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菲听了没说什么,心底暗暗地思量着。一会儿才让紫菱唤了紫叶进来。
一时,紫叶进来了,低头给莘菲行了礼,就安安静静地立在一边,等待莘菲的训示或命令。
莘菲也不说话,只细细地打量了下紫叶,很普通的长相,青绫的长裙,暗色的褙子,普通的丫鬟髻,没有特别出挑的首饰,不过是极普通常见的簪子,容长脸儿,淡淡垂下的眼眸,gān净的双手jiāo叠在身前,指甲剪得好像特别短,都露出点指头ròu来。果真是如紫菱说的,就是个安分老实的丫头。
从进门来到现在,莘菲没有开口说话,紫叶也完全没有一丝讶异,只是静静地等待着,这份耐心这份从容就不是一般丫头能做到的。
莘菲终于开口,问道,“紫叶,我还没来得及好好问过你,你原来在哪当差?”
紫叶恭顺地回答,“奴婢原来就在前头夫人的栖梧堂服侍。”
“哦,那么原来你都gān些什么活呢?”莘菲又轻轻问道。
“奴婢原来在洒扫上,后来又在前夫人院里做过一阵子针线上的活计。”紫叶口齿伶俐,回答清楚。
“嗯,接下来我准备买些小丫头,预备着用,你多留留心,帮我调教着点。”莘菲转移话题,没有再多问什么,反而说起买丫头的话来。
“夫人高看了奴婢,有古嬷嬷在,自然能帮夫人调教好的。奴婢过就是跑跑腿,给嬷嬷打个下手罢了。”紫叶非常机灵,没有顺着莘菲给的高竿往上,而是搬出了古嬷嬷来,低调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嗯,真是个聪明丫头!莘菲在心里暗暗赞叹,没再多说什么,让紫叶退了下去。
在栖梧堂gān过,现在又在自己的菡笑堂,家生子,父母均在府中的要处gān活……莘菲将这几条线都理了理,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正常得再正常不过的背景,可是……
晚膳前,三姑娘周士芳过来了,见了莘菲,行过礼,说道,“母亲让我来找大嫂,说是过两天大嫂要带我出去赴宴呢,我来问问大嫂,咱们可要预备些什么?”
莘菲抚额,我滴神啊,这几天忙得天昏地暗的,将要去国公府赴宴的事还有给周士芳做媒的事忘得一gān二净了!
连忙说道,“可不是,大嫂前几日有事请缠身,一时有些顾不上,现在好了,咱们来好好想想该预备些什么。”
周士芳听了非常高兴,这孩子,估计也是很久很久没有出过府了,一听说要出去赴宴,激动得不知怎么好了。
二人就叫紫菱将自己里屋的大衣柜打了开来,各式各样、色彩缤纷的绫罗绸缎都拿了出来,铺的满chuáng满榻满桌都是,姑嫂二人在里细细地挑选着。
莘菲一时兴起,又叫古嬷嬷拿了钥匙去开了偏院里放嫁妆的箱子,将自己的嫁妆里的首饰拿出几盒过来,另外再拿几匹颜色鲜亮的贡缎过来。
一会儿,古嬷嬷带着几个丫头抬了东西进来,莘菲带着周士芳察看着自己的嫁妆,说实话,嫁到侯府后,这些当年皇后给置办的东西,莘菲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扔在了偏院锁着,从没想起过。今天,正好也就这看看都有些什么东西。
几个装首饰的箱子一打开,不仅是周士芳,并身旁服侍的丫头,就连莘菲自己也都惊呆了。
一个箱子里装的全是各式各样的簪子,事事如意簪、梅英采胜簪、景福长绵簪、日永琴书簪、日月升恒万寿簪、仁风普扇簪、万年吉庆簪、方壶集瑞边花(鬓花)、瑶池清供边花、西池献寿簪、万年嵩祝簪、天保磬宜簪、卿云拥福簪、绿雪含芳簪……等等。这些发簪无论在用料上,还是在制作上,无疑都是jīng益求jīng的上品。
另一个箱子里装的全是衣裳鞋袜,藕丝裙、石榴裙、郁金裙、绣罗襦、罗衫、云头鞋、丛头鞋、金蹙重台履、鸦头袜、金花簪蓖、圆头履、大袖衫裙、半臂各种颜色,各种款式,直看得莘菲瞠目结舌。
第三个箱子里装的却是新色花样宫绸、宫缎、妆缎、蟒缎,端的让人眼花缭乱……
莘菲没想到当年的皇后娘娘倒是好大的手笔,如此的嫁妆,让莘菲的心里更加沉重了,她一向坚信,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天上不可能掉馅饼,皇后敢送出这么多,必然要收回不少。
周士芳看着眉头紧锁的莘菲,“大嫂,您的嫁妆可真真让三妹羡慕!”
