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喜坐于平治房车内,托腮饶有兴致向外看。
直至何家菲佣小跑来开大门,平治房车驶入住宅内,贺喜收敛歪扭坐姿,正襟危坐。
菲佣为她开车门,请她进家。
何琼莲午饭后便拖住父亲坐客厅等候,一再向父亲说她朋友厉害之处,引得何建新老先生对贺喜大感好奇,只是在见到“高人”庐山真面目之后…
何建新老先生震咳半响,瞪眼如铜铃。
此“高人”有点矮…
贺喜递上礼物,先礼貌问候老先生。
老先生很快恢复常色,招呼贺喜,不因她年纪小而慢待,“小友请坐,玛利亚送茶点来。”
又询问贺喜意见,“小友,喝奶茶,咖啡,还是雪糕筒?”
贺喜端坐在红木沙发上,两只ròu呼呼的手搭膝盖上,抿嘴笑,“丝袜奶茶。”
菲佣很快端上奶茶,还贴心为贺喜添了三层点心瓷盘,一层三文治、二层Scone、三层黑森林及水果塔。
何建新中英混血,十分推崇英式维多利亚下午茶。
“小友,请随意。”
“谢谢老先生招待。”抿一口奶茶,贺喜不忘嘴甜。
何建新听得舒服,对贺喜肥嘟嘟的小脸莫名喜欢,“你是阿莲朋友,喊我一声伯伯未尝不可。”
“何伯。”
一老一少相差近六十岁,沟通零障碍。何琼莲被晾一旁不高兴,坐贺喜身旁,“老豆啊,你陪妈咪们打牌,我带阿喜四处转转,为我家看风水。”
何建新笑容不变,权当她们儿戏,“随意,随意看。”
何琼莲领贺喜直登三楼露台。
何家主楼三层高,墙面花岗岩砌成,房顶橙红瓦,明堂处大片糙坪,修剪整齐,生机勃发,左边设有圆亭,亭柱上未见雕刻任何饰纹,简单大气。
再往远观,笔架山东气攀升,与太~祖山遥对,双峰高耸入云,有天乙太乙守水口的美格。
“阿喜,有无问题?”
有种高,叫何小姐觉得你高。贺喜趴围栏上,踮脚努力越过障碍看风景,在她眼中都成了高人风范。
贺喜无奈笑,“何姐姐,建房之初,你家应该找风水师傅看过,选址外观基本无问题。”
“搬家时,我还在哥大念书,听说老豆花十万块请风水师傅帮看,可我并未觉得哪里好,不止老豆住院,我跟妈咪也三五不时闹头痛。”
听她这么说,贺喜道,“何姐姐,方不方便带我去你和你妈咪的房间看看?”
何琼莲求之不得,带她去卧房。
何建新加上两房姨太,一共三个老婆,五个子女,同住在一块难免闹口角。
何老先生倒也有办法,二楼三楼设有套间。正房太太带两子住二楼,二姨太和三姨太住三楼,平日里套间门一关,井水不犯河水。
先看何琼莲卧房,贺喜并未进去,站门口处凝神观望,房内粉色蕾丝为主色调,欧式架子chuáng置于中央,chuáng头靠墙,延伸窗台作沙发,衣柜梳妆镜摆放位置都无问题。
再抬头看房顶,贺喜手指房梁处,“房梁虽未压chuáng头,可却正压沙发,把沙发垫还有抱枕拿开,露出窗台。另外chuáng头柜勿放兰花,最好移去花园,还有屋顶吊灯,太过尖锐,直指大chuáng,长久以往对身体不利,换成无棱角的圆形灯最好。”
何琼莲见她张口便说出诸多问题,心里愈发信她,不敢懈怠,忙应声,“一会便叫玛利亚收拾。”
再领贺喜去二姨太房间看。
若说何琼莲房间摆设还有些许问题,那二姨太房间摆放真是找不出一点端倪。
“可妈咪总闹头痛,时常噩梦连连,老豆过来安歇,转天必然也头痛。”
对待三个太太,何建新十分公平,每周分摊两日陪~睡各房太太,剩下一日则是睡自己卧房修身养xing。
“何姐姐,方不方便进去?”贺喜谨记梁美凤叮嘱,万事先问主人家。
“无事,你随意进去看。”
手搭在贺喜肩上,何琼莲亲昵揽她进屋,小阿喜ròu乎乎一个,实在激发人母爱。
贺喜进屋,四下细看间,蓦地一簇亮光从眼前闪过。
寻光直走向窗台,贺喜推开窗户往外看,二姨太卧室窗户正对大宅后院,后院是糙坪球场。意外的是,贺喜看到了一株桃树,树梢上垂挂一面镜,正对二姨太卧室。
方才卧室内光芒一闪而过,想来也是镜面折she。
古语云: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院中不栽刽子手。
刽子手便是桃树。
若是想栽,也不是不可,栽种后院没大问题,何况何家祖上积德,何老先生更是周身红气萦绕,这点邪气还是能镇得住。
“何姐姐,桃树旁可有水井?”贺喜突然道。
何琼莲发懵。你若问她百货柜台上新哪款巴黎时装,柏德菲丽多少钱一块,她张口便能道出一二。至于家中有几口井,井挖在哪儿,她哪里会知?
