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身后打开纸卷儿的摩擦声,然后小莲说:“娘娘放心,一切安好。就算现在有人冲过来要毁了它,我们也不会让他得逞!”
我点点头,用手揉了揉发疼地双眼,迈步走向那欢声笑语处。
其实,关于寿礼,我的主意很简单,就是用九百九十九的小寿字,拼成一个大寿字,写在红纸上。
先写好这些小寿字,把它们一个一个剪下来,再在一张大纸上,用糨糊把它们贴成一个大寿字。然后在上面铺上一张白色的宣纸,能隐约看到下面的字。我把碳笔尽量削得细细的,沿着笔画儿,在宣纸轻轻画出一个个小方块儿——每一个小方块儿里可以填写一个小寿字。画完后用笔写一遍,练了一两次,掌握好字的大小和数目。最后用正式的大红纸,先描出大寿字的轮廓,再把小寿字填进去,就可以了。这方法并不难,只是很麻烦,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毅力。还好我时间充裕,可即使是这样,也重写了的两遍,才完成一幅满意之作。那时,离寿宴已经只省三天了。
那天我写完后,累得是腰酸背痛。把笔放在一旁,伸了个大大的懒腰。chūn杏见我写完了,上来要收拾东西,我赶紧拦住她:“这字还没gān,要好好晾一会儿才行,你先放着别动。”见她点头答应了,我这才走出房间。累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是有了成效,我心里也很高兴,在院子伸伸腰,踢踢腿,做了一会儿,正好看见走进院门的碧玉她们。
“又在做那个什么体?”碧玉看见我的动作,笑着问。
“是叫体cao!”我大声纠正,然后也笑了,“活儿gān完了?”
今儿个一大早,就有个管事的太监到了馨雅园,说因为太后寿宴,宫里人手不够,要从后宫里调些人去帮忙,随手就点了碧玉和小莲。
“真是的,根本就是欺负人吗!人手不够?可除了咱们,又有哪个娘娘的贴身丫头,被叫去gān粗活儿了?”小莲气哼哼的揉着胳膊嚷嚷。
“算了,gān都gān了,还抱怨它gān什么。”碧玉柔声劝道。
“我不是为自己抱怨!咱们吃点亏无所谓,可下次说不定就轮到娘娘了!在宫里孤零零的,也没有个靠山,还不就等着遭人排挤?”小莲有些恼了,说得又急又快。
碧玉皱眉道:“可你这么吵嚷又有什么用?该遭罪,还是会遭罪的,为什么不平静下来,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呢?”
我知道她们都是为我担心,才会争执起来,连忙上前想把她们劝开。可正在这时,听到里屋传了chūn杏的尖叫声:“啊!”我听了一惊,想起了自己的那幅字,转身就往书房跑。
进房一看,chūn杏一脸的张慌失措,一手捏着那张大红纸的边角,一手捂着嘴,呆看着冲进屋来的我们。
“怎么了?”我快步走上前一看,原来那写好的寿字已经污了,两条由墨点组成的墨痕横着贯穿了寿字,看来是有人用毛笔沾满了墨汁,然后甩在纸上的。
“刚、刚才,小桃来叫我,说炉子上煮的东西糊了,我一急,就跑去看,回来以后,就,就…”说到这里,chūn杏再也说不下去,眼泪巴哒巴哒地掉,她泣不成声:“怎么、怎么办哪?小姐费了那么多天才写成的…都是我不好,要是我一直在这里…”
我也很生气,可这不能怪chūn杏,跟她发火也是没有用的,只能怪我太大意了。我走上一步,想把她拉过来,但脚下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我写字的那支毛笔。我蹲下身,捡起来看了看,那笔上的墨还是湿的,显然刚掉下没多久。拿着那笔,我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立刻站起来说:“快!小莲,你去把院门关上,不许任何人出入!再把所有人叫的前厅去,让他们在那儿等着!”她应声跑了出去。
然后我把碧玉,chūn杏和小桃叫了过来,低声跟她们每个人吩咐了几句。她们听了,先是一愣,但很快回过神来,也快步退了出去。
字坏了可以重写,可这暗中破坏的人,我是一定要查出来,要不然,不管我再写多少次,都会被人坏掉。我不慌不忙地坐下来,喝了口茶,然后拿起那幅弄脏了的字,端详了一下。要花好大的工夫重写了,不知道三天够不够…
“小姐!已经抓住了!”碧玉一脸兴奋地跑来找我。我笑了笑,不错,真不愧是我的丫头,这么快就搞定了。“走,去看看。”扔下手里的东西,我迈步出了门。
来到前厅一看,一个小太监被chūn杏、小桃和小莲压在地上,正在不停的挣扎,嘴里喊着:“你们gān什么?快放开我!!”
chūn杏抬眼看到我进来,脸色一喜,然后又低头踹了那太监一脚,恶狠狠地说:“娘娘来了,看你怎么狡辩!”