莘菲回过神来,笑笑,“这些不过都是些身外之物,你瞧着喜欢什么就拿什么吧。”
周士芳哪里敢真的拿,还是莘菲自挑了支景泰蓝镶红珊瑚如意金簪,一对赤金镶翡翠色猫眼石坠子和一件藕丝裙给周士芳,周士芳推辞着,被莘菲嗔了一眼,“怎么,莫非三妹嫌弃大嫂给的东西不成?”
周士芳只得红着脸收了,莘菲说道,“也不用打扮得太过出挑,咱们毕竟是去人家家里作客的,总不好抢了人家的风头不是,只要大方得体便罢。”
周士芳应了,这才带了丫鬟辞了出去。
晚上周士昭回来,莘菲跟他提起要去赴宴的事,周士昭听说还要给周士芳介绍的事,皱眉道,“那边的事你少cha手才好,别最后落得个吃力不讨好的口碑。”
莘菲笑笑,“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我看三妹倒确实不错,真有不错的人,倒也是桩美事。”
周士昭笑笑,知道莘菲办事自有分寸,夫妻二人歇下不提。
第二日,处理好了庶务,莘菲就叫紫菱去带了妙姐儿过来,吩咐古嬷嬷按照与人牙子约好的,将小丫头们都带了来菡笑堂。
妙姐儿也很兴奋,“母亲,真的随我挑吗?”
“自然是真的,不过你要先看看母亲和嬷嬷们怎么挑的,想想什么样的丫头好,再细细挑。”莘菲笑着说道。
一时,日头正好,初秋的天气,天高云淡的,莘菲吩咐了人抬了把太师椅出来,自己坐了,再让人搬了圆凳过来,让妙姐儿坐在自己身边,古嬷嬷、紫菱、紫樱都在一边侍候着。
人牙子进来,先向莘菲行了礼,才按照古嬷嬷的吩咐,将小丫头们五人一组,一次传了两组进来。
小丫头们都穿这粗布衣裳,好在人牙子知道这是侯府里买丫头,不敢大意,事先都让丫头们洗了头洗了澡,好歹换了gān净的衣裳,低头站在那里,也有那胆大的,觑着眼,四处瞄的。
莘菲示意古嬷嬷上前挑选,古嬷嬷应了,上前细细看了丫头们的手指甲,闻了闻丫头们身上的味道,先挑了三个立在一边,其余的都退了出去,然后再进来两组,就这么轮流几圈下来,古嬷嬷挑了十个丫头出来,十个丫头一字排开站好。
莘菲笑着对妙姐儿说道,“母亲让你先挑,你给自己房里挑上四个吧。”
妙姐儿早就按捺不住了,起身先向莘菲道了谢,才矜持地走到这些和她年纪差不多大小的丫头们面前,一个一个打量起来。瞧着她背着手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莘菲不禁嘴角露出笑意来。
妙姐儿仔细看了半晌,才挑了四个,给莘菲看,问道,“母亲,您看这几个可以吗?”
