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秀师兄,你不会连我爷爷的话都不听了吧?”
“……什么时候?”
“三日后如何?我与莲妹暂住在安德居,你若准备好了,便来找我们吧。”
月秀没回话,我当然更cha不上话,那个姓南宫的根本当我隐形!听声音他们走远了,我扯扯月秀,说:“朱君止能改邪归正你信吗?我猜你师妹刚才没说完的半句话的意思一定是说他曾经抢姓南宫的做男妻!就像那些人抢玄辰星一样。”
他还是没回话,拉着我慢吞吞走着。
我又说:“那你得快点带我找到姓于的秀才,不然你一走,我什么都看不见,就没法找了。”
“……嗯。”
“你好像不太高兴?要回家了不是吗?你想不想你师父?想不想你的师兄弟?”
“……”
“哦!!!我知道了,你喜欢你师妹的嘛,看她身边跟了个男的心里不舒服对不对?不过我说啊,她不适合你的,找老婆该找个温柔贤惠的才行,不然她那么刁蛮以后会骑到你头上!”
拉我的手突然紧了紧,他莫名步子一顿,又继续走着。
“唔……又不理我。秀秀,你真的生气啦?对不起,对不起,我随便说说而已。你什么时候回来呀?你走了我会想你的……嗯?”他又不走了,害我多行了两步又被扯回来。
“夕……”
“啊?”
“我会回来。”
哦
“……于秀才呀,还真可怜呢,穷了大半辈子,连媳妇都娶不起。幸好他爹还留给他三间破房子,可天煞哟,莫名其妙一把火就全烧没了……”
不容那聒噪的女人把话说完,我跳脚道:“烧了?那于秀才本人呢?他现在在哪?”
女人被我打断罗嗦有点不高兴,恼道:“他死啦。火烧得那么厉害,他连逃都来不及,早上去看时就剩个死尸!焦碳似的,可怜啊,破糙席一裹,扔到乱坟岗里。唉……”
脚下一个踉跄,我好容易才站稳。
“他,他还有别的亲人或朋友吗?”
“要有哪还能这样?当年方大少爷倒和他挺好,要是他在也不会……算了,不说了,里通外国,反叛朝庭啊!说出来都要掉舌头!”……眼前是模糊的,耳里闻得声声凄凉的鸦叫。这就是乱坟岗吗?为何一点让人心寒恐怖的感觉都没有?还是冤魂真的畏惧太阳,不敢在光天化日下做乱?
“于秀才是被谋杀的。”很镇静得吐出这句话,语调平静得连自己都汗颜。
“……”
“方家若真里通外国就不会把家眷留下,他们查抄方家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或者掩埋什么秘密。而那东西或秘密又恐怕被方顺舟给了于秀才,所以连累他也被杀。”
“……”
“是我害了他。”
“……”
“如果不是我要找他,他根本不会死!”
“……夕……”
“不要宽慰我!这分明就是我的错!于秀才死了不过一个月,那人是故意赶在我们到这之前动手的!如果我不在路上贪玩耽搁,而是马不停蹄得赶来,他们根本没时间害他!”
“……也许只是巧合。”
“这也太巧了吧?为什么我们要找他他就死,我们不找他他就活得好好的……对不起,我太激动了,让我一个人静静。”深吸口气,我眯fèng着眼向一旁走去。视力还未完全恢复,走路时经常磕伴到什么,料想就是残尸骸骨之类的,也不怕它,就一脚踢开继续走我的。活着的时候尚如蝼蚁一般,死了就真能兴风作làng?
找了看起来比较避人的地方,我蹲下身子哭起来。这是自小养成的习惯,爸爸说我哭的样子很丑,丑到不能见人。
“回吧,这里不好。”
“有什么不好?这里有于秀才,有方顺舟,还有方家八十七口家人!”
“……你的眼睛还没好,不能这样。”
“就算好了又怎么样?我还是看不见他!”
“……”
“不要管我了,让我一个人呆会儿……你不是约了人的吗?再不去就迟了。”
“我……送你回去再走。你看不清路。”
“不用了,不用了!”再也忍不住叫起来,用力推开他,“要我说多少遍啊!我现在想一个人安静会儿!拜托你可不可以不要像个影子一样的跟着我?真的很烦!”
我知道,最后一句很过分,说过我就后悔了。即使看不清他的样子,我猜他也一定被伤到了。张张嘴想要道歉,涌出喉咙的却是哭声。
“是我不好,我,我这就走……你不要哭了,不要……”黑色的身影向后退着,映在我心里是说不出的抽痛!
扑上去抱住他,泪水浸在他怀里。失明之前那天的感觉又回来了,仿佛这天地间他是我唯一的依靠!不,不应是又回来了,这种感觉从没断过,只是在他的悉心照顾下淡漠了。我一直都依赖着他!
“……你会很快回来的对不对?”
“嗯。”
“你一回来就会找我的对不对?”
