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候康熙果然把两个小的叫去说了一顿,还罚了抄写论语,回京之后执行。而多罗郡王噶勒丹多尔济带着敦多布多尔济和一堆礼物来向康熙请罪,老康也只以小子顽劣轻轻掠过,把赔礼收下送到老四那去。
翌日,五月初二,清晨,康熙着朝服在御营升座,鼓乐齐鸣,喀尔喀王公贵族行三跪九叩礼。
康熙先宣布赦免土谢图汗之罪,由太子将册文和汉印授予土谢图汗。随后封策妄扎布承袭其兄为扎萨克图汗。然后将被噶尔丹侵吞的土地重新为喀尔喀各贵族分配,并应允喀尔喀各贵族的请求,分喀尔喀为三十四旗,下设参领,佐领,从行政建制上与内蒙古各旗划一。
这般折腾一番便花去了整个白日,到了晚上,康熙赐宴,亲自主持约二百桌的盛大宴会。胤礽跟在康熙身边,在康熙示意下亲手把酒递给哲布尊巴丹,然后是三位喀尔喀亲王,再次给二十位主要台吉,并在他们跪下接酒叩首后再亲自扶起。他举止清贵,仪表不凡,这一天下来跟在康熙身边已经是引人注目,现在又是这般qíng况,更是吸引了无数眼球。
承祜将众人表qíng收入眼里,心底满意骄傲但是又有些酸涩,就好像自己拥有稀世珍宝,摆出来让大家艳羡的同时又不慡被窥视了去,矛盾却又真实。
第67章 谋算
随着上位者的酒酣耳热,宴会进入白日化,由京中带来的杂技玩耍让蒙古人大开眼界,而糙原上姑娘的载歌载舞也有种特别的清慡纯真。
胤褆和即将成为他们妹夫的乌尔滚相谈甚欢,他身边也围了一圈的蒙古世子,胤礽则扎在父辈那一群汗王台吉里面,在康熙的眼下如鱼得水,游刃有余。五六七惯常的安静一隅,四八倒是不见了,不不不,之前他好像看见那个敦多布多尔济上前去给胤禛赔罪去了,只是老四脸上不显,眉宇眼神却还是藏不住对其的不待见,敷衍几句待人离开后,似乎就悄悄离席了,老八理所当然的跟了去。
什么时候胤禛会这样藏不住心思,会这样任意妄为随心所yù了?承祜一瞬间觉得有些惆怅,环视了四周一圈,那些或真或假的笑容看起来是那么的让人压抑,他突然觉得有些窒息。
承祜一般是很少有负面qíng绪翻滚,但是少不代表不会有,是人他就会有心里不舒服的时候,你看不到只是因为被隐藏了。
他不着痕迹的离开了自己的席位,遥遥看了进退完美的胤礽一眼,走出了这帐篷环绕歌舞升平之地。其实以承祜皇长子还是最早封王的身份,他应该是比较受注目的,但是糙原上的汉子最看重的是实力,他们信奉qiáng者,而这次从征噶尔丹有大功的胤褆胤礽更合他们的口味,况且他一向低调,外貌气质看起来都是那般文质彬彬,康熙也没有特别把他拿出来晾晾,也就被人有意无意的忽略过去了。
五月的糙原夜晚还是有些冷,离了那处热闹,风从四面八方而来,承祜本就穿得不多,这风一chuī让衣阙翻滚,远远看着倒像是要乘风而去了。
突然一件披风加身,挡去寒风让他浑身暖了一下,眼神晶亮的转过头去,却瞬间黯淡了一下,便又如常了,“胤……胤佑原来是你啊,怎么出来了?”
个头只到他肩膀的十一岁少年有些腼腆的摸摸头,轻声道:“大哥,小心着凉。”语气有着明显的不好意思。
承祜笑了笑,被人毫不作假的关心着从来都是件让人感觉愉悦的事qíng。
“陪大哥走走,糙原的夜晚和紫禁城的是很不一样的。”
兄弟俩并肩走着,承祜刻意放慢脚步以照顾胤佑的脚,这个孩子天生脚疾,额娘家世也并不怎么样,可是这样一个与大位无缘的孩子反而更加的让后宫的女子怜惜,所以他的身上总有种皇家难能可贵的质朴之气。
安贫乐道,比他们这些算计来算计去的兄弟于心境上不知道高出了多少。
“大哥……我能和你商量一个事qíng吗?”走了颇长一段时间,不过因为速度慢所以也没有离营帐有多远,胤佑突然有点忐忑的开口。
“终于肯说了?我就知道胤佑你不是单纯为了关心大哥跟出来的。”承祜故意露出一个哀怨的表qíng道。
胤佑却吓了一跳,急忙解释:“不不不是的,我我……我本来就是有事想和大哥说,但是你刚好离席我就跟出来了……我不是……”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开玩笑的。说吧,有什么事qíng要拜托大哥,大哥可以做到的就一定帮你。”孩子太老实,那般着急的模样让他心生负罪感,欺负好孩子是要不得的行为。
“大哥,你能给我找一些关于风土人qíng的外文书吗?”
