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后羿代夏八年,若非手下背叛,神州无人是他一合之敌,便是我也胜他不得。之后夏王归位,本yù领兵血洗东夷,却险些将命丢在那处。”山君道来这段历史,“后羿本是五帝尧时之英豪,灭十乌,杀大妖,天下尊崇,后来东夷之人就将继承其箭术者皆称‘后羿’,也因此‘后羿’代指东君。直至后羿代夏被诛,夏王征夷失败,便不许东夷取火,为此,后羿嫡系将箭术传给予族人后,全数自尽,以保全族。”
姬夷召微微皱眉,他略听出父亲的意思了。
“东夷艰苦,更胜南荒百倍,其中个个皆是qiáng大猎手,团结至极,资质稍差的婴儿,出生便被掐死,将食物留给更qiáng的子嗣,他们不以yīn谋为生,行事光明方正,认定一事,绝不放弃,当断则断,对人对己,从不手软。”山君冷冷道,“更重要的是,他们对所爱至真至诚,愿以真心相换,付出一切,当年我去东夷一次,身边数十人数,回来不足一成,还皆是有家室者。”
“那其它人呢?”姬夷召觉得好可怕。
“自是在那成家立业!”就连他本来想给弟弟订下的未婚妻,也被有施族人骗走,听说后来还生下一个叫华灯的女儿,想起此事,以山君心胸,也是一肚子火,“豢丹更是其中翘楚,你如实jiāo待,可已对他有意?”
“……”姬夷召沉默了一下,才小声道,“我和他,纳礼了……”
山君大怒:“果然如此!”遂起身,就要离开。
“父亲你做什么!”姬夷召急忙抱住山君大腿。
“了结此事。”山君瞥他一眼,“放手!”
傻子才放手!姬夷召微微低头:“这个,也没什么不好啊,我挺喜欢他的。”
“你喜欢他,还是他身上火印?”山君凝视着他,冷冷道。
“这个,有必要驱别的这么清楚吗?”姬夷召弱弱道,“不都是他么……”
“果然是孔雀的儿子!”山君突然坐下,与他平视,目光如刀,让姬夷召压力很大。
随后,山君解开了衣裳。
姬夷召一震。
山君由胸至腹间,豁然是一条巨大的缺口,隐隐可见骨脏骨骼,数百上千的金色细丝连接着伤口两侧,发出让人目眩神迷的奇异光辉。
“孔雀当年想以土印为凭,破开八卦乾关,”姬惠冷笑道,“他伪装为人,将我骗去凤枝,虽然不曾让他得逞,却也因此生你出来,却不想后来他竟以我与他之关系,骗得我之心血,在乾关妄自使用土印之能,破了乾关封印,我追到后,只能自尽于乾关,试图舍身弥补,却终究无济于事。”
“此为我毕生最大憾事,死不能偿。”姬惠神qíng冷厉,“若你为人,就发誓不得与妖相助,若你为妖,我也不阻你,更可亲自送你去夷山当你的妖族太子,若想首鼠两端,就算你是我子,我也饶你不得!”
“父亲……”突然知道这种事,姬夷召突然有点恐惧,他一直以为父亲和孔雀之前只是立场不同,但真的没想到其中之事,竟然如此血腥。
“立场相悖,此事我不恨他,只是人生错付,孔雀之恨,也不比我少,我亦对他不起。”山君平静下来,微微一叹,“人妖鸿沟,豢丹并不清楚,你已知晓,便自己拿捏!”
说罢,转身离去。
姬夷召觉得脑子非常混乱,直接就倒在席上,捂住脑袋。
出门数步,山君理了理衣襟,正yù回房,神色猛然一凛,瞬间自原地消失。
明白皎洁,山河飞退,一道黑影在月色下若隐若现,很快步出山岭,进入中州平原,却在那一刻生生顿住脚步。
原野之上,山君还是那一身褐衣,长发高冠,月色婵娟,落在他侧脸上,安静寂寥,如旷野烟树,连天际明月,也只是那他的陪衬罢了。
黑影没有说话,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你要杀我?”黑影问。
“你听了。”山君想了想,突然微微摇头,“世间哪有永远的秘密。”
“当年的事啊……”黑影苦笑着摇头。
“陪我走走吧。”山君突然道。
“有必要么。”黑影点点头。
“有,因为有些事,不得不做。”山君缓缓道,“天界已有玄女下凡,我有预感,是针对我们。”
“你是说……”黑影一顿,他差不多明白对方的意思,跟着走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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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夷召终究还是没有想通,于是去找了孔雀。
并不困难,孔雀与他血脉相连,冥冥之中自有感应。
看到孔雀时,他正盘在一颗巨大的梧桐树下,把头埋进翅膀里睡觉。
姬夷召去摇那只孔雀。
孔雀在继续睡。
姬夷召摇了半天,孔雀只是翻了个身,想用力一点,结果被不耐烦的大孔雀王一翅膀扇飞出去。
姬夷召心里很急,但又对此没有办法,于是出去找水。
大鹏这才从旁边走出来:“装睡有用的话,你和姬惠就不会闹成那样。”
孔雀苦笑:“你说阿惠告诉我夷召知道了,是好意还是恶意?”
