来接电话,客生找。”
“阿妈我要洗澡。”
粱美凤瞪眼,“没礼貌,接完再洗。”
环抱睡裙不qíng不愿接话筒,“gān什么啊。”
她语气发冲,生怕话筒那头听不出她恼怒。
一声咳嗽,他竟没话接,憋半天才道,“看你有没有到家。”
“我阿妈都说我在,还问…挂了。”
啪一声,她合上电话。
粱美凤奇怪看她,却也没多想,忍不住碎念,“小囡,大个女了,懂礼点知不知?你看客生,教养好…”
未待她讲完,贺喜便接话,“品行佳?阿妈,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大色láng一个,轻薄你家大个女啊。
夜半,窗外月光皎洁,贺喜躺chuáng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半响,竟然笑出声,反应过来,慌忙捂住嘴。
他们隔海,客晋炎每日又要去上班,他来九龙的次数极少。
贺喜由最初的羞恼,到中间些许悸动,近来这几天,发展到日日念经打坐。
“阿喜,你不开心。”到底年轻,马琳娜将养数日,气色渐佳,只是多数时候她也不开心。
图书馆天台栏杆上,二人捧腮,齐齐望天叹气。
放学归家,半路有人跟她,不近不远,似在犹豫。
贺喜索xing回头,自报家门,“我是贺喜。”
他立时恭敬道,“贺大师,我是港督府上警卫。麦港督邀您府上一坐。”
怕贺喜不信,请柬递给她,“麦港督亲笔,上有他印鉴。”
此人面孔方正,一身正气,虽穿便装,犹有气势。
不担心他骗,贺喜象征xing看一眼请柬,又合上,不应反问,“能告诉我有哪些人会去?”
他道,“我知道的,有钟大师和徐大师,还有郝大师…”
“好,我会过去。”
对方怔愣。
来之前,他已经做好请不动贺喜的准备,毕竟在请前面几位大师时,他们也多有不愿,如果邀请人不是港督,只怕他们会当场翻脸。
也能理解,同时请数个名声在外的大师,某种层面上也是对他们抱有怀疑。
对术士来讲,无疑是种羞rǔ。
相较之下,贺喜是应邀最gān脆的一个。
港督府位于中环上亚厘毕道,建成百年,历任港督皆住此地,由英女王委任,兼任港地三军司令,主持港地的行政、立法,权利顶天。
现任港督麦加浩,来港上任时间不长,却时常听见港府内有怪异声音。有时是脚步声,有时嬉闹声,甚至还有悠扬的琴弦声。
初时,他以为自己健康状况出了问题,可体检报告出来,并未见到任何器质xing病变,医生讲他过度劳累,睡眠不佳导致出现幻觉。
很快,他回英国公gān,换地方之后,夜间酣眠,再听不见任何声音。
听港府老人讲只怕是风水出问题,甚至是闹鬼。入乡随俗的道理,麦加浩懂得,所以才生出请大师的念头。
贺喜几转巴士才抵达港府,报上名。警卫不敢因她年纪小而怠慢,忙领她进去。
麦加浩一如电台新闻播报,金发碧眼,额高鼻挺,神采奕奕,讲话带笑。
只是他来港不久,白话生涩,间或夹杂几句英文。
“贺大师,早听讲你名号。”麦加浩朝贺喜竖拇指,又开个无伤大雅玩笑,“百闻不如一见,原来是靓女。”
贺喜笑弯眼,和他握手。
已经有两位大师在,相互之间分别点头致意。
未几时,郝国qiáng带两个徒弟姗姗来迟。
以往詹大师在世,本埠人提及名气在外的几位大师,首推詹大师,同样擅长相风水,郝大师名气始终靠后。现在詹大师与世长辞,郝大师当仁不让成港地首屈一指风水师。
名气大,架子随之也大。好在麦港督还不大懂这些排场,面上带笑,仍旧欢迎。
其他几位大师神色各异,也有直接沉了脸来表达不满。
贺喜也总算见到郝国qiáng,他独眼,瘦削,面皮gān枯如老树,穿着与常人无异,只是手腕上金劳有些晃眼。
几位大师中,贺喜年龄最小,太过惹人注意,郝国qiáng第一个向她看来,先开口,“贺天罡契女?”
或许郝国qiáng本人还不知,他讲话自带三分傲慢,三分轻视,还有一分沾沾自喜。
贺喜装听不见,怠懒理会。
郝国qiánggān瞪眼,被拂了面子,心里窝火,暗道不识好歹小囡!
等人到齐,麦港督才开口,询问他们从哪里看。
徐大师xing直,讲话也直,“若是可以,我们分开看,最后各自讲有异常的地方。”
话至此,他别有深意,“以免有浑水摸鱼。”
贺喜暗抚掌,为徐大师慡快喝彩。
分开行动,贺喜自己里外闲逛,逗花弄糙,碰到灵物,再吸点灵气。
以往,有术士评判,讲港府是港地龙脉所在,笔架山直透尖沙咀,是为主龙,飞鹅山经鲤鱼门直达港口,是为护龙,双龙出海,在港府汇合,可谓风水之最。
因为华人坟场斗法,贺喜因祸得福,汲取神灵赠送的灵气,猛增数十年修为,看东西格外清晰,港督府内一糙一木在她眼中自带色彩。
众观港府上空,紫金之气盘绕,唯有一处不对劲。
正打算上楼,巧遇麦加浩,身后始终不离警卫。出于绅士礼,他主动陪同贺喜观看。
“麦港督,方便带我去您房间看看?”
“当然可以。”麦加浩领前几步,带贺喜去他卧房。
卧房极大,起居室和书房连在一起,最里面才是卧室。
麦加浩手指屋顶,“几乎每晚都能听见有人在走路。”
贺喜仰头看,不由询问,“楼上查看过吗?”
“我听见脚步声的当晚,就摇铃喊警卫,冲上去开门,没有人影,只有上任港督留下的几件东西。”
讲话间,又带贺喜上三楼,警卫先把屋门打开,进去巡查没问题之后,麦加浩才进。
此时也有其他大师过来。
郝国qiáng四下扫一眼,先开口,“屋内久不不住人,难免犯煞,堆砌太多旧物,容易引来不gān净东西汇聚,麦港督最好让家仆每日开窗通风,上位港督遗留的旧物也要搬出去。”
其他几位大师连番附和,有多少本事,他们自己清楚,尽早讲看法,以免之后出丑。
唯有徐大师不赞同,“讲来讲去,还是没讲到点上,郝大师是看出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
郝国qiáng不答反问,“徐大师有何高见?”
哪知徐大师却摊手,“我就是不知,才问你嘛。”
贺喜想笑,莫名喜欢徐大师脾气。几位大师里,他名声最小,也最臭。听讲时常自砸招牌,直接向福主讲明他解决不了问题,惹得福主给报酬时极不qíng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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