承祜笑了笑,几年前他无意中发现胤佑的语言天赋极其出色,而康熙也是个爱好西学的,便有意的让康熙允许他为胤佑找传教士为老师,这孩子也的确是个好的,年纪轻轻的就掌握好几门外语,加上胤祉那个文学极好的,倒是在一年前一人编辑一人翻译给弄了一本法兰西童话读物出来,呈于康熙也是让龙心大悦,这之后他就光明正大的给胤佑带外文书。
“我记得你一向喜欢历史类的书籍不是么?”胤祉倒是喜欢那些诗歌小说。
“其实是为了五哥,他一向对洋人国家的风土人qíng很是感兴趣,我便和六哥商量了一下,想着给他翻译一本有关洋人国家风土人qíng的书,当是今年的生辰礼物。”胤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承祜怔了一下,然后赞赏的摸了摸他的头,“这么有心思,看来其他兄弟的贺礼都该让你们的给比下去了。包在大哥的身上。”
“谢谢大哥!”胤佑眼神亮晶晶的,满是喜悦。
“回去吧,大哥再走走。”
“嗯,大哥也小心。”
承祜看着他回了去才转过身,刚出来时的那股yīn郁却是散去了不少,有时候看着简单明亮的人为一件平常之事高兴微笑,会很容易感染那些机关算尽的人,因为那对于他们来说太过遥远。
他不由得想起昨天伊桑阿的话,其实他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维持单身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qíng,偌大一个郡王府没有个女主人怎么都说不过去的。只是他对于子雅的事终究心存愧疚,也因此下意识的去排斥再辜负另一个女子,但再怎么样,那样的事qíng或许还是要再经历一次的。前年大选,因子雅去世才不久所以康熙没给他指人,但下一次的大选,怕也由不得他要还是不要了。
世事在很多时候看起来是有选择的,但其实根本没有。
承祜回过神来后才发现自己居然走得有点远了,在前一点就是马厩了,想着出来也有段时间,便准备回去,刚一动作,却听见马厩那传来隐约的jiāo谈声。
“小八,我想骑马。”是胤禛的声音,有点硬邦邦的,像是在生闷气。
“爷,现在天色已晚,糙原上不安全。”着急的劝说声,不熟悉的声线,应该是马奴。
“四哥,你别闹了好不好?”胤禩的声音,语气很是无奈。
“我心里不痛快,要发泄。”
“那我们看狗去?听说杜陵郡王这次带了好几只混jiāo的猎狗来。晚上骑马不安全。”
“就是就是,四阿哥你就听八阿哥的吧。”
“闭嘴,论不到你这奴才说话。我不喜欢猎狗,太凶了,我喜欢长毛温顺的。小八,我想骑马,就在附近溜达一会好不好?”
“四哥,咱换一样好不好?”
“不要,我就是要骑马,我还没试过大晚上骑马呢!”胤禛像是脾气上来,语气也有点冲,然后一阵马嘶鸣,随后就是马奴惊慌的声音。
承祜忍不住上前几步,就要出来,却听见胤禩开口。
“四哥!!别胡闹,要是被皇阿玛知道了该重重的罚你!!!”
“你要是怕被连累就别管我,爷今完骑马骑定了!!”
“你!……等等,我陪你便是了。巴颜,牵爷的马来。”
“两位阿哥,算奴才求求你们了,这大晚上的出去骑马真的不安全啊!有什么意外奴才可担当不起啊!!”
“少废话,叫你去就去,有什么事qíng爷自会担当!”
“怎么担当?”承祜冷冷的声音响起。
马厩里的人一惊,转头看着承祜慢慢走了出来,月光照出一张铁青的脸,杏眸含怒,就那样站着却让人觉得无比的压力。
原本已经准备上马出发的胤禛和胤禩对视了一眼,脸上的表qíng都浮现出“真是倒霉催的”的意思,乖乖收回动作,乖乖走到承祜的面前,乖乖低头,乖乖听训。
“真是兄弟qíng深呐。”承祜yīn森森的说道,看了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马奴,他眯了眯眼,“既然四弟和八弟这么有闲qíng逸致,想来皇阿玛要求的罚抄论语也不用等回京再写了,今晚就完成了吧。来,大哥送你们回营帐。”
然后巡逻的侍卫就看到长年温厚的理郡王冷着一张脸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垂头丧气的四阿哥八阿哥。
可能康熙也知道哪几位阿哥玩得比较近,所以除了年长的几个一人一个营帐外,就四八一个,五六七一个。
待到了两人的营帐,承祜化身严厉兄长把两人狠狠批了一顿,引经据典没一句带重复的,直让两人心底暗暗叫苦,约莫半个时辰,训弟训美的承祜才撂下一句今晚通宵罚抄论语,然后就神清气慡的走了。
走出两人营帐后,承祜心底却觉得或许胤禛的xing格里面本就有着很任xing的一面,只是前世佟佳氏死后德妃又与他感qíng寡淡,没人纵着他宠着他便把那一面深深的隐藏起来,直到后来登基才渐渐显露出来,抽风事也没少gān。现在胤禛如此似乎也能理解。
这样一想,他那埋藏在深处的一直对胤禛最为防备的心思却淡了一些,不过并没有剪除,应该说除非胤礽做了皇帝,他不可能对任何一个兄弟完全放心。
苦着脸的胤禛和胤禩无奈的取出笔墨纸砚乖乖抄书,其实说是抄写不如说是默写,这论语两人都是烂熟于心,一时间四阿哥和八阿哥的营帐里只听见笔墨沾于纸上的声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宴会已经结束,劳累了一天的人都下去休息,属于夜深人静的气氛慢慢酝酿开来。
正低头写得认真的胤禩突然停了笔抬起了头,看着对面神qíng专注的胤禛,烛光的映衬之下只见那纤长的睫毛在他的脸上投下了一片yīn影,明明暗暗的有种不知名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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