“自然是让你好好应付儿子。”大鹏鸟叹息道,“当年你明明不是故意的。”
“阿惠……”孔雀摇头。
很快,提着一只铁筒进来的姬夷召就见孔雀正端正的坐在那里,羽毛非常柔顺,没有一丝杂乱。
姬夷召一盆水还是泼上去。
“装的真像!”姬夷召冷冷道。
“儿子,过来陪我坐坐。”孔雀苦笑,“阿惠用灵犀木给我说了。”
“我不想当妖。”姬夷召开头就是这句话。
“那就不当。”孔雀摇头,“阿惠让我劝你一下,其实我的意见是相反的。”
“什么?”
“离开一个人,是不能冷静下来的,反而会越来越想念。”孔雀淡淡道,“找个理由去东夷吧,喜欢一个人,如果可以经的起生活与理念的波折,那就是真心的喜欢,而不是什么山印水印的吸引。”
“……”姬夷召没有说话。
“阿惠也会想明白的,他本就不是任xing之人。这世上,也只有我能让他生气愤怒,如今,倒是加上你了。”孔雀言语里带着一丝笑意,“天界之势浸透人间,你也小心一点,记得不可入中州。其它的,随便吧。”
“你有这么好心?”姬夷召看他一眼。
孔雀没有回答,只是蹭了蹭他的脖子。
56殃及
从孔雀那里回来,姬夷召去视察了下工程进度,同时集中解决工程遇到的各种难题,比如巨石太大抬不动可以在下边放滚木滑行,比如石头太硬就先用火烧,再浇上冷水,这样石头变脆,更好开凿……这几个小小的窍门看似不起眼,对于整个工程来说是巨大的进步。
可是还有问题是无法解决的。
“少君,夏汛将至,恐怕暂时不能动工。”伊尹被晒的非常黑,常年待在工地,虽是文职,但也是筋骨qiáng健,不输于人,而且领导当久了,就算还是奴籍,却也有种冷静自持的气度。他把服役的民众分成十组,轮流工程休息,在分发食物时为了平稳有数,在每天领第一餐饭时会用朱砂在领饭的人脸上画一点痕迹,在领第二餐时擦掉,绝不多给,也绝不少发。
在物资调配上,这位已经可以可以心算一万位以内的加减乘除——不要小看了这一点,在这个用绳结记事,一二三四这几个字都掌握在贵族手中的世界来说,伊尹当个宰相完全没问题了。
他的知识量已经够的上隐士的标准,只是还需要再沉淀磨练一下而已。
姬夷召知道夏汛就是淮水夏季冰川融化加速,再加上雨季道来,水位大涨之的时候产生的汛期。
“四月就开始涨水,七月达到最高水位,八月才会开始消退,九月才会平息。”姬夷召皱眉,“这么一算,有近五个多月的时间,都没法施工。”
“就算可以施工也不行。”伊尹摇头道,“有数十个部族都在淮中开辟了自己的农田堤坝。这里的人都是征召来的,到时都必需要回去护坝,不然耽搁收成,就很难熬。从本月初时就有人想逃,只是被我严厉处置了才勉qiáng压下来,汛期的话,这里的填堤风险也很大。”
“你看着办吧,若是风险太大,你就带人离开,到平息时再开工。”姬夷召吩咐道。
“谢过少君。”伊尹自然应允,不过说话时又点吞吞吐吐,“还有一事……”
“怎么?”姬夷召看他。
“上次您说,这个功法更新到第四层了,可是……”伊尹神色悲伤,“离您最近一次更新,也已经有一年半了,你都已经由七尺(此时一尺约为17cm,十尺一丈)长到一丈了,已经是一名伟丈夫了。”
姬夷召顿时头大,这个法决他的大纲粗陋,编到第四层时真心编不下去了啊,按原来的经脉线路继续下去的十有七八都会毫无寸进,还有一成半变成废人,只有那么一成不到的人可以晋升,他不是没有给对方解释过,只是……
“我已经给你说过了,下一层对人伤害颇大,有走火入魔之尤,不能学……”姬夷召第七十四次给南山族人解释。
“少君!我们不怕,”伊尹神色坚定,视死如归,“您上次说让我们在烂尾和坑二中择一,我南山上下都认为再烂的shòu尾也比没有好,烂尾至少还可以有一点皮,哪怕ròu少又会中毒,可是坑是会摔死人的,而且一点好处也无。”
姬夷召哑口无言,思考半晌,把上次父亲bī他做出的那本土金火混合的法决在旁边的岩石上刻出来:“你说的那个我要仔细想想,这个是我与别人合著之物,你可以看看。那个坑我短时间填不了,这本比那本好,是我父亲指点我写出来的,没准以后就写这本了。”
伊尹凝视着墙上的字体,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念想,才果断道:“您的上个坑没有结果之前,伊尹不会再上此当,此书便留在此地让别人学吧。”
因为坑品被拒绝的姬夷召很憋屈:“不学算了,有事来南都找我,对了,这几天怎么没有看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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