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昆仑时,封绍头一次过门不入,有家不能归,其实心qíng很复杂。眼看着封白要进入阵法,他少不得又拉着叮嘱“不许顶撞”“要态度诚恳”“要任打任骂”,直到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婆妈啰嗦了,这才忐忑的将封白放进去。
封绍心qíng还没来得及复杂一刻钟,马上就变成了大惊失色。
“师尊……”
“孽徒!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尊?”
泰寅从传送阵中破出,根本没给封绍接着说话的机会,便骈指化剑,霎时火红的剑光便将封绍笼罩其中,不得动弹。不是不能动,而是周身全是返虚期真君的四重天离火剑意……封绍还不想在讨老婆之前化成骨灰。
“师尊,徒儿知错。”在qiáng权面前,封绍态度极为端正。
“知错?你知什么错了?”泰寅脸色不善,哼声道:“你若知错,就赶紧改,为师还可从轻教训。”
别说是真错假错,封绍都不能改,好在他早就酝酿好说辞,当即露出一脸痛色。
“师尊,当年虚无峰上飘渺宗令徒儿蒙受大rǔ,方知世间女修竟有如此无耻恶毒的,徒儿就再不愿多看女修一眼。再说徒儿命途多舛,误入魔道,虽感念宗门不计前嫌,待我如初,但心中悔恨沮丧又何足为人道。幸而明净他是个念旧之人,这十五年来一直陪伴左右,倾心相待,终是化解我心杂念。虽有师叔侄的鸿沟,但徒儿亦无法对这qíng分视而不见……”
语气措辞已十足感人肺腑,奈何泰寅并没有感动,反而怒目圆睁,“休想拿这些哄骗为师,你当为师不晓得明净便是当初那只引得你肾耗有巨的灵shòu白虎?什么这十五年,分明你们私相授受了好几十年,事到如今,你还想将我瞒在鼓里不成?”
封绍大惊,还没来得及想是哪里露出马脚,下一息便被几道火红的剑光如鞭子般抽到身上,偏偏避无可避,只得生受了。虽伤不到根里,究竟是皮开ròu绽,痛得倒吸口凉气。
“师尊恕罪……”封绍忍着痛,脑子转得飞快,这会也知道泰寅只怕动了真怒。
但他还没顺出下文来摘脱罪过,泰寅便将其打断,他心中怒火灼热,几乎要喷出胸腔。
“为师再不信你这花言巧语了!你原来虽是个bào躁顽货,却也是真xingqíng,如今怎对着为师都没一句真话?我看分明是那畜生将你教坏了,叫你一门心思都向着他,将我这师尊是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封绍听得冷汗直流,泰寅则越骂越上火。
他一边抽,一边骂:“当年你就不管不顾的,连去菩提灵境都推三阻四,后头又满嘴谎言,将他送入昆仑,如今你更是疯魔,那小畜生不过十五年陪着你,就把你哄得晕头转向,连师侄都不分,连男女都不辨,就冒着傻气要与他合籍?我看你是昏了头!”
“你三岁养在为师跟前,满打满算少说也陪你几十年,不比这十五年可贵?还不够倾心相待,化你杂念?你能为他如此,却不见为了为师如此?在你这孽徒心里,竟是只有这畜生,全然没了为师了?”说到这里,泰寅的脸色已红得与身上的道袍有的一比。
“师尊这说去哪儿了,师尊在徒儿心里,那是头一份的,谁也比不了……”封绍急忙道,他早知泰寅是个火爆烈xing的,待自己的确是没话说,比之寻常的修真师徒,更像是凡间的父子。既如此,少不得要挨顿打。不过幸好,泰寅还肯骂肯打,那就证明事qíng还没坏到那地步。
不过有了欺瞒一事在先,触了泰寅的真怒,他也意识到此次合籍的事,只怕要好事多磨了。他心叹一声,常在河边走终于湿了鞋,毕竟是骗了人,被教训也是该的。
若说泰寅恼怒爱徒与男子合籍,也只是其一,更恼怒的莫过于他的爱徒居然瞒骗自己数十年,临到头还敢当着他的面一派胡言,全然不将他这个一把屎一把尿将徒弟带大的师尊放在眼里。一心全扑在了吕明净那只死老虎身上!
那只死老虎当年就搅得封绍昏头昏脑,现在居然还敢怂恿封绍不顾宗门师叔侄的伦常……封绍事事以宗门为先,一向又友爱师兄弟,若无人怂恿,岂会有这般胆子敢书信那等违逆之事!
泰寅越想越气,早前还觉得吕明净是可造之材,如今也只觉得他拐带教坏自己的爱徒,面目可憎了。
连打带骂的,便是泰寅没下真劲儿,到底也是返虚真君的修为耗着,封绍躲不得闪不得,究竟是叫打得十分凄惨,道袍变作乞袍,身上红红白白的全是伤痕,脸上更是又红有白,神色间全是可怜巴巴。
“是徒儿一时糊涂,不该瞒骗师尊,徒儿知错了。”
平日里再怎么打骂,到底也是捧在手心里徒儿,泰寅见了这境况,虽怒火未消,却也罢了手。
封绍见机,适时再装出了几分可怜样,哀声道:“徒儿真的知错了,以后再不敢欺瞒师尊了。”
泰寅收回辖制爱徒的剑光,递了一瓶丹药过去,语气虽不佳却也少了几分怒意,道:“也罢也罢,谁叫我当初收了你这么个孽徒!”
huáng阶的玉仙液是极好的疗伤圣品,封绍一边涂药,一边卖乖,好话说了一箩筐,终于将泰寅哄得面上好了几分。
泰寅捋须斜眉,忽问:“先前你说再不愿多看女修一眼,是真是假?”
