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种方法如果在我们刚从谷底上来的时候,用迅雷不及掩耳地速度实施,让朗星翰的人没有机会到外面去通风报信,然后我与达忽尔轻装简行、乔装改版,或许能够偷偷离开北辽。这还是得在我确定,朗星翰在山外没有安排其他的人马呼应的前提的下,才能奏效。可我对他的兵马调动一无所知,根本不敢轻举妄动,而时间到了这会儿,朗星翰肯定已经就派人出山联络去了,再进行这样铤而走险的计划,就太不明智了。
还令我倍加烦恼的是,不管用刚才想的哪种方法,都会无可避免地bào露出所有的契阿族人,说不定他们全族中能争善战的男儿,都要被达忽尔带来护卫我的安全。可我这个圣女却无法保全他们的将来。我当然希望他们能继续过原来的生活,可如今看来,这个希望太过渺茫,除非能说服朗星翰放过他们,但这似乎更是不可能。或者,我真与天启两面夹击,打北辽一个措手不及?可我现在根本无法与天启的人通消息,更不要说穆容成了,就连两国jiāo战的qíng况都不知道,这个想法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其实所有的想法归结到最后,就是两类方案,一种是通过朗星翰实现目的,一种是绕过他实现计划,而且我不但想离开北辽,还希望契阿族人能平安的生活下去,要做到两全其美,更是难上加难。我左思右想了半天,却觉得哪条路都行不通。想得我太阳xué都开始有些隐隐作痛,不由得用手去揉。天!怎么让我遇到这么棘手的问题?!
我愁眉深锁,自言自语道:“本以为,他对宝藏是志在必得的,所以才想出那么个法子和他谈判,希望双方都能各得其所,没想到……”
“没想到他忽然放弃了辛苦追寻了那么久的东西?”子轩接住我的话,淡然地说了下去,“那是因为当初朗星翰并没有料到会有契阿族人的存在。这世上又有哪个君王能容忍自己身边有这样一支不服从命令的军队,时刻威胁着国家的安危?如果我是他,在知道这里潜伏着如此彪悍勇猛的人马后,我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先对付他们。至于那宝藏,”说到这里,他看着我轻叹一声,“只要有你在身边,得到宝藏还不是迟早的事qíng。”
“那该怎么办?”我有些烦躁起来,“莫非我们真的要困死在北辽吗?”
“圣女!达忽尔虽然不是什么聪明绝顶的人物,但至少我能保证,咱们契阿人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只要圣女一声令下,我与儿郎们必定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达忽尔见我一脸为难,忍不住又站起来慷慨激昂地说。
“我从不怀疑你们的勇气和忠心,只是若是要用你们灭族的后果来实现我离开这里的目的,我绝对做不到!”我也站了起来,斩钉截铁地对他说。
“雪儿,你先别急,事qíng也不全是毫无转机。”子轩拉住我的手,示意我坐下,“你一直计划着是bī迫朗星翰同意你的条件。可他却是一个最受不得威胁的人,你bī得越紧,他就会反击得越猛烈。如果非要用qiáng制的方式让他屈服,除非咱们能找到一个真正能管得了他的人,否则……”
“这不是废话吗?他就是一国之君,谁还能比他大,能管得了他?”子轩还没说完,就被我没好气地打断了。他也没急,只是嘴边泛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似乎在说“那也未必”。我看着他的表qíng,觉得有些奇怪,刚要开口问他,却被他抢先一步道:“用qiáng的不行,你为何不试着反其道而行之?”
“你的意思是让我顺着他?”我的音调有些提高,“他提出的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不可能答应的!”
“朗星翰只是让你把契阿人从山里带出来,”子轩不紧不慢地说着,“并没有说之后要做什么。契阿族现在,人人以你为尊,马首是瞻,他们出山以后能做什么,还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qíng?”
我微微皱眉:“真要和天启双面夹攻?可咱们既没有任何现在的局势的消息,又无法与天启的人取得联系。退一万步步讲,就算前面的条件都具备了,我又能如何取信于天启?那些前线的将官,怎么可能相信北辽后方有人会与他们合作?难道告诉他们,一个本没有失踪的嫔妃,现在正在北辽带领着传说中的军队,要与他们共同剿灭北辽大军?”说到这里,我都觉得好笑,这件事qíng任谁听起来,都肯定认为是天方夜谭!
子轩被我的语气逗乐了,他笑道:“雪儿,我可从没说过让你这么做。你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无法与天启互通消息。据我所知,这次领兵作战的总元帅是魏阳的父亲魏贤,虽然我离开京州时,魏阳还在京中述职,但他重回其父麾下,争战冻马河不过是迟早的事qíng。且只要没有极其重大的意外,穆容成是不会临阵换将的。”
“所以,我应该想办法到前线去,和魏阳取得联系,因为只有他能相信我。”我的心qíng开始有些雀跃。
“若是能再带上些达忽尔的人马,正大光明地穿过北辽全境,直达天启的边界线,那是最好。”子轩一边思索一边道,“只要到了冻马河,那战场上的事qíng瞬息万变,契阿人又只听你的指挥,到时候事qíng的发展,就由不得朗星翰了。”
“要让朗星翰能同意这种做法,必须让他觉得这么做是利大于弊的事qíng。”我站了起来,在帐里走了两步,“而现在对他最重要的,除了山里的财宝,就是与天启的对战。莫非我要与他虚以委蛇,说我带人助他作战?他会信吗?朗星翰可不是好糊弄的人。”
话刚说到这里,帐外忽然进来一名达忽尔带来的契阿族人。他先跟达忽尔简单地见了个礼,然后就在我面前单膝跪地道:“启禀圣女,那郎氏之主正在朝圣女的营帐而来,不知圣女是否允许他进来?”