莘菲就是要树立起妙姐儿在丫头面前的威信,点点头,说道,“很好。你选得不错。”妙姐儿得到莘菲的肯定,小脸儿激动得泛红。
莘菲又说道,“你身边也没有得力的嬷嬷,先让母亲身边的古嬷嬷替你调教这几个丫头几天,你看如何?”
妙姐儿没想到母亲竟然用这种询问的语气问自己,感动地说道,“嗯,妙音都听母亲的。”
莘菲点点头,也不再挑了,将剩下的六个丫头里再去掉了两个,一共八个丫头jiāo给古嬷嬷去调教,教规矩。
待和妙姐儿一起用了午膳,着人将妙姐儿送回chūn意堂,自己去了前院的厢房里看望紫书,前两日,紫书身体好转了许多,已经移回了自己房中,古嬷嬷也将顾大嫂接了来,照料着紫书。
莘菲进了紫书房里,顾大嫂正给紫书喂着水,见莘菲进来,忙给莘菲见礼,莘菲上前扶住顾大嫂往下拜的身子,“顾大嫂,快起来。咱们都是自家人了,用不着这些个虚礼了。”
躺在炕上的紫书挣扎着扶着顾大嫂的手,想要起身,莘菲连忙上前按住了她,“快别起来,好好躺着,别撕裂了伤口。”
紫书这才躺了下来,眼泪汪汪地看着莘菲,“夫人,您是不是不要奴婢了?”
莘菲惊讶地说道,“这是怎么话说的?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夫人,您别瞒着奴婢了,奴婢听紫叶说了,您在买丫头,是不是不要奴婢了?”紫书怯怯地问道。
“哎,你这个傻丫头!”莘菲的眼睛也湿润了,“你是我从郡主府带出来的陪嫁丫头,还没把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呢,怎么会不要你了呢?”
紫书听了,“真的吗?夫人,您没骗奴婢吧?”
一旁的顾大嫂也过来给莘菲跪了下来,“夫人的大恩大德奴婢们永远不敢忘!幸亏有夫人,要不咱们娘俩还不知道流落在哪呢。”
莘菲搀起顾大嫂,“你们说的是哪里话,我娘还多亏你照顾着,这边紫书也帮了我不少的忙,我早就说过了,咱们是一家人,永远都在一起的一家人!”
紫书被莘菲感动得眼泪直流,一会便打湿了睡着的枕头。莘菲拿了自己的帕子给紫书擦了泪,“傻丫头,快点好起来,我身边没了你不行,你还得帮我教几个新买的小丫头呢,这事你可是最拿手的不是?”
紫书使劲点头,“嗯,夫人放心。奴婢会很快好的,夫人,您让我娘回去吧,家里老夫人也要人照顾呢。”
“你不想和你娘多呆会吗?”莘菲问道。
“等奴婢身子好起来,反正也是可以经常去看娘的,还是让奴婢的娘回去照顾老夫人吧。”紫书坚持道。
顾大嫂也说,“夫人,书儿这丫头说的是。她身子也好起来了,奴婢在这也帮不上多大的忙,奴婢还是回府里去吧。”
见她母女二人如此坚持,莘菲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回身吩咐紫菱去准备了些药材带给韩张氏,又准备了些吃食、布匹什么的给顾大嫂带回去自用。让顾大嫂坐了侯府的马车回去。
回到正房,就有周士昭的小厮来报,说侯爷传回话来,说晚上会有贵客来府里,叫莘菲准备好酒席。莘菲应了,叫小厮回去传话给侯爷说知道了。
这边,莘菲赶紧准备起来,周士昭说是贵客,还特地通知自己,那说明这贵客的来头不小,而且肯定也是自己认识的。既如此,莘菲便和紫菱一起忙上了,先去厨房里点了几道jīng致的菜肴,想了想,又自己亲手下厨将南杏用开水烫去衣,党参、熟地huáng、川贝母洗净,稍浸泡片刻,老鸭洗净斩件。然后与生姜一起放置瓦煲内,加入适量的清水,武火煲沸后,改为文火慢慢煲着,叮嘱了厨娘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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