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流光的饭量很大,家里新添了两个大大的陶瓷大碗,程诺就用没用过那个盛了,小心翼翼地给白睿端了过去。
他去的时候白睿还是没醒,两条秀气的眉头蹙着,显然不是那么舒服。程诺赶紧用手探探他的额头,体温很低,幸亏是没发烧,伤口应该没有感染。
程诺也不忍心叫他起来,就搬了个椅子坐在chuáng边,不时帮忙擦擦汗什么的。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程诺在屋里摸了个油灯点了,跑出去把粥热了热,轻轻推了推白睿道:“白睿,醒了,吃点东西再睡。”
守了两个时辰他是发现了,白睿睡觉当真是丝毫不动,睡姿一点都没变过,跟一睡着就滚来滚去的流光正好是两个极端。
白睿眼皮动了动,很快就睁开眼睛,那双眼睛明亮有神的程诺都吃了一惊。白睿伸手摸了摸胸口缠的紧紧的布条,发现伤口都已经细心地处理过了。他还没忘记自己昏迷前的事qíng,冷冷看着程诺,把即将脱口而出的那句“多管闲事”硬生生吞了下去。
微弱的灯光下,在程诺看来,此时蜷坐在薄被中的白睿就跟受伤的小动物一样,甚至眼中的警惕和疏离也都让人怜惜。他忽略白睿手上一直抓着不放的那把短刀,若无其事道:“你昏迷了半天了,这碗粥里放了些补血益气的药材,你赶快趁热喝了吧。”
他也是好半天没吃过东西了,此时闻见粥的香气忍不住暗暗吞了口口水。
白睿却是毫不领qíng,收了刀放在枕边,撑着chuáng想要坐起来,冷淡道:“不需要,你马上离开。”
程诺赶紧帮忙扶着他慢慢坐了起来,说起来白睿还是为他们受的伤,他自然不会跟一个受伤的孩子置气。白睿下意识就想往后面躲,头晕眼花地到底是没躲开,被程诺一屁股坐在chuáng上搂在怀中,被陌生的体温包围的感觉让他的身体都僵硬了起来。
白睿手一拍,那把刀就再次出鞘,准确地贴上身后人的脖颈。
他一向冷静,却再次被这个多事的人气的语调都变了:“放开我!不然杀了你!”
程诺也不管他,艰难地伸长了胳膊端起粥碗,很肯定地说:“你也说过这句了。”反正第一次说了后他还活的好好的,现在多半白睿还是不会下手。
不过白睿现在的举动倒是像小孩了,之前那副小大人的模样,明明就是个小孩子,gān嘛学什么面瘫啊?
白睿吐息之间已经恢复了平静,轻声道:“你以为我不会杀你?”他用力直起腰,慢慢转身对上程诺的眼睛。
程诺低头看看他胸口缠的布条,似乎又有血渗出来了。他也不敢再调侃了,无奈道:“我自然相信你会……不过现在你好好喝粥,然后我就离开好不好?”
白睿现在已经吓不到他了,不过这小孩的固执还是让他头痛的很。
两人静静对了数秒,白睿收了刀冷哼一声,慢慢道:“如果你是为了今日之事,大可不必。”
“啥?”程诺完全没听懂。
白睿冷静道:“我和楚云轩比试,不过是试炼罢了,和你们无关。”
揽月寨的三个寨主是正规帮派出身,混了江湖数年,和他们比试一场正好试炼,不亏。对方既然都送上门来了,错过机会岂不是可惜?虽然受伤了,不过从中得到的益处也是不少。
程诺听得半懂半不懂的,不过现在白睿怎么说他都不可能不管对方的。他就一脸深沉地点点头,把勺子递了过去笑道:“哦,不过粥我也熬好了,还是不làng费的好,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是间接帮我们忙了。”
白睿低头盯着那个碗看了一会,突然道:“我不用别人的东西。”
程诺额头的青筋顿时突突地跳了起来,洁癖什么的奏是麻烦啊!他没好气地把那碗往前又送了送:“喝吧,碗和勺子都是新的。”
白睿总算是喝了,动作也是特别轻,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眉头倒是慢慢舒展开了。程诺心里高兴,肚子忍不住叫了两声。
他看着白睿重新躺下,便端着粥碗快速掩了门离开了。
第14章
除了给白睿盛的那些,锅里还剩了一些粥,程诺也是饿的惨了,随便热了一下就蹲在地上慢慢喝了。村里人都睡得早,现在外面几乎是一片漆黑。
平时逗逗流光两人吵吵闹闹的,时间便不那么难熬,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不免感到几分寂寞。
程诺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只是脚下一个趔趄,地面仿佛都是晃的,差点没摔倒在地。他一惊,赶紧扶住树,这是低血糖了?
但是休息了一会qíng况也没有好转,手脚越发软了,脑中也是一片混沌。他终于是支持不住,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手中的碗也摔在地上。他无力地挣扎了几下,在意识即将消逝的最后一刻,似乎看见一个黑影从暗处走了出来……
等程诺再次有知觉的时候,发现自己头朝下被人扛着,仍是手软头昏的,没有半分力气。他转动着混沌的脑子思考着,自己这是……被劫了?
他第一个就想到了白天揽月寨的那些人,但是如果是揽月寨的人,没道理来绑自己啊?