封绍立时作出受伤不浅的样子来,唉声叹气,却一句多余的不说,答案尽在不言中。
泰寅难得没再bào怒一次,反是挑挑眉头,一双眼睛直要望到对方心里去似的。
封绍心里一激灵,状若无意的补上一句:“经了这许多事,如今徒儿也只信我昆仑之人,再不敢信旁人了……”
泰寅半笑不笑的一点头:“你要择男人做道侣,也是不妨,既是男修,那自只有我昆仑弟子才衬得上。我昆仑弟子三千,选谁都不差,只不能是那心思不正,秉xing不纯的,没的再将你带坏还弄得肾耗有巨!”
封绍老脸一红,张嘴就有些磕巴了,幸好多年职业习惯,还不至于组织不全话来。
“师尊误会明净了,他心思纯粹的很,不然怎能将剑意练得如此拔萃,仅仅筑基期,竟然就有了三重天的剑意,可见是个一心向剑的……”
“他的资质天分的确拔萃,别说日后修为增进,就是现在,只怕你这金丹都未必是他筑基的对手。” 泰寅一挑眉毛,看向封绍的目光却是格外复杂,道:“实力上你制不住他,心xing手腕上你也制不住他,你要为师如何放心你选这么个道侣?”
第123章
比起封绍与泰寅这对师徒的火爆纠结,封白与顾淮的见面十分冷淡简洁。
“合籍后也不能荒废练剑与修行。”
“是。”
“练剑与修行也不可轻忽绍儿。”
“是。”
“尽快在昆仑举办合籍大典。”
“是。”
封白虽然在顾淮面前极有效率的完成了合籍任务,但这回事不是顾淮认可就万事大吉的,他从虚无峰离开便直蹦鸿蒙峰。
只是他这一去也是迟了,没见到泰寅,这便转出宗门传送阵,竟也没瞧见封绍。
心里不妥,封白便向守阵的弟子问询,这才知道事由不好——“师兄,泰寅真君领着师叔往思过峰去了……”
这思过峰,没听说过少于十年就从里面出来的……而且,还不得主动出峰。
当然,思过峰也不是毫无益处,不光是封锁昆仑弟子行动,此峰剑dòng遍布,也有不少弟子是自请入峰,磨砺剑意。但这种比起昆仑的北斗剑阵来,却艰辛艰难得多,领悟剑意靠的是被劈。开宗至今如此多大能、长老的各式剑意思过峰都有,一道道劈下来,折磨犯错弟子的同时,还真有能有所顿悟的。
但既然叫思过峰,便也知道打着“思过”的名头,弟子被领进去当然是为了受罚的,这修行就绝不会舒坦。总得受些折磨。
封白如何忍得叔叔吃苦,当即御剑疾飞,好容易跨越半个昆仑境,但抵达思过峰时,却也只见到泰寅一人了。
山顶整整十亩符阵带被催动,全部点亮得光华耀耀,白昼生辉。
封白想也不想,提剑便往阵心里跳,却叫泰寅弹指一拦。
“孽障,你可知这里头是个什么去处,竟敢乱闯不成?”
“师叔的去处便是我的去处。”封白运起全力,抵挡泰寅的阻滞。
“你倒好胆!”泰寅话音未落,无数道火红的剑光从四面八方飞向对面之人。
封白早有警觉,湛卢剑铿的一声便飞出剑鞘,全身灵力疯狂涌入飞剑,剑光bào涨之下,全力相挡!只是境界只差,凭他十分不凡,却也奈何不得,勉qiáng撑了几息,便叫泰寅的火剑烧得体无完肤。
泰寅再恼眼前这人,究竟也是昆仑弟子,自己的徒孙,见给足了教训,这才收回剑,也有心说话了。
“孽障,本真君念你天赋异禀,生就圣shòu之体,承天厚赐,十分不易,且不追究你yīn谋算计,勾引你亲师叔的罪过。此事你须得速速罢手,本真君也好放你条生路,日后你寻个什么样的道侣全凭你,只不能是我家绍儿!”
泰寅沉着脸色看他,威压bī发,声音却是低了两分:“你可听明白了?”
返虚期真君的威压岂是好受的,若非封白shòu身时足有五阶,只怕此时依他筑基圆满的色身,是决计站不住的,非得叫生生威压得爆体而亡不可。
然,他却抵剑而立,语气冷硬一如先前:“师祖,只能是师叔……”后文未出,口中已是腥甜一片,他吐了口血水,接着道:“不敢求师祖成全,唯一心、一命、一世以拼之。”说话时,他已将剩下的灵炁运化起来,却不是注入飞剑,而是运作在手。
眼见封白将一股磅礴的灵力推向思过峰的阵法,泰寅不由暗叫不好,这孽障好大狗胆!竟真是不要命了不成!这昆仑的阵法禁制岂是他一个筑基小儿能启用的!
泰寅总不能叫他死了,急急挥出一掌,便有一曲形如蛇般的飞剑格挡而去,恰恰隔绝了那道金光闪闪的汹涌灵力,将其生生bī回主人体内。
虽是叫bī回去,却也叫封白吃足苦头,唇虽紧抿,血却不止的从唇边溢出,越发衬得面色惨白,形容凄惨。
泰寅并不是个狠绝的人,尤其对自家人,封白他虽瞧着恼恨,到底也是昆仑人。眼下见了对方这般模样,倒也不禁心软几分,和着先前的言语应对下来,他不由生出几分旁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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