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昆仑的人什么时候过来。
他飞鹤传书过去昆仑,少说要两个多月才能抵达,收到飞鹤的顾淮未必会有空派人来,毕竟不算大事。但封绍设的昆仑之印被触动后,昆仑必然会派人来的。
毕竟这关乎昆仑数万年来的威严。
但即使派宗门中返虚期的老祖来,到大荒州只怕也要一个月,而此时才过去数日。封绍倒不是想在这里等着来人给自己撑腰,比起报复抱朴宗,他还有更重要的事qíng要做。
莲花匿境中那差点丧命的一击,叫封绍知道,这混元荆棘总归是个定时炸弹。他要是qiáng还好,一旦式微,就要被荆棘玩死。还是得尽快离开大荒州,去藏锋山找七星灵耳。
此时小二来到这处包厢中为客人添茶,封绍便取出十块下品灵石给他,道:“帮我去附近的坊市买份九州舆图来,再买两件我们下品道袍,剩下的你就自己拿着。”
大荒州虽偏远,但和九州其他地方一样,每个城镇都有修者的地盘,封绍所在的茶寮便在这个地盘内,修者的坊市当然也在其中。
俗世里十块下品灵石已是很多了,小二平时被客人打赏最多不过是几块碎灵石罢了。他虽然是凡人,但灵石比金银值钱得多,而封绍jiāo代买的东西又不贵,于是小二笑开了花,讨好道:“小的这就去,马上为两位公子买来。”
“九州舆图是什么?”小白常识很少,这半个多月来,一向不懂就问。
封绍是很鼓励他不懂就问的,详细解释说:“就是九州各个州各个城镇的地图,这东西在俗世里不好买到,但在修者坊市里不难买,散修们很多都会备一份。”说着,他顿了一顿,才道:“看看舆图,这城里总不会只有一条路。”
事实上的确如此,修者有修者的道,凡人有凡人的道。大部分修者因为怕结下因缘,少与寿元短浅的凡人打jiāo道,也不擅长。但封绍上辈子作了三十几年的凡人,这辈子又游历在外十年,倒是很擅长四处钻营。
封绍带着封白在城里打听了家镖局,投了些银两,把他们俩自己压了暗镖,不知不觉就从抱朴宗的眼皮子底下溜出城了。
大荒州位于九州东南极地,西和州则位于正西,直线距离从大荒州到西和州则须穿过商泽州、阳夏州。
封绍很庆幸,这两州是菩提寺的势力范围,这么多种修者中,佛修最不惹事,而身为佛修鼻祖,九州第一佛修宗门的菩提寺更是不惹事的翘楚,在俗世宗门中的名声十分不错。
研究好的舆图后,封绍换上了小二买的普通下品道袍,又帮封白换了一身。封白这个名字是封绍现取的,既然是叔侄关系,小白这名字就太随意了些。
收拾停当,两人便奔往正西方向,jiāo通工具是御剑。封白是老虎的时候,封绍只能给他用飞行法器,但他是人的时候,也不过到封绍的前胸那么高,于是拉着他一同御剑倒也不难。
第36章
封绍这一路上,所御之剑当然不能是huáng阶的赤炎剑。没有能用huáng阶法器的筑基修士,何况俗世里,连上品的法器都引人注目,更别说huáng阶了。封绍从吕氏福地逃出后,一早就换了把中品三火剑,好在飞剑的品级和速度没有关系,只和个人实力修为有关。
所以七八日后,两人飞速的穿过几个国、数十城镇,终于到达了大荒州与商泽州jiāo界的地方。在这里,封绍并不担心抱朴宗的人,他只是担心当地某些宗门受了抱朴宗的指令。
不过也不算很担心,毕竟与大荒州接壤的足有商泽州、梁雍州、平戎州三个,抱朴宗就算猜到他逃出城,也不可能猜到他到底会往哪个州去。
即使如此,小心一点也不会错,封绍带着封白在边境处的城镇溜达了几日,凭着那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很快便混到了一个散修的圈子里。
上古以来,九州看似接壤,实则有着天堑屏障。这道屏障之下虽然有后世大能联手打造了州界阵用于传送,但此阵只有修者可用,没有修为的人是没法通过州界阵的。所以对于凡人而言,每个州都是独立的大陆。
要想出离大荒州,封绍不能再走凡人的路子,所以便来走散修们的路子。
散修或因生活所迫,或因兴趣所致,大部分都不是做什么正当营生的。不过这正和封绍之意,只有这群人才知道不出示身份如何通过州界阵。
他与这群人吃了几盏酒,胡天海地的乱侃一通后,便互相认了个酒ròu朋友。
“封道友,你与侄儿去商泽州哪里?若不着急的话,不如跟我们先去厦城吧?”说话的男修大约三十来岁,他身材魁梧,肤色黝黑,是个筑基中期的符修。他是封绍这几日结识的这几个散修中的头人——夏qiáng师。
封绍笑道:“我们只是途经商泽州,还要往阳夏州赶。”
夏qiáng师大咧咧道:“封道友,我有个师弟在厦城,正是他给我的消息,那里有一个小的合欢宗门居然得罪了菩提寺的贵使。好生大胆!商泽州的大宗当然得折腾折腾那小宗,那小宗虽还勉qiáng支撑着,但里头养着的那些炉鼎只怕都保不住了。”
九州四大宗一向自重身份,何况是最注重慈悲名声的菩提寺,所以即使被小宗惹怒也不会亲自动手教训,有失体面。但菩提寺辖内的大宗就不一样了,察言观色的很,绝不会放过讨好上级的机会。
夏qiáng师见封绍并不动心,便故作神秘:“我们这一行就是为了这个去的,她们可是从小娃娃起养作炉鼎的,滋补极了,值钱的很呢!要不是我带了两个筑基的兄弟,六个炼气七层以上的,还不敢打那个小宗门主意呢。”
说到这儿,夏qiáng师身侧的一个筑基初期武修钱四郎,也看向封绍:“封道友怎么说都是筑基修士了,怎么也该换件上品道袍吧?上品道袍虽要价二三十块中品灵石,但只要封道友与我等gān这一票,随便就能抢七八个炉鼎来,转手卖个七八百块中品灵石根本不是问题!”