扛着他的人显然是往山林里钻,不是有树枝野糙碰住他的脸和肩膀。程诺渐渐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qíng,扛着他的……是个少年!
从这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音,身高,单薄的身体来判断,的确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那人不小心踩住了山石,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嘴里轻声骂了一句:“该死!”
这声音十分熟悉,程诺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是常chūn!
但是……常chūn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
常chūn终于是停了下来,把他像丢抹布一样扔在地上,然后返身走了。程诺疼的咬着牙,仍然装着昏迷的样子。当他听见常chūn远去的脚步声,赶紧挣扎着想坐起来,只是现在手脚软的跟面条似的,他努力了半天才翻了个身,气的骂了一声。
周围一片漆黑,程诺勉qiáng看的出周围是一片杂树乱石,不时还听见远处野shòu的吼声。他心里一片冰凉,估计是常chūn在那些剩饭里下了药——就为了隐藏真相,想把自己丢在这里喂野shòu吗?
他想到这里,心里顿时一阵发寒。
他完全不想承认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就能歹毒到这个程度,更何况自己与他毫无冤仇还是熟人!他脑子飞速运转着,明明事qíng已经让白睿解决了,即使流光知道了,常chūn应该也不会受什么太大的惩罚,他何至于如此?而且他就不怕流光追查吗?
他胡思乱想着,完全理不清楚,但是显然,他现在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待体力恢复。
程诺努力一点点挪动着身体,但是很长时间了,他也才挪了不到五六米。正在这时,他听见不远处糙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惊得赶紧停止了动作。
如果是被野shòu生吞活剥,未免死的太惨烈了吧?
那个脚步声越来越近,程诺眼瞳一缩,这脚步声分明是人类的,显然,常chūn又回来了!
但是,能回来也意味着希望,他准备好好跟常chūn谈了谈,这小孩心思太深了,他完全猜不出对方此举的意图。
常chūn眼尖,立刻就察觉程诺躺的地方换了。他警惕地站住,低声道:“醒了吗?你倒是醒的挺快的,看来给你下的分量还是太少了。”
程诺慢慢抬起头,尽量平静道:“你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你背的谁?”他又惊又怒,常chūn还扛了一个人,从泛着银色的头发和身形判断,显然是白睿!常chūn居然把重伤的白睿也带了过来!
常chūn平静地看了他一眼,随手把白睿也丢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对着这样忘恩负义的熊孩子,程诺的愤怒已经到了极点:“你到底什么意思?白睿为谁受的伤,你不知道吗?”
“知道。”常chūn的声音显然没有半分愧悔,甚至还带了几分轻蔑,“我可没有求他帮忙。”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程诺走过去,将一个袋子塞到他怀里。那沉甸甸的触感让程诺反应过来,里面装的是钱。
程诺呼吸不由急促起来,隐隐有个不好的预感,常chūn这是想……栽赃嫁祸?!玉佩的事qíng也就他和常chūn知道,糙头和金鱼估计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把那玉佩当了,毕竟当时楚云轩的那个幻影还分辨不出身形就被白睿破坏掉了。
他现在必须冷静下来,不然他和白睿的小命就危险了!他担忧地看向白睿,这孩子还受着重伤呢,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你不必冒这么大的险。”程诺定了定神沉声道,“更不必这么对我和白睿,我发誓,绝对不会把玉佩的事qíng说给任何人听。就算流光察觉,我也会帮你隐瞒的。”
“你也看得出来,流光很信任我,他不会相信是我偷拿了玉佩的。只要他怀疑追查下去,你也逃不开嫌疑的。”
他努力把能说的都说了,常chūn的动作却是丝毫没有停顿,显然是不为所动。
常chūn抓起他的两条腿就往那边的崖边拖过去,又把昏迷的白睿也拖了过来。
山崖边上风大,程诺被风呛得一阵咳嗽。
常chūn居高临下看着瘫软在地上的两人,眼中惬意无比,低笑道:“就算你说破天去,我也不会放你们的。不妨让你死的明白一点,我讨厌你。你以为你是谁,能那样对光哥!”
他的声音有刻骨的恨意,程诺一愣:“你说什么?”
“自从你这个可疑的人来了之后,光哥就变了不少。还有姓白的这小子,天天装模作样的,什么东西!”常chūn说着,狠狠地在昏迷的白睿身上踹了一脚,“你们都不是这里的居民,就算没有玉佩的事qíng,我早晚也会杀了你们!”
伤重的白睿他也是忌惮的,把晒gān的迷魂糙一半下在锅里,另外一半制成迷烟,最好不过了。
常chūn本来是一双灰色眼瞳,现在却隐隐散发着嗜血的红光,他抑制着喉头的笑意,低声继续道:“光哥身边不需要你,只要我就够了。你偷当了玉佩,姓白的因为得罪揽月寨,所以你们一起逃走,但是却被野shòu追赶不慎跌落了山崖。”
“呵呵,不妨说的再清楚些,你这个蠢蛋!上次在山dòng里叫你出去,就是想把你引在林中让野shòu吃了,袋中我装了迷魂糙的药粉,谁知道这个姓白的却在那里多事。”
程诺听他一句句说着,心里突突乱跳,背上一阵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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