何大小姐跟梁美凤xing子有一拼,火急火燎,当即高声喊财叔,吓坏楼下搓麻将三位太太。
大太未说话,眉头却蹙起。
三太掩嘴娇笑,当年名震尖沙咀的夜~总会一姐风韵犹存,指桑骂槐也不多承让,“五小姐哥伦比亚大学修美声了?啧啧,堪比巴尔托洛。”
二太不理会,轮到她摸牌,青葱食指拂过麻将,心中暗慡,“和牌,大四喜!”
三太银牙暗咬,无奈掏钱。大太出身豪门世家,不在乎几千块,只是看三太时,嘴角挂了一丝讽笑。
对三个太太的明争暗斗,何建新向来不予理会。小斗怡qíng,大斗伤身,只要不过分就好。
正此时,何琼莲带阿喜下楼,直穿客厅去后院,一并还有管家财叔。
却被何建新喊住,“好好的,喊财叔作何?”
“老豆,妈咪啊,知道你们为何总头痛?有猫腻呀!”
何建新和二太对视一眼,皆起身跟去。身为正房,大太必然要跟上,唯有三太,坐在原处,面上浮现不自然之色。
几年前,何家建宅之初,钻水井具体方位jiāo由管家财叔打理。
井眼钻好之后,为使大环境好看,财叔叫人将井口封住,上铺石土,再培育植被,如今早与糙坪混为一体,旁人若是不知,压根看不出桃树旁有水井。
“五小姐倒是提醒我,是有水井一口,只是我老懵懂,具体方位记不清啦。”财叔故作为难。
何琼莲瞪眼,仗势欺人老奴,平日跟三太沆瀣一通,以为她不知!
“何姐姐,能否给我把铁锹。”贺喜要求。
“财叔,去找铁锹,别说你还老懵懂,记不清铁锹放哪里。”何琼莲无不讽刺。
财叔未动。
何建新皱眉,“财叔,有问题?”
财叔额上冒冷汗,偷瞄一眼随后赶来三太,垂了眼皮,只好听命。
磨蹭长时间铁锹才拿来,贺喜却未接,指挥财叔挥铁锹敲击桃树四周,凭声音定井盖位置。
何家主人在场,贺喜犹记得礼貌,“何伯,能否刨土露井盖?”
何建新道,“小友,你随意。”
确如女儿所言,眼前十三四小囡深藏不漏。
有菲佣帮忙,未几时,刨出一深坑,渐露井盖,随之而来,画在井盖上的嗜血符文也大白于众人眼前。
何家男主太太皆脸色大变。
何琼莲更是藏于贺喜身后,捂眼不敢看,“阿喜,画得是什么?”
贺喜反安慰她,“画的是摄魂咒,摄魂咒本没有太大用处,只有遇到凭借物才能起作用。”
水井下通huáng泉,至yīn聚yīn,桃树又是附着邪气之物,桃树遇水井,家宅无安宁,加上摄魂咒,四方yīn气秽物皆聚集于此,下有yīn煞,上挂铜镜,折she光线又正对二姨太卧房。
如果不是何家福气厚重,二姨太犯的就不止是头痛那么简单了。
“给我一碗米醋。”贺喜道。
菲佣慌忙去厨房,未几,米醋jiāo到贺喜手上。
“天猜猜,地猜猜,仙人镇魂来,押退邪兵千千败,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贺喜念咒,手中米醋尽数泼向井盖。
顿时yīn气秽物四下逃散,它们并未想害人,贺喜放一条生路给了它们。
旁人却只能见井盖泛泡沫,烧焦一般滋啦作响。
何建新面色极难看,扫一眼财叔,财叔似有察觉,不禁一打颤,豆大汗珠往下淌。
三姨太以手作扇,挽上何建新胳膊,嘟嘴撒娇,“外头热死个人,老公快些进去。”
又喊玛利亚,“快煮绿豆汤,招待小友。”
端得是热qíng又客套,只字不提方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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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树栽井旁,出自《抱朴子》,半杜撰。
1.“平治房车”:老香港人对奔驰车的一种喊法。
2.“老懵懂”:老糊涂。
第5章 福兮祸兮
门外有车鸣声,菲佣小跑去开门,摩根跑车驶入车库内。
“二少。”玛利亚为车里人开门,黑面皮泛红,羞羞答答。
“嗯,家里有客?”否则房车不会停在院里待用。
“五小姐小友,十三四岁小囡,厉害异常。”夹杂英文,玛利亚磕磕绊绊将事qíng前因后果表述清楚,思及方才怕人场景,玛利亚直抚豪rǔ,不停念“圣母玛利亚”。
本可以由车库直接上三楼不见客,听玛利亚这么说,何孝泽止步,穿过花池、凉衫房转进客厅。
正值饭点,菲佣进进出出上菜,碗盘不闻叮咚声,何家上下齐聚饭厅,唯独不见三姨太和四小姐。
“二哥。”何琼莲笑喊。
到底一母同胞,qíng分不一样,何孝泽笑道,“乖。”
菲佣拉开红木椅,何孝泽挨二姨太坐。
不忘跟贺喜打招呼,“贺小姐好。“
白面皮,高瘦,脸上架圆镜框,大背头一丝不乱,端得是斯文俊俏好模样。
“阿喜,这是我二哥。”何琼莲给她做了介绍。
“二少好。”贺喜露笑。
“不介意的话,喊我一声二哥也行。”何孝泽在英国求学数年,去年尾牙才回,帮父亲打理弥顿道表行,商场浸渍未能染他一身铜臭,仍旧一派绅士儒雅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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