“就是!封前辈你是筑基,占大头,少说能分个百块中品吧?左右不过一个月的事么,同咱们一起去厦城gān吧!”其他散修也跟着附和起来,对他们而言,多一个筑基修士虽然少分了钱,但更有保障,何况这个筑基修士还是攻势最qiáng横的剑修。
散修中剑修实在不算多,因为修剑虽然攻势最qiáng,但耗费的心力也最高,而且极为讲究资质与悟xing。资质不佳的修不好剑,悟xing不好的绝领悟不到剑意,便是修为提升,实力也有所不如。但其他的修法,如武修、符修、丹修等类,要求就远不如这般高。
况且,如符修、阵修,丹修,还可以做一做副业,再不然如武修,入个团伙抢劫也是条创收之路,这些修法都是散修经济之选。
面对这群散修渴求之色,封绍心里也是略有渴求的,因为抢劫一趟就能赚百块中品灵石,的确是划算的买卖。他前些年为了找七星灵耳奔走九州时,也时常囊中羞涩,那会儿是真的连州送法阵都用不起。
抢劫的事封绍还真gān过,不过都是拦路抢,一次抢到这么多的还真是极少。
果然做事单枪匹马总不如组团来得利润高效益好。
封绍这一走神,夏qiáng师还以为他动心,连忙道:“封道友放心,那小宗上下不过数十人,那假丹宗主还被当地大宗的人抹杀了,现在小宗里乱着呢,听说都有炉鼎敢自己跟恩客跑了。咱们这一去,通畅得……”
“还是不了,其实我这次回阳夏州是因为被恶人所伤,现在身上的伤还没好,只怕跟着夏道友去也帮不上。”封绍叹了口气。
封白一听,忍不住侧目看了他一眼,紧紧抓了他的手,差一点就要问出口,但被封绍的余光一扫,便闭了嘴。
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倒好不违和,反而觉得是侄儿心疼叔父。
话说到这地步,夏qiáng师倒并无qiáng求,但他身边几个却有些不以为然。
封绍只当看不见,又与夏qiáng师闲话几句,便送上了几块中品灵石,当做“同路”的费用。
夏qiáng师见他这么上路,哈哈笑着就接了,还很负责的嘱咐了一声:“咱们晚上子时出发,封道友莫耽误了时辰,那州界阵晚上可只启动一回。”
封绍点头向夏qiáng师道谢,便带着封白回酒楼的客房,毕竟他不加入这桩买卖,也不好久留听人家的话。不过他虽是回房,但神识仍重点放在楼下夏qiáng师那桌,他修为高得多,便是识扫众人也发觉不了。
如此,果然叫他听得一些闲话。
“大哥,那小剑修看上去好好的,根本不像带伤的样子!”钱四郎皱着眉看了楼上一眼。
“可不是,我看他别不是瞧不上咱们这买卖吧?”有散修语气不痛快。
也有还想打主意的散修提议说:“说不定是嫌灵石分的少?大哥何不多拉拢一下,我看他也想暗地里出州,大哥若胁迫一下,立个符契什么的,说不准就跟着咱们先gān一票了……”
封绍观得心中一沉,好在那夏qiáng师并没起这念头,摆摆手说:“买卖不成仁义在,他既然给了灵石与咱们同路,咱们哪能这么做,再说,不就抢些个炉鼎么,还真差他一个筑基初期的剑修了?”
夏qiáng师毕竟是这群散修中修为最高的,既然他没这个意思,旁人也左不了他的意去,于是话题便转作了他处。
封绍至此是松了口气,若夏qiáng师真要胁迫自己,他为了不闹大事叫人察觉,说不准还真得跟他们去抢一回。好在这夏qiáng师倒还有点生意人的义气。
而封白见封绍半晌无语,不是个好脸色的样子,急忙道:“叔叔还有旧伤没好?在哪里?”说着,他的手就往封绍身上探去,却被封绍一手按住,他失笑说:“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封白不解,道:“可是叔叔说的话也不信吗?”
封绍摇了摇头,决定教一教这乖侄儿什么叫做修界险恶,于是边带他回房,边传音入密:什么人的话都不能随便相信,首先要相信自己,什么事qíng都要过过脑子,再衡量信与不信。
封白沉默了一下,也不知是懂了还是没懂,半晌才道:叔叔为什么要骗他们?
这思维跳跃得……不过倒是直戳重点,封绍对他的灵智挺满意,答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他们还是专做这种营生的散修,心思狡猾着呢。
封白仰起头,目光有些疑惑:对坏人要防,对好人也要防吗?
到底是小孩子,善恶这样分明,封绍揉了揉他的脑袋,他不想教给小白修界一片大好的这种理念。这孩子太单纯了,就算封绍自认为能一直在修为上高于他进阶,也怕万一两人的天xing不合,会要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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