“嗯。”
“你……”想不出还能说什么了,我把头埋入他怀里,深深嗅着他的味道。有吻烙在额顶,我惊觉抬头。原来那日里也是他,而我可笑得还以为是方顺舟的鬼魂!
坚持没让他送我回客栈,因为我想送他走。直到本就模糊的三个影子消失在视野中,我才像玩游戏“摸瞎子”般伸着手一点点探回去的路。身边不时传来路人的惊呼和议论,我更恶作剧得对他们翻翻白眼蹦两蹦,模仿“僵尸夜行”吓唬他们。
“张三?张三啊!你这油到底卖不卖了?哎你怎么连挑子也不要了……张三?”
咦?这是什么诡异宝贝?“茶壶”还会河东狮吼?!哦,看错了,是个胖女人。她叉着两只手,我错以为是茶壶。好奇得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瘦弱的男子的背影匆匆离开。是错觉吗?我怎么觉得他边跑边偷偷得看我?
“这个张三!真不像个买卖人!成天就守着个挑子,连叫卖都不会!我看他守了一个多月挺可怜得才好心来买他的油,可他怎么就跑了?真是的!”胖女人碎碎念着走了,我却挠头寻思那男的怎么有点眼熟。罢了罢了,我这眼睛本就没好完全,看花了也是常事。再说福州我才呆过几天呀,能认识谁?
路上遇到好心人,看我眼睛不好就送我回客栈,连声谢谢都没收就走了。美得我还一个劲琢磨这个世界也有活雷峰!
在自己房里呆了会儿觉得挺没劲的,我决定去找玄辰星。这一路行来觉得他这人也不错,医术好,懂得还多,什么琴棋书画样样jīng通。要不是xing子有些清高,跟我吵架还总赢,我想我会很喜欢他的。
来到他房门前,正想举手敲门,却听得里面有说话声。本没有窥觑别人隐私的癖好,可又好奇他在跟谁说话,便很无耻得偷听了。
“……您明知道这是圈套,您为什么还……”
“我知他不知。救人本是医者本份,我既见了,又怎能不治。”
“可他是罗刹教主的夫人!那些妖人qiáng绑您出关,就算不是他的主意,他也必定知qíng!”
“知qíng又如何?不知qíng又如何?医便医了,知不知又有什么关系。”
“可他们误了您的修行!少主!就算您不放在心里,我们也替您难过,只要您过了这一关就可以……”
“天意如是。”……
悄悄退开,直到回了房里心依然砰砰跳着。
罗刹教主夫人!他们在说我!他们说的妖人也一定指罗刹教的教众!罗刹教的教众qiáng绑玄辰星出关?那么在小镇上的相遇不是巧合?
有人敲门,我吓了一跳,赶紧压下心惊应声:“谁呀?”
“萧姑娘安好?在下玄辰星。”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喏喏应声,忙去开门。见了那团白色的影子,我勉qiáng笑道:“玄公子有空呵,找小女子有事?”
他语中带笑,道:“你还真是有趣,一旦说谎或算计别人时,说话就礼貌起来。这倒无意警醒了我,说吧,又打什么坏主意了?该不会想怎么卖了我吧?”
心底暗暗吃惊他的观察力,这个毛病连我自己都没留意过!心虽跳得厉害,不过表面上还得敷衍。我笑着打哈哈:“哪里,哪里。你玄大公子聪明绝顶,我哪敢卖你?倒是你把我卖了,我还得帮你数钱是真的。”
他又笑了声,说:“罢了,我也不跟你贫。我来是向你辞行的。”
“哦?”心里虽明明知道,仍努力装出幅吃惊样。
“我乃天水县凤凰山人,因遭遇匪人离家甚久,幸得月公子萧姑娘相救。今日家人寻来,便要回去了
“这个……这么快?”不会吧?月秀刚走他也要溜,故意玩我,想闷死我的吧?
“呵呵,聚是缘,散亦是缘。姑娘保重。”
“哦……”玄辰星是穿白衣服的,在我眼中就成了可爱的棉花团。对于可爱的东西我素来会多几分爱护心疼,所以见他要走,就很没底气得坦白道歉了。
“玄辰星……呃,那个……我替朱君止向你道歉。嗯……还有,我刚才有偷听你和别人讲话。”
罪恶感很奇妙,当你憋在心里时大概会难受的要死,而一旦对受害方说出来就会觉得很轻松,甚至觉得没什么。当然了,也许有的人压根不会在意做点不正当的事,甚至以为有罪恶感很可笑,这就完全取决于良心了。嘿嘿,臭屁一下,我勉qiáng还可以算个好人。
他微怔了怔,道:“无碍的。若世人都像姑娘这般坦诚,哪还有纷乱萧愁?”
我也怔了怔,说:“有人的地方就有事非,人xing又不是单一的。再说世间要什么苦恼都没有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只有吃到苦才能知道甜嘛。”
他一时没接话,半晌才道:“姑娘所言极是,玄辰星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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