我扬声说:“你们几个留下,其他人先下去。”
等其他宫人都出了房间,我才看着她们说:“恩,gān得好。”露出一个赞许的微笑,我走到前面坐下,这才正眼看向那个太监。
原来是小顺子。
“娘娘,我冤枉,冤枉啊!!”我还没说话,小顺子就大声喊了起来。
“你怎么冤枉了?”我淡淡的问道。
“我,我没去娘娘的书房!我一直在后面忙着gān活儿呢!”他梗着脖子大声说。
“哦,是吗?”我轻声笑着,然后看向chūn杏她们说:“你们把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是!”她们一口同声,清脆的应道,接着小桃先说:“刚刚人都到齐以后,我和小莲站在最前面。等了一会儿,见娘娘还不来,我就问小莲是怎么回事。”
小莲接口:“我就小声说,娘娘把大家叫来,是要看大家的鞋底,说是要找鞋底沾有墨迹的人。”
小桃:“我就问为什么。”
小莲:“我答,我也不知道,是chūn杏姐告诉我的。”
chūn杏:“这时候我进来,走到她们身边说,娘娘刚才很生气,好像从地上捡了什么东西,就叫我来查大家的鞋底了。”
小桃:“正说到这里,碧玉姐突然从帘子后面冲出来喊道,‘抓住小顺子!’,于是我们就一拥而上,把他给抓住了。”
“好,gān得漂亮!”我拍了拍小桃,然后转过身来,笑眯眯地问小顺子:“你也听到了,刚才这里没有一个人提到我的书房,你又怎么知道,是我的书房里出了事呢?”
“奴、奴、奴,”他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可还是嘴硬,“奴才是、是胡乱猜的。”
“那好。”我点点头,“碧玉!”
“奴婢在!”
“把刚才你看到的说出来。”
“是!刚才娘娘吩咐我躲在帘子后面,观察每个人的动作。当chūn杏她们说话的时候,我看到只有小顺子,偷偷地,使劲用右脚的鞋底,在左脚的鞋面上蹭。”
听了这话,小顺子本来就已苍白的脸色立时变得更加灰白,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我坐回了椅子,看着他说:“只有进过我书房的人,才会知道毛笔掉到了地上,才会担心自己的脚底,也沾上了墨迹,而拼命掩饰。我想,你把我的字污了以后,可能听到chūn杏回来了,心里一慌,就把笔掉在了地上,可也来不及捡了,只好先逃跑。我说的对吗?”
小顺子嘴唇抖的厉害,半天说不出话来。我叹了口气:“告诉我,是谁让你gān的?”
他看了我半天,突然嘴一裂,号啕大哭起来:“娘娘饶命!奴才真的不是有意的!”
“啪!”chūn杏上前,抡圆了给他一巴掌,怒道:“瞎哭什么?!娘娘问你话呢?你没长耳朵啊?!”
那小顺子被这一巴掌给打愣了,哭声也给憋了回去,只是看着chūn杏发呆。
我挥手让chūn杏退下,看着他说:“快说吧,免得再被打。”
他这才磕磕绊绊的开始讲。原来小顺子人虽老实,但是个很贪嘴的人,总是跑到御膳房蹭吃的。但他人小,又机灵可爱,大家对他也管得不是太严。昨天晚上,他又趁着没事,去了御膳房,却被那儿的老杨头儿给拦了下来。这老杨头儿在御膳房gān了很多年了,是个老厨子,跟小顺子也算挺熟。他问他知不知道蓝昭仪为太后准备了什么礼物。小顺子当然不知道。因为其实我也有防范,除了碧玉她们以外,没让园子里其他的下人知道,我在准备什么东西,也不许他们进我的书房。
那老杨头儿见小顺子确实不知道,也没说什么,只是给他拿来了几个好菜,外加一瓶酒,跟他对喝起来。喝了没几杯,小顺子就醉了。等他酒醒之后,却发现地上碎了一只盖碗。老杨头儿说,他喝多了就撒酒疯,结果失手把这个定窑的盖碗儿给摔了。
“老杨头儿说,那青釉鱼纹盖碗是一对,非常少有,现在被我打了一只,要是让皇上知道了,肯定要砍我的脑袋。我害怕,就求他别声张,结果他就bī、bī我去把娘娘写的字污了。要不然、要不然,他就要报告给何大总管。”
“你就不想想,你都没告诉他我准备的是什么,他怎么会知道我是在写字呢?”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么简单就被人利用,大概不仅是因为脑子笨,还因为被吓得不轻吧。
他听了,也是一愣,转着眼睛思索起来。我接着问他:“那你是怎么把chūn杏调开的呢?”
“快说,娘娘问你话呢!”见他没反映,chūn杏又踢了他一脚。
他这才回过神来,咽了口唾沫说:“哦,今天,我看娘娘您整天都在房里,直到傍晚才出来。可chūn杏姐还在房里,我就跑到厨房,拿了根湿柴,塞到炉子里。chūn杏姐在炉子上炖了一锅汤。然后我告诉小桃姐,说好像闻到糊味儿,她跑去厨房看,果然看见炉子里开始冒黑烟。我趁她把chūn杏叫走时,溜进书房,用笔沾了墨,甩在了娘娘的纸上。”
“好啊你个贼奴才!我说那汤做的好好的,怎么会有烟出来,原来是你捣得鬼!”说着,chūn杏又要上手打。
我拦住了她,说:“好了,先别打了。把他锁到后面的偏房里。从今天起的三天内,不许任何一个人踏出这院子半步。要什么东西,我会派专人出去取,其他人都给我老老实实地呆着,听到没有?!”
下面的人都躬身应了,我就让他们下去了。
回到书房,chūn杏恨恨地问我:“娘娘,您难道就这么放过那狗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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