我心里一阵惊疑不定,不是说三天时间吗,怎么第二天他就找来了?难道又有了什么别的变故?
“你在外面还看到什么了?”子轩问那名契阿汉子。
“刚刚我曾看见一名北辽的传令兵,神色仓皇,衣衫破烂,策马飞奔入大营,直冲入郎氏之主的营帐”他低头回答。
听了他的话,子轩的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喜悦:“雪儿,或许,咱们刚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了。说不定此刻,他比你还急着要赶赴冻马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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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星翰进帐的时候,子轩倒是一脸平和自然,可我却不由自主地充满戒备和警惕,抢先问道:“皇上这么早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gān?”
朗星翰看了我们一眼,随后便将目光放在了子轩身上:“我想和蓝雪单独谈些事qíng,蓝大人是否暂时回避一下。”还没等我出言反对,他又道,“外面都是你们的人,我亲自独身而来,已经表明了我确实是有话要讲,只是我想单独和你说几句话而已。你担心你大哥会有意外,但同时我的xing命不是也在你的那些契阿人手里?”
子轩这时对我说:“我就到外面等一会儿。”
子轩稳稳地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温暖而gān燥,“记住刚才哥对你说过的话,要随机应变。哥相信,凭你的聪明机智,短时间内足能应付局面。”他的手上加重了力道,与我四目相对,眼神中充满了另人安心、坚定的光芒,低声道:“别怕,记住,不管发生什么困难,哥一定会帮你解决,哪怕我暂时不在你身边!”说完,他转身对朗星翰笑道:“圣上还是长话短说的好,否则外面那些汉子,可能不会对你有好脸色。”
“多谢提醒。”朗星翰面无表qíng地说。
我看着子轩离开营帐后,抛开心里那股觉得他一去不返的莫名qíng绪,集中jīng神,全神贯注地面对眼前这个家伙:“说吧,究竟什么事?”
朗星翰忽然轻笑了一下:“你现在就像一只全副武装的小刺猬。”
“你来这儿,不是只为了形容我现在像什么样子吧?”看来我戒备得太过明显了,一时间微感窘迫,因此我的语气有些不善。但朗星翰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十分闲散地说:“其实也没什么。我突然有些急事需要处理,必须现在拔营离开孤背山。你赶快收拾一下,半个时辰后就随我动身。至于我与你的约定,依然有效。不过要延后些时日,我知道你很难决断,正好给你些时间,趁这个机会,慢慢考虑清楚。”
我心里轻轻一动,遂脱口问道:“这么突然地要离开,你是要去哪里?该不会是前沿阵地出了什么问题,要劳动你亲自出马吧?”
朗星翰看了我一会儿,虽然他的神qíng依旧没什么变化,但声音比刚才沉了些:“你只猜对了一半。我是要赶去冻马河,不过不是因为军qíng紧急。”他的目光带了一丝探究,牢牢地锁在了我的身上,“我刚得到急报,穆容成要亲赴幽州,慰劳前军将士,现在已经在路上了。若是我赶得及,说不定还能跟他碰个面。你说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了岂不是太可惜?”
这番话仿佛在我脑中敲进了一块巨石,震得我有些发呆,不只是因为刚才我与子轩商议了半天的事qíng,转眼间就解决了一半,还因为有一句话不停地在耳边回响:他也要到前线去,那么是不是我能有机会再见到他?!
“你很想见他?”朗星翰向我走近了一步,饶有兴致地观察我脸上的表qíng。
我心跳如鼓,却用尽全力让自己面上冷漠如初:“更想见他的,恐怕是你吧?怎么,好奇他长了什么三头六臂,敢出兵和你对阵,还不落下风吗?”最后那半句,我也是想试探一下,如今天启与北辽之战,到底局势如何。
朗星翰看着我冷笑一声:“你不必拐弯抹角地说话。我也不怕告诉你,就算现在天启进兵顺利又能如何?不过是一时之勇,走运罢了。等我到了冻马河,不出一个月,必定让穆容成踩着他先祖的足迹滚回去!另外,我也知道他没有长三头六臂。”说到这里,他的笑容自然了些,像是觉得我刚才的形容很有趣,“多年前我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如今说是故人重逢,倒也贴切,只可惜每次面对他这个‘故人’时,总是要刀剑相见。”
我一边听他说话,一边在心里盘算下一步该怎么办。听到他说“天启进兵顺利”,我心里便稍稍松了口气。可又想着刚才子轩嘱咐过的事qíng,便琢磨着怎么向他提出带上达忽尔的人。因此朗星翰所后来说的事qíng,我虽然听在耳中,却没怎么往心里去。等他话音一落,我便问道:“你要带我同行,赶赴冻马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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